03.06 放棄控股權!天津市60個國企項目開門“招親”國資委地方國企專項調研待啟

放棄控股權!天津市60個國企項目開門“招親”國資委地方國企專項調研待啟

經濟觀察報 記者 王雅潔 今年春節,吳彬幾乎沒有休息過。

截至到2020年3月5日,他一直在為天津中環電子信息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天津中環)、天津百利機械裝備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天津百利)的地方國企混改項目而奔走。從資產梳理、評估和審計,無一不需要他和團隊成員的操心。

曾擔任天津市國資委企業改革處處長的他,如今的身份,是天津津智國有資本投資運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津智資本)的董事、副總經理。對於天津中環、天津百利的混改項目,吳彬用“日夜兼程”來形容推動的過程。

為天津地方國企混改持續推介的,不止於吳彬。2020年3月初,天津市公佈了60戶精品國企混改項目,內容涉及金融服務、醫藥、裝備製造、建築、商貿、能源等多個領域。

在招商比例上,半數以上的招商項目,擬引進投資者的持股比例超過51%,甚至包括百分之百比例的產權轉讓。

3月4日晚間,一名曾參與天津地方國企混改方案討論的人士表示,從具體項目上看,選擇大比例出讓的企業,除去天津中環、天津百利經營狀況良好的企業,也包括虧損企業。這與天津當地經濟發展現狀有一定關聯。

擔心國資流失嗎?

3月4日下午,一名參與當地國企改革的人士對此表示否認,該人士說:“全程公開,有第三方審議,不會國資流失。”

按照天津市的要求,天津混改有三條底線:第一是國有資產不流失,第二是職工妥善安置,第三是新企業紮根天津發展。

3月5日上午,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副會長周放生對上述改革的判斷是,從國內情況來看,目前地方國企改革力度最大的城市是天津,不再做任何國有股比例限制,這是完全的市場化操作,思路做法在國內來說,是目前做得最好的城市之一,別的城市還沒做到。

對於天津來說,選擇完全放開的改革路徑,預示著國企改革已到關鍵節點,這與天津地方國企的大面積虧損有關,也與當地經濟面臨的挑戰相關。

天津市的地方國企混改,已然引起頂層關注。經濟觀察報記者獨家獲悉,一項專門針對地方國企,包括天津在內的混改調研,有望在疫情結束後啟動。不過截至發稿,該消息尚未得到國務院國資委官方回覆確認。

不止一次的招親

這不是天津市第一次為地方國企混改做推介。

3月5日,天津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相關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說:“推介工作不是今年才開始,2018年就開始準備,2019年9月正式啟動這項工作,每年國資委組織推介會,集團都有按要求去操作。”

天津市產權交易所公開信息顯示,此次天津市最新推出的60戶精品國企混改項目中,依舊包括天津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擬引進投資者的方式是增轉結合,擬引進投資者持股比例是30%。

上述人士透露,30%的比例並不是絕對的,這些都可以再談,不排除比例可以提得更高。目前最新進展是,還在廣泛洽談過程中,包括企業、平臺公司一直在推進,企業希望能有合作方來繼續溝通,具體事情還需要具體協商。

該人士補充道:“對於資本類型,打開思路,沒有限制,如果和我們業務相關更好,配合度和熟悉度更高,那就更好。”

他所言的“打開思路”,在天津房地產集團有限公司的混改項目中,亦有體現。

與天津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類似,天津房地產集團有限公司也不是2020年首次參與天津地方組織的混改推介,該集團此次旗下掛出的7個項目,多個項目擬引進投資者持股比例超過51%,甚至包括100%的產權出讓項目,三亞天房酒店管理有限公司的招商項目便是一例。

3月5日,該集團相關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記者透露,以全部轉讓產權的項目為例,從集團的角度考慮,可以把資產換成現金,一定程度出於戰略方面資產重整的考慮,畢竟流動性資金能夠投入再生產。從更宏觀的角度來說,戰略調整後,能減輕集團的副業負擔,下一步向主業更多傾斜。

除了天津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天津房地產集團有限公司,天津食品集團有限公司亦從2018年便開始推進混改項目,擬採取股權轉讓和增資擴股相互結合的方式。

打開思路,沒有限制,非禁即可入。這不是一蹴而就的過程。時間倒退回2016年底,吳彬回憶道,當時是天津市國資委決定正式推動地方國企混改的發端,從那一年起,天津市國資委開始做頂層設計,大規模推動混改,且一直延續到現在。

天津市國資委官方數據統計顯示,在2019年,曾有7家一級市管企業完成混改,該市完成混改的一級市管企業達到13家,帶動二級及以下混改企業480餘戶。

之所以執著於多年的混改推介,天津市地方政府自有其考量。

吳彬表示,在天津當地,國有經濟一度佔比超過了“半壁江山”,隨著市場化經濟的發展,國有經濟佔比過重,並不利於民營經濟釋放活力。基於此,做出調整,讓民營經濟共同分享改革成果,參與到混改當中來,尤其是競爭類行業,更要向社會資本敞開大門。

截至目前,從2016年底啟動的這項地方國企混改,已經落地的項目佔比有多少?

上述曾參與天津地方國企混改方案討論的人士表示,已經落地的混改項目佔比三分之一是有的。

吳彬則表示,從2016年底到現在,已經落地的混改項目佔比50%總是有的。

情願放棄控股

不是小比例持股,而是控股,且是百分之百控股。

在天津飛鴿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的項目推介信息上,便顯示擬引進投資者的持股比例是100%。

上述曾參與天津地方國企混改方案討論的人士表示,這家天津渤海輕工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老牌企業,目前存在連續虧損情況,不過虧損額並不是特別高,品牌商譽仍在,只不過由於市場機制不靈活,無法敏銳對當前市場環境做出反應。

十多年前,南開大學經濟研究所所長劉剛曾親赴包括飛鴿在內的多家天津國有企業,做過國有企業改革方面的調研。3月4日,他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類似飛鴿這類企業所處的都是競爭性行業,可以通過混改激發競爭活力,幫助其形成更高效的公司治理結構。

不止是飛鴿,早在天津市首批地方國企混改項目推動時,已有百分之百產權出讓的案例落地。

吳彬是上述混改案例的親歷者之一。他以天津水產集團為例:“水產集團本身行業體量比較小,所以當初國資系統決定百分之百出讓。還有天津一商集團,屬於傳統商業企業,受新商業影響很大,應該充分放飛市場,後來討論決定,一商也百分之百出讓。”

如此高比例的操作,是否有國資流失的隱憂?

一名國資人士從政策角度分析,按照2015年8月對外公開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中發[2015]22號,以下簡稱22號文)中的要求,是“宜獨則獨、宜控則控、宜參則參”,並沒有對充分競爭類的行業企業,設立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股比限制,也就是說,可以控股,可以參股。

該國資人士以天津市地方國企改革為例,這些企業到底涉不涉及流失,首先要看其是否處於充分競爭類行業中,如果是,再根據實際需要來定股比。其次,流失更多涉及混改過程中的操作時的合規性問題,如果在進場交易、價格交易等環節都符合規定,便不能認定為流失。

在操作環節上,天津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相關人士解釋道:“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操作都通過公開市場來做,不會存在流失的情況,你可以去天津產權交易所等去查,所有環節收拾按照國資管理規定來操作。現在這個階段,對於涉及國資流失層面的問題,大家都很謹慎。”

排除國資流失的隱憂之後,吳彬表示,大比例出讓的另一層考量,是給戰略投資者更多的話語權。

吳彬說:“一般來說,民營資本也好,其他類型的戰略投資者也好,如果能給其話語權,讓其對公司有實際控制權,才能增加外來資本投資的積極性和可能性。”吳彬介紹道,這樣操作,是希望通過盤活存量,吸引外來的增量,絕對控股意味著企業能夠跟著投資者的戰略發展方向去發展,相當於把天津經濟的整體蛋糕做大。

錯失的窗口

正在蓄勢發力的天津地方國企,此前不是沒有機會推動大規模混改。

曾深入研究過天津國企改革的劉剛,認為天津錯失過一次良機。他說:“實際上,2000年到2005年是很好的國有企業改革窗口期,我當時是親歷者,那時候中國經濟發展進入關鍵節點,尤其是加入WTO後,中國製造業的全球市場擴張,同時當時的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相比仍然具有技術優勢,這都為國有企業改革創新了條件。不過經過郎顧之爭等討論後,對國有資產流失方面的過度擔心,天津當地的國企改革放緩了步伐。”

同樣為上一輪國企改革親歷者,曾擔任國家經貿委脫困辦副主任的周放生,認為事隔二十年多年後,目前一些地方國企的虧損面,又達到了當年三年脫困時期的水平。他說:“當然這和產能過剩有關,固然當年也有產能過剩的情況,只是不同狀態的產能過剩,加上國企體制機制問題一直沒有徹底解決,比如2004年國企改制這一項改革,從郎顧之爭後便陷入停滯狀態,導致現在的大面積虧損。”

劉剛2001年-2003年間專門針對天津300多家國企集團的調研結果顯示,當時包括飛鴿集團、紡織集團、汽車集團、一輕集團等在內的地方國企,均符合改革條件,例如可以通過混改的方式變成真正的市場主體。當時做出這一判斷主要考慮兩個方面的因素:一是這些企業都屬於競爭性產業,通過改革可以把當時企業的技術優勢轉化市場的競爭優勢;二是企業治理機制難以適應市場的需求。

長期以來,國有企業改革滯後是長期困擾天津經濟發展的問題。劉剛說:“現在這一次混改,一定程度上,是在補上一輪混改的功課。”以已經連續三年推動混改的天津食品集團有限公司為例,由於其處於競爭性產業中,改革面臨著現實挑戰。企業吸引戰略投資者的關鍵已經不是技術,而是本地的市場優勢。能否保住當地和周邊市場優勢,保證未來投資收益,是能否吸引戰略投資者投資的關鍵因素。

不過,劉剛的改革建言並未得以落實。他說:“現在這一次混改,一定程度上,是在補上一輪混改的功課。”以已經連續三年推動混改的天津食品集團有限公司為例,由於其處於競爭性產業中,改革面臨著現實挑戰,假如日後吸引進來的戰略投資者能有壟斷渠道,或者壟斷市場,保證收益,這樣戰投進來的成功概率會更高。

雖然錯過,不代表如今沒有機會。周放生表示,對比20年前的狀況,天津現在除了個別公益性企業,其他幾乎都是虧損企業。他說:“好在從目前情況看,對比各個地方出臺的國企改革政策,天津市的改革力度是見過最大的,天津只要按照這個思路做下去,堅定不移,千萬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再過幾年,經濟結構不良的情況,以及國企嚴重虧損的情況將得到改觀。”

近兩年來,曾多次前往天津地方國企調研的周放生認為:“從改革的角度說,我看好天津。”

不是一混就靈

上述國資人士認為,地方國企混改,不是一混就靈。從目前面上的情況看,可以說是“喜憂摻半”。

他以一家地方國企為例,表示該國企引入非公資本後,國企自己想做一些長期項目,但是非公方不同意,雙方產生了爭執,非公方提出的意見是,首先要把借銀行的款項還清,盈利之後,解決融資成本的問題後,再考慮後續發展。

該國資人士說:“我們還看到一些案例,比如非公方進來後,拿到國有企業資產後,在非公控股的情況下,直接該賣的賣,該變現的變現,最後剩下一個空殼,又扔到了地方,使得地方國企再次成為地方的負擔。”

不止於混,更重要的是改。混改不說萬能的靈丹妙藥,未來每個企業應該根據實際改革情況來選擇路徑,混改更多是一種工具,不是說每一家企業都必須要走這條路。劉剛亦認為,混改只是推動國有企業發展和市場環境優化的手段之一。

在吳彬看來,已經選擇混改路徑的天津地方國企,正在打開新的局面。他說:“從我的親身經歷看,人的改革思想最重要,一開始沒有那麼多企業願意改革,後來在推動過程中,不斷灌輸,不斷溝通,企業改革的願望,可以說被調動起來了。”

包括天津在內的地方國企混改,正在聚焦相關部門的目光。按照2020年初的計劃,如果沒有疫情,相關部門不排除會去包括天津在內的多個城市,展開一輪混改調研。

對於下一步的地方混改,周放生提醒道,需要注意審計評估階段的一些問題,例如國企轉讓評估的價格是否高於真正的市場價值等。

他說:“現在國企改革最大的問題之一,是誰都怕戴流失的帽子,我當年在脫困辦過一個案例,有一家企業被調查說國資流失,後來我再去調查,發現改制規範,並無問題。”

為了應對混改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風險,天津地方國企的混改項目,均由天津市國資運營平臺公司來協助操作完成。

吳彬所處的平臺公司便是負責此輪部分混改項目的企業之一,按照天津市國資委的定位,他所在的津智資本,主要負責智能製造方向的企業,幫助天津優化智能製造的國有經濟佈局。

在吳彬看來,推進企業混改終究是個系統工程,工作任務異常艱鉅,推動過程也非常艱辛。

吳彬說:“現在推進混改進程挺難,企業歷史遺留問題眾多,在短時間內解決歷史上的所有問題真的是非常困難,但是有各個綜合部門的配合,有些歷史問題解決還比較順利的,比如說在房地產方面資產剝離時,在規自局(規劃和國土資源局)等部門的協助下解決了大量歷史難題,使得混改進程提速很快,現在審計評估等環節已經接近尾聲。現在正處於專家評審階段,在做評估備案,資產已經全部梳理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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