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肆虐，打發時光的最好方式當然是閱讀。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得感謝疫情。因為沒有疫情之前，身心皆為生計累，竟然沒有細心打理過自己的書櫃。
既然不能出門，那就走進書齋。淺藍封面的《東周列國志》赫然入目。出版者為“上海古蹟出版社”。多年來，我有個習慣，購書必購正版書，盜版雖便宜，但恰如進食美味，原材料有了問題，樣式再新也會令人反胃。
其實，《東周列國志》買來已有年頭了。擠身逼仄的書櫥，就那樣默默地承受著灰塵染身而不能自語。捧著它，我多少有些慚愧。當然，書櫥裡還有一些與《東周列國志》同樣命運的書籍，我同樣對它們抱以慚愧。說真的，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讀書人。之所以買書，是不是有些虛榮心作怪？就像生活中那些經常光顧時裝店，買來一堆時裝卻不一定穿在身上的女子一樣。衣櫃裡有新衣，可以表示自己不缺穿戴。那麼，書櫥裡有成排的書本，是不是表示我是一個不缺少精神食糧的人呢？
從元月二十號開始打開《東周列國志》。那一天，小區裡安放了兒時記憶中才會有的高音喇叭。高音喇叭裡響起了久違的那種居委會老大媽幹涊無情卻不可商量的聲音：通知通知，每家每戶居家隔離不可外出，生活物資購買三天一次，出門必須戴口罩……小區高音喇叭剛開通那天，我發現它響得很準時，清晨八點開始，夜晚十二點結束。從陽臺窗戶看下去，小區大門外支起了帳篷。小區保安和轄區派出所警察起碼有十五六人，就那樣不可動搖地阻止著進出的業主或行人。這時我竟然感到欣慰。因為我可以讀書，可以讀書就等於不必外出。不必外出就等於不給社會添亂。嘿嘿，俺們是守法公民。
三冊《東周列國志》一直讀到二月底才讀完。如果以時間計，足足讀了四十來天。老實說，讀得很辛苦也讀得很快樂。辛苦，是因為書中有太多的生僻字或者說是平時閱讀所沒有遇到過的難檢字。比如“鬬”、“匄”、“肹”、“餕”“貙”……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當然，或許是自已學識不夠，對如此這般的字詞不明究裡，只能藉助字典逐一查證。竊以為，讀書，識其字，究其義乃第一要務。否則不如去讀連環畫。網絡時代，一切都很便捷。我不必抱著《現代漢語詞典》或《新華字典》去查實每一個難檢字的讀音與字義，翻檢字典實在是一件惱火的事。我的方法很簡單，直接在手機上下載《古代漢語字典》，正版的，花費99元。竅以為，書不能讀盜版書，字典更需要正版。比如藥方，來不得半點虛假。用了假藥方，不但治不好病，說不定小命不保。有此工具，手機在手即可讀遍生僻字、難檢字。此為讀《東周列國志》苦之一說。樂在何處呢？可以說，這套叢書從一開始讀就讓人忍禁不俊，失態傻笑於字裡行間。比如，如果問你信不信有人笨到落在廁所裡死掉，你可能會說不信。如果說不但有其人其事而且落在廁所裡死掉的人是一國之君，你可能就會更不相信了。但書中確有其事。晉景公有疾，左右召來一位預測大師卜其吉凶。這位桑門大巫一番對答之後坦然說晉景公之命過不了新麥成熟之時。此時，離新麥成熟不過月餘。你說這樣的預言誰能相信呢？偏偏，桑門大巫的預言就是那樣準確。有一天，晉景公一覺醒來，覺得胸悶稍寬，也就是說感覺自已病體稍微有了好轉，心中暗喜。正巧有人送來新麥，晉景公很想嘗一嘗，就命御廚把新麥舂爛搗碎熬成粥。趙氏孤兒的始作甬者屠岸賈在一旁訕笑說，桑門大巫不是說君王之命不能嘗新麥嗎？你看看，新麥現在就擺在面前，可見桑門大巫不過是鬼打胡說而已。召他進宮對證，看他怎樣自圓其說。等到桑門大巫進宮，明明就看到新麥之粥就在眼前，仍堅持已說，言景公命運未可知也。這不是睜開眼睛說瞎話嗎？晉景公大怒，命左右將桑門大巫拖將下去，一刀斬了。不料，正想端起新麥之粥嚐嚐新。忽覺腹內不適，忙放下碗，叫小內侍背其如廁。那個名叫江忠的小內侍把景公背到廁所，景公剛進去，一腳蹬空，竟倒入糞池之中。江忠聽到叮咚一聲，慌忙進去一看，景公正在“糞湧前進”。江忠顧不得汙穢染身，跳入糞池救取景公。可為時已晚，景公已經氣絕身死，而那一碗冒著熱氣的新麥之粥終不能入景公之口。讀到這一節，想憋住不笑是不可能的。於是以鉛筆批註雲：晉景公是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如廁倒斃之人？
通篇讀完《東周列國志》，不禁生出些許感嘆。正如最後總結全書的詩句所云：
卜世雖然八百年，
半由人事半由天。
綿延過歷緣忠厚，
陵替隨波為倒顛。
六國媚秦甘北面，
二週失祀恨東遷。
總觀千古興亡局，
盡在朝中用倿賢。
有人說：“一千個人讀莎士比亞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有人說：“一千個人讀紅樓夢就有一千個林黛玉。”這其實是說讀書人讀書各有取捨，人生的體驗不同，閱讀的感受就不同。三觀的價值不同，閱讀的體驗也會不同。合上此書，掩卷長思，我的閱讀體驗或者閱讀感受是什麼呢？我以為有以下四點。
一、道德家讀了要大叫
二、史學家讀了要大笑
三、野心家讀了跺腳跳
四、勵志男讀了有仿效
我們先來看第一點，為什麼說道德家讀了要大叫呢？東周列國不道德的事彼彼皆是，層出不窮，且花樣翻新，即便是後來的小說家也難以虛構出那樣的倫理反覆、烏煙瘴氣的情節。僅以“衛宣公築臺納媳”一節為例就可映證。
衛宣公為人淫縱不檢。在當公子時就與其父衛莊公之妾夷姜私通， 發展情人關係發展到小媽的頭上，一要膽子大，二要有些勾引人的本事。那時的避孕措施肯定不如今天得力，男女上了床一般就會生孩子。他倆的確生了男孩，取名叫急子。意思就是急著出來的兒子。生出了兒子肯定不能大張旗鼓，只能寄養在民間，心想有一天時機成熟了再公諸於眾吧。時機也果然說成熟就成熟了，宣公如願即位，元配邢妃無寵，只有夷姜得寵。這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關鍵在於，急子長大了，到了娶妻婚配的時候了。老爹當然要給他找個門當戶對人家。於是為之聘齊僖公長女。衛宣公派出使者到齊國去，給齊僖公送去厚禮，將擇日為急子迎娶齊女。可是，多嘴多舌的使者從齊國回來後，在衛宣公跟前把齊女的美貌說得天花爛墜。衛宣公一聽，如此絕色美人，為什麼要讓給兒子？不如我自已享用吧。於是，乃於淇水河畔構築新臺，自納兒媳。後人有新臺之詩曰：
新臺有沘，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齊僖公也是不幸，雖生有絕色二女。長女宣姜淫於舅，次女文姜淫於兄。書上說，人倫天理至此滅矣，我謂此言不虛也！
除此之外，不得不說那個叫夏姬的更奇葩的美人。她能同時與陳靈公、大夫孔寧和行儀父三人同衾共枕，也就是一女侍三夫，你說這是不是超出現代人的想像？夏姬有多美呢？書上說：“那夏姬生得蛾眉鳳眼，杏臉桃腮，有麗姬、息媯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見者無不消魂喪魄，顛之倒之。”關於她的故事，完全可以寫出一本中國版的《埃及豔后》。
凡此種種不道德之事，書中不絕如縷。道德家讀了是不是要暴跳如雷，大叫不可不可呢？
其次，史學家讀了為何要大笑呢？《東周列國志》的作者乃明代學者馮夢龍。其寫作筆法完全是小說套路。其實這本書也可以叫《東周列國演義》，是當不得真實史料來讀的。書中很多故事與情節已加入了作者自己的想象和誇張，你若把它當作真實史料來消化，不但會引起腸道的不適，可能會使你走火入魔而不能自拔。比如說到秦始皇的母親趙姬，書中就信誓旦旦地說，呂不韋一開始就知道趙姬懷有兩個月身孕，當他要把趙姬獻給入趙為質，被他視為奇貨可倚的秦異人時，夫妻倆還有過臨別時的溫存和話語。趙姬捨不得離開呂不韋，可是已有遠大目標的呂不韋對她說，你不想想，你如果終身跟隨於我，不過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商人婦而已。但如果一旦跟了秦國公子，這小子要是哪天真正繼承了王位，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公子，萬一肚子裡的孩子哪天又繼承了王位，你是什麼呢？跟我，你只是富而已。而跟了秦國公子，你不但富，而且貴。於是，趙姬欣然接受了這種安排。當然也就有了後來秦始皇血統是否是純正嬴氏的說法。也許小說家早料到了後世對此會產生異議，特別將秦始皇放入孃胎十二月才生下來，其目的就是為了讓秦始皇不至讓人懷疑是否足月而產。至於多出的那兩個月，就是呂不韋還沒有把趙姬獻給秦異人之前的那段時間。這種典型的小說筆法你如果真信以為真，那不是作者的的巧妙而是你的愚蠢了。
類似的小說筆法還存在於趙姬身上。趙姬之美自不待言。但她與同處戰國時代的美人們相比，還多了一個作為女性的不倫。那就是她的性慾強得怕人，每天似乎除了吃飯睡覺外，都離不開此事。這才牽出了嫪毐這個五迷三道的人。嫪毐其實是一位野心家，這一點他和呂不韋沒什麼不同。但書中描寫嫪毐陽具的雄壯可以雄壯到挑起桐木車輪，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可以當作車軸使用，你說這不是小說筆法又是什麼呢？
《東周列國志》一書與史實不符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我說史學家看了要大笑就是說這本書本身就不是一部正史資料。作為史學家，他當然不會以此書的情節故事當作史實來考證，至多可以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
第三一點，野心家讀了此書為何要跺腳跳呢？因為野心家一讀此書，就會有生不逢時之感。想一想，如果身處戰國時代，可以用今天的一句流行語來形容：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在那樣一個吐一口痰超越了國境就可以引起一場國家戰爭的時代，最缺的是什麼？自然是人才。所以在戰國時代，四公子動不動就門下食客三千人。雞嗚狗盜之徒都有展現身手的機會，如果你是野心家，又有真本領，何愁沒有施展本領、實現夢想的那一天？而且，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你儘可以施展各種手段，哪怕這樣的手段是卑鄙惡濁的，也影響不了你的前進。比如吳起，這樣的一位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家，他的進身之路其實就是一種野心家為了實現目的而不惜一切的真實寫照。
吳起是衛國人，小時就是個無賴。不喜勞作，整天擊劍遊玩。被母親訓斥後，這傢伙自己把手臂咬出血來，對母親發誓：我要當不上卿相，絕不回來看你。吳起先是在孔子高徒曾參門下學習。可是，曾參後來卻不承認吳起是他的學生。為什麼呢？吳起在魯國待了六年，盡得曾參學問，可就儒家以孝為先的這一點他沒做到。其間，他母親死了，曾參問他為何不奔喪於衛。他面無愧色說，我與母親發誓過，當不上卿相就不入衛國。曾參一聽，火了。“他人可誓，母安可誓也！”從此心煩此人，並宣言吳起不是他學生。
吳起並不管曾參承不承認自己是否是他的學生。仍然在野心的路上奮勇前行。當齊國進攻魯國時，魯穆公有任命吳起為將之心，但又想到吳起老婆是齊國大夫田居的女兒。照理來說，你是齊國的女婿，用你為將，你會真心幫助魯國打敗齊國嗎？魯穆公的心思被吳起所知後，這傢伙竟二話不說，回家對老婆說，你得借我一樣東西，幫助我成就功業。他老婆納悶了，不解地問，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可供你所用的呢？吳起也不答話，直言說，我要借的是你的人頭。國君不信任我，深怕用我為帥後不盡心助魯抗齊，所以我要消除他的疑心。於是把老婆殺了。
吳起後來實現自己的野心沒有呢？他後來當然是出將入相的人物，但經歷出奔魏國，出逃楚國後，雖然位極人臣，終沒有好的人生結局，伏楚王屍而死。
有的人轟轟烈烈的死，有的人轟轟烈烈的活。這兩種人應該都不枉為人一生。在戰國那樣一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時代，可謂是野心家和陰謀家的樂園。當然，不管是野心家還是陰謀家，人生的道路恰如在鋼絲上行走，一舉之得可以光彩人生，一招之失就會招來滅門之禍。但既然是野心家抑或是陰謀家，想必他們在給自己人生定位的時候，已經把生死禍福當作了人生冒險的必然賭注。賭局中人誰會顧及傾家蕩產？他們恨的是沒有那樣一個可以任由自己發揮的賭場。你說，現實生活中的野心家或陰謀家少嗎？應該不在少數，但他們就是缺少戰國時代那樣的大賭局。
最後要說的是“勵志男讀了有仿效”。在《東周列國志》裡，鹹魚翻身的勵志男隨處可見。最為人們耳熟能詳的自然是“錐刺股”的蘇秦和“只要舌頭還在就有出人頭地那一天”的張儀。其實，除了這倆同門師兄弟，“五羖大夫”百里奚更應該是一位古時候的勵志男。他勵志的過程更讓人動容也更讓人百感交集。
百里奚是虞國人，三十多歲的時候才與杜氏結婚。別說在那個時候，放到今天也是晚婚了吧。之所以晚婚沒有別的原因，就一個字：窮。沒多久就生下一個兒子。可是，百里奚窮啊，窮得沒有辦法交結四方有識之士。於是想出遊。又怕他離了家，妻兒失去依靠。還是老婆申明大義，我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好男兒志在四方的道理，你作為一個大男人，一天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有個什麼出息？況且俺們家窮得叮噹響，吃了上頓愁下頓，哪來的熱坑頭可以留戀？你如果是一個有志青年，就應該有鹹魚翻身的志向和勇氣，去闖出一片天地來，讓你老婆孩子跟著你過幾天好日子。這百里奚本不是凡人，經老婆一番數落，當即熱血噴湧，立志出遊。家裡還有一隻老母雞，老婆殺了給他餞行。可是，雞是殺了，沒有柴薪。還是老婆義無反顧，直接把門閂劈了當作柴火，把雞煮熟，“舂黃韲，煮脫粟飯”，讓百里奚飽餐了一頓。臨行，夫妻抱頭大哭，約定“富貴勿相忘。”
百里奚先是被虞國公拜為中大夫，但虞公隨後失國，百里奚又沒了著落。入晉後不見重用，又以媵臣身份入秦。百里奚此時的境況如何呢？他自已說：“吾抱濟世之才，不遇明主而展其大志。又臨老為人媵，比如僕妾，辱莫大焉！”什麼是人媵？就是跟著王室公主賠嫁到他國去的僕人。歷史上，調五味以說商湯的伊尹也有過這種經歷。可見，人不得志，猶比鹹魚。
而且這個時候，就在百里奚所投無門潦倒無依之時，他的妻兒也因窮困至極，不知去向。人生到了這樣的灰暗時刻，如果是生命意志脆弱的人，恐怕連活下去的意念也沒有了。但百里奚就是百里奚，即便身陷泥淖，從不失去仰望蒼穹的意志。他從秦國逃跑了，可剛進入楚國邊界，卻又被楚國巡邊士卒捉住了。幸虧其有養牛的本事，楚人沒有殺他而是讓他成為一名老年牛倌。他養的牛又肥又壯，繁衍很快。楚王知道後，又令他作為圉人，牧馬於南海。就是說，從養牛到養馬，百里奚這時就是與牲口打交道。
後來的事眾人皆知，這裡不必贅述。秦穆公終於打聽到了百里奚的才能非一般人可比，於是巧妙地以五張公羊皮從楚王那裡換取了百里奚。百里奚自然而然地當上了秦國相國。他與妻子相認的故事很感人，完全可以寫成一部中國版的“魂斷藍橋”。他離家後，其妻攜子為了活命輾轉流離他鄉，最終來到秦國。當她知道現今秦國相國是其老公百里奚後，那種心情是任何天才小說家也想像不出來的。他們的相認相逢簡直就是一幕活話劇。妻子扮作洗衣婦來到相府，然後藉機唱了一首歌：
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雌，舂黃韲，炊扊扅。今日富貴忘我為？……
什麼意思呢？你百里奚，不就是秦穆公用五張羊皮從楚國換回來的嗎？你記不記得和我分別的時候，家裡只有一隻母雞了，我把他殺了給你餞行，還給你煮了小米粥。我們那時窮到啥地步呢？連柴火都沒有，只得下了門栓當柴火才把那一餐餞行飯給你做好。可是，你今天搞到大事了，就把你的糟糠之妻忘了嗎？
百里奚當然不是陳世美，也不是現代生活中把升官發財死老婆當作人生最佳境遇的人。他正睡午覺呢，聽到外面響起如此悽惻的歌聲，而且也聽出了那熟悉的聲音，翻身而起，奪門而出，與妻相擁而泣。讀到這樣的情節，心懷良知者都會動容。這對貧賤夫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勵志男實現理想那就是鹹魚翻了身今非昔比。百里奚還有個兒子叫百里孟明，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後來成為秦國了不起的戰將。不過百里奚相比之下是個會感恩的人也是個低調的人，他的結局是很不錯的。
《東周列國志》中類似百里奚這樣歷經苦難最終實現人生理想的人還有很多。總之，它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機會總是為有準備的人而設。還有就是，有理想、有目標、有真本事的人在那個遙遠的戰國舞臺上，終有可能鹹魚翻身。今天是叫化子，說不定明天就是人上人。當然，你必須要有真本事。
其實，《東周列國志》雖然只屬於“歷史演義”一類讀物。但如果你不是為求史實而作考證式的資料取捨，完全可以將其視為優秀讀物來欣賞。一是作者馮夢龍的文字功力明擺在那兒，僅就敘述與描寫的手段來說，今人又有幾人能與之相比？再一個就是，人家辛辛苦苦把戰國史事編篡成冊，把戰國群雄的故事講得那樣繪聲繪色，難道不值得你費以時日一讀為快嗎？
《東周列國志》伴我度過疫情肆虐最嚴重的四十天。當我讀完它的最後一章，合上書本，推開窗戶，遙見小區綠化帶上已是奼紫嫣紅，春光一片。小區的高音喇叭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撤除。人們進出雖然還戴著口罩，但似乎可以從露出的眼睛中看到一絲欣喜。每天必看的網上疫情報告上，好多地方新增病例已經為零。有一個聲音在心底裡響起：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那過去的，或許會成為我們難以忘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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