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躺在沙发上看池莉的《致无尽岁月》,我不免一直为冷志超和大毛(共党生)着急。

过了好几年,冷志超一直没有离开湖北武汉。她说足了武汉的方方面面的不好,她说足了大毛在每一个关键阶段对她去北京、深圳、德国生活的邀请,每一次她都保持着距离。

我为她着急,我不明白,他们能不能不要仅仅有偶然相遇的一两天的交集,我期待他们在某天真正在一起,可我不知道冷志超怎么了,我想要快速翻阅到最后,看到童话的结果。

可我知道,作者应该会让我失望。因为我猜到结果,也就不敢去看结果,只是尽量翻看得快一点,可又舍不得作者对社会环境的描写,她那娓娓道来的生活无奈和浅淡。

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初次见面,是他们一起在县委门口,看路上骑单车的人一个个因为冰凌而滑到,他们哈哈大笑,大毛高她一个头,大笑的气流吹过她的头顶,让她觉得更冷,她毫不客气地转过来说他,而他的眼光如接触不良的灯泡突然接上一样,亮了起来,而她因为大毛一口白亮整齐的牙齿,以及后来他的“共党生”的名字,觉得他是一个上进有志青年。

他们都是知青,在冰天雪地里被大卡车塞在一起送往武汉,大毛把她的扭伤又冻伤的脚,藏到了他的棉大衣里面,而自己脚上的冻疮,一直地流着冻疮的黄水;他给她摘了树上的冰凌,她就把它默默吮了。

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到了医学院,两人似乎虽然刻意拉开了距离,在大毛要离开武汉时,唯一一次约了冷志超到寺庙里,冷志超还是保持了距离;后来大毛也只给冷志超写信,只是她从来不回;

大毛给冷志超两个电话,也因为不方便而只留下忙音,冷志超后来用一天的时间,翻山越海去给大毛一个电话,但回复说他不在;再后来,冷志超就在武汉定居生活了下来,跟大毛就如两只断线风筝,也许永无交集。

但一次次的偶然相遇,在青岛车站,在同学聚会,在德国离开的前一天,但一次次,冷志超已经越来越难从武汉拔离了。

大毛的形象,就像《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白色衬衫而又自由前卫,为什么?冷志超会一直呆在武汉,因为岁月的积淀,一点点地跟武汉长在一起,粘合在一起,那些“留住”的理由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离开。

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终于,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不离开武汉了。

她说秋天那么清亮美好,在三个恶劣季节的衬托下,让人更加感恩;她说在学习生活路上,慢慢地找到了难得的朋友;她说在医生工作服务中,她被需要,被尊重,她成为其中的一个部分。

可这些怎么能说得过我呢?看着这些理由,我哭了。理由只写了两页,而大毛和她的故事,写满了很多页。

我为她写的那些理由哭了。

我无法理解的原因,可能是我生活在自由经济时代,不在她的时代。

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那样的时代,一个隐约的、摸不着的东西,一下就能把千万的人束缚住,无法动弹,虽然你看不到绳子,可你知道那里是透明的玻璃,无论如何都穿不过。

这是一种多么无奈的感觉,无论如何都穿不过。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悲伤。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悲伤,是逃不出来的。

昨天看到晏凌羊写周迅演的《橘子红了》,说她第一遍看剧,觉得封建社会害人,再看时,觉得男主的反抗没有经济基础;最后,她说这是人性叛逆和妥协的拉扯。

池莉,你写《致无尽岁月》时,怎么忍心让“我”拒绝大毛100次?

所有的时代,都有社会的阻力。秀禾,经容耀辉唤醒,想要逃离的时候,耀辉却懦弱了,无法伸出手;在大毛不断的“离开武汉”的邀请下,特别是大毛能为她铺好一切的路,把她拉出来的情况下,冷志超好像没有动摇过,她紧紧地缩在武汉这里,按她自己的节奏生活下去。

所以,这些宿命,不仅仅是社会背景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扶持问题。最终,还是一个人内在各部分的拉锯。一个部分的力量大,一个人就会受它影响了。

这些力量的变化是极其缓慢的,也许过了一生,才恍惚中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跳出想跳出的一方天地,自己的另一个力量,总是没有生发出足够的力量。

也许会满足于所过的一生,又也许,会想重回一生的最初。

想到这里,又为更多的人感叹不已,为自己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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