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和平: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五)(六)

【按】年前,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曹和平在头条上发表了“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系列文章,文章中曹老师充分肯定了中医的疗效以及其在医学界的地位。在此次新冠疫情爆发后,中医的治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据前几日澎湃新闻报道,全国中医药参与救治的确诊病例共计60107例,占比为85.20%。湖北以外的地区,中医药参与救治病例治愈出院数和症状改善者占到了87%。如此醒目的数据,曾经否定中医的人要对中医有一个全新的认知了。

(五)中医经络不等于神经系统:中医经络的建议性思想实验

【按】网上出现方舟子回应我批评他的短文,待确定真伪后回应。继前4篇评方舟子“废医验药”观点的错误之后,这里就网友反馈尖锐的第二类问题“经络就是神经系统吗”做一回答(2)。这是一种前实验室意义上的假说讨论。
上篇(“中医经络不等于神经系统(1)”)简短回顾了试验科学对人体神经系统探索的百年进步,认为神经系统不是中医经络系统。进一步,指出部分学者将解剖视角上升到极端主义的观点是错误的。比如,有人认为具有朴素动态观察合理性的中医视角必须被取缔,这就有点方法论上的极端主义了,变成一种排外主义的科学专制主义——科专主义。
我们能否从形而上学的台阶上走下来,在试验科学意义上说出中医经络的定义呢?在这里,我给出一组关于中医经络存在的建议性思想实验,有志者可作为设计自己试验的切入点思路的参考。


曹和平: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五)(六)

一、中医经络存在的人体解剖方向上的证明
假说(1):人是一种动物,如果在人的肌体内存在着一种主导肌体生理活动的调节系统的话,那么在任何一种动物肌体内部,比如说,在鱼的肌体内部,也存在着类同的生理活动的调节系统。当然,从1900年代以来的百年解剖历程中,试验解剖学家多次重复性的证明了人体和鱼体内部都存在着神经系统。该假说已经得到验证。这有助于我们得到一个定律(但注意不是定理,更不是公理):任何动物肌体的生理调节系统都有生物肌体解剖意义上的对应可观察(物理)系统来支持。
但是,该定律还有待于进一步验证并逻辑自洽,才能成为定理。比如,人有语言、海豚有语言,鱼没有语言,我们能不能说人和海豚的动物肌体内有解剖意义上的对应可观察物理系统——语言系统,而鱼没有。但是,我们直到今天才知道,对应于语言系统的一个推论非常成问题,只是知道人的脑容量比海豚大,所以人比海豚的语言能力强。但是,大象的脑平均容量是4000克,人脑的容量是1300克。可见,脑容量大,不是语言系统的对应物理观察系统。是质量上的差别吗,目前的解剖手法还难于实现。


换句话来说,我们还无法在非常简单明了的试验手段上来说明语言系统与物理解剖系统的一一对应关系(充分必要条件关系证明)。可是,我们明明知道语言系统是基于人的肌体存在而存在的。显然,不能解剖到中医的经络系统,和不能解剖到语言的结构系统在方法论上的否证一样,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
显然,中医经络在人体解剖意义上的证明还在路上。这就为我们带来了中医经络存在的第二个方法论上的证明。
二、中医经络存在的结构功能方向上的证明
如果人体解剖在尺度成本上(超微观、超宏观)还无法一时突破,有没有一种有效的方法呢?有,这就是结构功能主义的方法论路径。1980年代,帕森斯(T. Parsons)在20世纪40年代提出了结构功能主义概念被人们重新做了理解。比如说,普通人看来,人眼睛上边的眼眉非常难于理解,但如果说眼眉是为了保护眼睛免于雨水淋刷而形成的功能(结构)体——因某种功能而形成的物理实体,那就很容易理解了(当然帕森斯不是这样说的)。很显然,人的五官集中于头脑和面部前部,也更合于结构功能主义的说法。请注意,这里的结构不是物理观察结构,但它是实实在在的客观实体结构。


曹和平: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五)(六)

这种方法在日常生活随处可见,但直到今天,不见得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脑能够理解。比如,当我们到路边修摩托车的时候,修车师傅不是一下子把摩托车大卸八块,然后排查出第二个气缸有缝隙漏气(那样的话太费时间,成本过高)。一般时候,修车师傅问你两句之后,跨上摩托车在马路上转一圈,根据发动机的声音、节奏和在某个路段上的力道大体上(多年积累的经验)判断出问题出在第二个缸体上(声音的频率和强弱特征变量),拆开一看,常常八九不离十。为什么师傅不像4S店那样插上N多个探头,用传感器和附表手册来排查气缸的数据表列呢?因为,来的车五花八门,各个都要有全问题表列,恐怕得开一个汽车图书馆级别上的数据库吧。更别说人体在微观意义上的超微复杂程度,在宏观意义上的超宏复杂程度了。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医先贤在缺乏实验手段和科技条件支持下,创造性地抽象出了类似于今天复杂大系统存在的阴阳两态(高位失衡和低位失衡)以及五行学说,抽象出五个特征变量来进行模拟组合。站在当代形式逻辑和实验条件的水平上,还不能理解中医这种方法论的合理性,嘲笑古人,否定历史,那几十年后我们的后人嘲笑我们在医学方法论上的幼稚,又该当做何感想呢。嘲笑古人,就等于(让几十年后的子孙)嘲笑我们一样。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华历庚子年正月初二于燕圆南,国历2020年02月26日)

(六)中医经络不等于神经系统:中医经络的建议性思想实验(续)

【按】这里就网友反馈尖锐的第二类问题“经络就是神经系统吗”做一回答(2续)。这是一种前实验室意义上的假说讨论。
我们在上文讨论了中医经络在人体解剖方向上的证明,这里讨论“中医经络存在的结构功能方向上的证明”。

一、经络的结构功能定义及检验假说

经络定义:在结构功能意义上,经络不被理解为一种生理系统,即生理学上的“刺激-反应”系统,而应被理解为一种介乎于脑拓扑集合球的智慧功能与身体各器官生理功能之间,实现人体自均衡状态的一种智能型拓扑绵密网络。
这个定义有三个特点:第一,经络不是生理性质的“刺激-反应”神经系统,而是比肌体条件反射要高一个态征的系统自均衡调节系统;第二,由于超越生物肌体在外部条件刺激后反应和受大脑自反馈刺激后反应的被动性质,经络摆脱了外界刺激源带来的应激随机性无序或低序状态,上升到了功能自协调、自组织,自完备并在外在刺激源过度和频率过高条件下自恢复平衡的自调节能力——一种智能性质的综合协调功能,因之,可称为系统的系统(hyper system);第三,经络是智能的,但它又不具备大脑智慧——“理念-定位-扫描-成像-传输-存储-记忆-场景唤醒-行为反馈”序列活动决策的总和——系统的能力。


曹和平: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五)(六)

假说(2): 依据上述定义,一组可检验的建议性假说命题是:(a)如果经络是人体复杂大系统的动态自均衡系统,经络的验证不能主要在解剖过程来完成,而应该在人体的动态自均衡过程来完成;(b)如果确定人体的均衡状态(正常状态)后,某种扰动——外部和内部冲击性变量(shocks)——使得身体偏离均衡状态后,中医可以通过诊断来确定偏离点,再通过配方药物方式对身体内失衡的特征性变量施加逆向操作流程,促使人体回复到正常状态;(c)在这个过程中,中医不断优化自己的“诊断-配方-逆向操作流程”之间的特征变量关系(经络图);(d)最后,借助科技进步力量,找到最优理论体系,并落实到中医宏观观察人体方法理论体系的微观基础,实现“关系+实体”二合一。


二、中医结构功能研究方法的他学科参考
今天,不仅中医,在几乎任何复杂大系统的研究中,都需要用到结构功能主义的方法。经济系统是个复杂大系统,常常是数千万、数亿或者是数十几亿自然人和法人集成起来形成的复合性随机复杂过程。长期以来,经济学家也像1900年以后解剖学家试图绘制经济肌体的“神经束图”(比如产业链纵向及横向整合)及辐射区域(各种物流园区和产业园区配套)的方法,只不过这些方法在经济学中叫国民经济学方法而已。
1980年代以前,经济学家们把经济整体分成几十个行业,目前,长链产业理论出现后,经济学家们已经将其分成了几百个大类行业,每个大类行业下边还有亚类行业。比如,纺织业中有毛纺、针织、内衣、化纤、棉麻、机械等九大亚类行业。再比如,医疗行业分成医(诊断)、疗(治病)、药(西药和中药)、康(康复)、养(颐养)、器械和管理等七大亚类行业等。然后,经济学家们再把每一个行业细分下去,像切西瓜一样一直切到微观构造。经济学家们认为,只要把这些小的西瓜块合成大西瓜块,大的西瓜块再合起来,不就是一个整块西瓜—-整体经济画面吗?不仅经济学家是这么理解的,现实经济的宏观管理和部门管理也是这么干的,这就是国民经济学中的国民核算理论和统计管理(临床)在1940年代以后一直到1980年代还占统治地位的原因。

严重的问题慢慢累积了起来。关于整体经济的信息,只有国家宏观综合部门及行业主管部门才能获得。除了他们之外,包括研究型大学的教授和多数民间研究机构都无法在合适的时点上获得这类信息。中小企业在经济下行期,特别需要这些信息但又无法低成本获得。这时,经济信息寻租泛滥,有些连寻租成本都不愿意付出的江湖信息骗子泛滥性二次寻租。


曹和平:方舟子的时代局限性浅谈(五)(六)


1980年代以后,得益于一系列天才式的经济学研究,讽刺的是,这些经济学家也得益于维也纳学派(分析方法的哲学祖师爷)的研究,但他们更幸运,还得益于同时代或更早的奥地利学派(庞巴维克、蒙格和杰文斯等)的经济形而上学思考,这些思考超越了国民经济核算思想,终在1980年代后期,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研究方法——宏观经济学方法,替代了国民经济学的研究。
宏观经济学的功能分析方法出现之后,从根本上改观了只有经济信息“贵族”部门才能绘制总体经济画面的现象。大学里一个教授,只要悟解宏观经济学的理论逻辑,加上一定的经验积累,用有数的几个变量(主要是9个)就可以对整体经济进行分析和预测,不仅成本低,也更准确。(待续)
(国历2020年01月28日(初四)于北京大学燕园南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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