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文章原題《佛國洞天大佛寺》

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讀過了幾卷佛教經典,訪過了幾座佛教名山,於是我便常常這樣想:佛其實和我們一樣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仙,他們是經歷過一番脫胎換骨般的修行,最後獲得大覺大悟的人,覺悟後便成為了佛,但佛畢竟是“覺悟了的人”,他還是人,不是掌握天地間一切事物的無所不能者。佛陀在菩提樹下曰:“奇哉奇哉,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而未證得”。其實我們眾生和佛是平等沒有差別的,眾生是沒有覺悟的佛,佛是已經覺悟了的人,只是因為眾生妄想執著太深,障礙了自己智慧的顯現,所以還沒有彰顯自性,覺悟成佛。於是,我對那些“覺悟了的人”,一直都抱有深深的敬畏之心和肅然之情。

來到紹興新昌,聽說新昌有座被譽為“越國敦煌”的大佛寺,自然是不顧一路的舟車勞頓,在才子張立東賢弟的引領之下,籍著細若竹絲般的雨兒,懷著對自然和文化的敬仰,信步走進了大佛寺景區。

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立東走在身邊,給我細細講述著每一個景點的掌故和文化,聽著他生動地描述,我不禁對這個生在東北長在東北的年輕人,更多了幾分敬佩。說立東是一本百科全書一點也不為過,上及天文,下到地理,上下五千年,縱橫三萬裡,他簡直是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實戰由表及裡雷厲風行落地生根,理論從宏觀到細微深入淺出博大精妙,這不,我說起對佛的理解,他很認同地說:佛和人,就好比我們廚房裡的電燈泡,眾生是被煙火油氣燻黑發暗的燈泡,佛則是擦乾淨後的燈泡,本身都是燈泡,功能都一樣,亮度也一樣,只是一個被燻黑了,光亮透不出來,一個擦乾淨了,透出了它原本就有的光明。他的這一番比喻,更讓我對他產生了如仰視大佛一般的仰視之情。

“僧過不知山隱寺,客來方見洞開天。”始建於東晉永和年間(公元345年)、比蒿山少林寺還早一百五十多年的新昌大佛寺,深藏於“千仞壁立,嵯峨怪石,環布如城”的南明山和石城山之間的深谷之中,這裡群山環抱,峰高而冷峻;翠穀神幽,岩石多嶙峋;曲洞四環,銀瀑自天洩;池明如鏡,古樹兼修篁;風景幽奇,令人多神往。大佛寺依山而建,山路蜿蜒曲折,因而寺廟的佈局不似通常的寺廟那樣,以中軸線為主來佈局,而是依山傍水,順勢而築,莊嚴肅穆中,透出了靈秀而獨特的廟宇文化特色。

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進得山門,但見山如青黛翠谷幽幽。行不遠處,但見一處雄壯粗獷的“木化石林”,林立著從當地山上採集而來的硅化木,向人們展示出了“侏羅紀”那曾經的輝煌。萬物通靈。站立在“石林”之間,用眼睛撫摸著一株株高高低低粗粗細細的“古樹”,彷彿撫摸著一億五千多萬年那個集“大海侵”和小行星撞擊地球的輝煌而悲壯的年輪紀。撫摸著這“一樁樁”的歷史符號,我想,那個時候佛還沒有生成,是因為那個時候也根本沒有人類生成。人類一旦生成了,隨著直立行走和勞動,隨著剩餘價值的生成,“妄想執念”多的眾生們也便隨之而生成。於是,在經歷了很多很多年後,“四大皆空”的釋迦牟尼覺悟了,從古印度迦毗羅衛國的王子喬達摩·悉達多,搖身而變成了佛,於是,便生成了許許多多“覺悟了的人”,也便生成了許許多多形骸不朽的佛。撫摸著一樁樁的木化石,我忽然想到:莫非這些參天的古樹從一開始就“覺悟”了,雖歷經億萬年之久,卻修成了這如佛身一般不朽的形骸?

走過放生池,但見池水清澈見底,一條條紅色錦魚自由自在暢遊在漣漪微動的池水中,彷彿綠草地裡一朵朵在微風中搖曳的紅色花兒。殺生是佛家的大戒,放生倡導的則是眾生平等的慈悲精神。在佛的眼裡,一切眾生都有生存的權利和自由,我們自己怕受傷害、畏懼死亡,眾生皆然。眾生雖有高低不同,但眾生的生命沒有貴賤尊卑之分,如果人人都有這種平等、慈悲之懷,我們的世界一定會和諧、和平、互助、互敬、互愛、融洽無間。看著放生池上人與魚兒和諧嬉戲的場面,我想,這應該是人和其他生靈和諧共處的最高境界了吧,也是佛性的至高顯現了吧。

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氣勢雄偉的大佛閣沿山依崖而建,構築了五層殿閣,佛龕大殿渾然一體。其最高一層曰“逍遙樓”,匾額系顏真卿親題;第四層是“彌勒洞天”,為僧蓮根所書;第三層為“三生聖蹟”;第二層為“寶相莊嚴”,出自趙樸初巨椽大筆;“大雄寶殿”四字匾額,則是經學大師俞樾的墨寶。整座佛殿氣魄雄偉,琉璃黃瓦,重簷歇山頂,恢宏巍峨,紫氣罩天穹,坐落在這青山翠谷之中,顯得山谷幽靜深邃。

被稱為“江南第一大佛”的彌勒佛石像正面盤膝而坐,骨骼清奇,婉雅俊逸,一雙慧眼看破了世間萬象;身段秀麗,端莊慈祥,一雙巨手托起著凡間眾生。這座巨大的石像,在懸崖絕壁之上雕鑿出來,歷時三十年才全部雕成,成為了江南罕見的早期石窟造像的代表作。整座石彌勒像高大巍峨,氣勢非凡,給人平添了一種“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的壯觀之感。

說起新昌大佛寺的來歷和這尊大佛的打造經過,那可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長長的故事。據史料記載:新昌大佛寺的開山和尚是東晉名僧曇光。曇光是江蘇崑山人,自幼出家,遍訪名師,鑽研佛學,成為了一位有影響的僧人。東晉永和初年,曇光漫遊江左,宿石城山下,見這裡古木參天,石壁千仞,青藤繞石,環境十分清幽,於是就在這裡劈荊斬棘,在山洞裡修行。曇光棲於石室習禪修行四十五載,初建了“隱嶽寺”這座今天的大佛寺的雛形。到了南齊永明年間(公元483-493年),僧護做了隱嶽寺的住持,見寺北仙髻巖的崖壁有千餘尺,常有佛光出現,於是僧護髮誓要在此巖壁上雕刻出巨型彌勒佛大像。可石壁非常堅硬,鑿刻進展緩慢,僧護殫心竭力,自齊建武年間(公元494-498年)從開鑿到病倒在床直至圓寂之時,積數載才粗粗淺淺地在石壁上鑿了個佛頭,臨終遺願來生再續。接下去由其弟子僧淑前赴後繼承繼其業,鑿刻石佛,後來因“資力莫由”而中途停工,沒有最後成功。梁天監十二年(公元513年),梁建安王蕭偉派出了當時很有名氣的和尚僧祐,專程來到隱嶽寺主持鑿刻石佛的工程。僧祐來到了隱嶽寺,再次招集工匠“大事更張”,前後雕刻了四年,打造成了這座精美的石彌勒佛坐像,終獲功德圓滿。

新昌大佛寺: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打造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三代住持的夙志宏願,三十春秋的蓽路藍縷,深深打動了著名文學批評家劉勰,劉勰揮淚寫下了兩千二百多字的《梁建安王造石城山石佛像碑記》,讚譽這座石彌勒像是“不世之寶,無等之業。”、“命世之壯觀,曠代之鴻作。”其間幾多艱難幾多困苦,留下了多少動人的傳說:“鋸開巖”邊,“童子茅草鋸石巖”;放生池畔,“老嫗磨杵爛泥田”,都是借用神仙“繩鋸石斷,水滴石穿”的哲理點化眾生,那一份激勵人“初心既定,持之以恆”的真意,使一代一代的人們受益非淺。

跨入大殿之門拜謁大佛金身,思想上就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震懾,這建築宏偉的大雄寶殿,是殿外流水淙淙,殿內香霧繚繞。穿梭在廟宇之間、沉浸在佛教氛圍中,聽著暮鼓晨鐘,梵音縈繞,恍若遠離塵世,不由我不對大佛寺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隨著人群一路向前拾級而上,山道兩旁,陡巖壁壘,曲峽幽谷,直把人引入了一個菩提世界。一段山路,一塊山石,一棵草木,一滴崖水,彷彿都是一場場的禪宗道場。走在狹長曲折的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兩旁是青石壁崖,連穿過的門洞也大多都是由青石堆砌而成的。新昌自古以來被叫做“石頭城”,我忽然覺得新昌大佛寺的意趣和靈氣,就是這些石頭散發而出的呢……

站立在大佛寺放眼遠眺,對面的巨石之上,遍佈摩崖石刻之間,一個大大的“心”字撲面而來。“心即是佛”,這或許是中國式佛教的終極理解,也或許是中國玄學與佛學結合的交點......

達摩有云:“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捨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唯心”。看著雙林石窟裡“亞洲第一臥佛”和臥佛前煌明的蓮花燭,感受著這獨一無二的佛國洞天,自覺心裡也多了一份佛性,默唸著般若波羅密多,不知不覺間吟誦出聲。立東瞅我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心即是佛,佛即在心。

我久久看著立東,忽然覺得立東應該就是一個“覺悟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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