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大師:千生萬死,始獲新生

星雲大師:千生萬死,始獲新生

星雲大師:

在我一生中,多次與死神擦身而過。記得在童年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未出家,一年歲末冬殘、年關將近之時,家裡人都出去張羅過年的年貨了,家裡只留下我和哥哥。那年我八歲,哥哥十三歲。當時,哥哥說外面河水都結冰了,我一聽很好奇,就想出去走一走。

我獨自一人來到冰河上,興高采烈地走著,忽然見到遠處的地方好像有一顆鴨蛋,心中不禁暗自竊喜:鴨子在冰上生蛋,沒有人發現,我可以去拿。

我一步步走向“鴨蛋”,豈知這時忽然“轟隆”一聲,整塊冰塊應聲破裂,我整個人就這樣掉進了冰窟窿裡。原來冰“鴨蛋”就是冰即將破裂時的冰印,因為很像蛋的形狀,所以我誤以為是鴨蛋。

在冰裡掙扎了多久,我已經不復記憶了,只記得我回到家門口敲門時,全身衣服上都是碎冰,哥哥開門一看,整個人都嚇呆了。或許就像人家說的,命不該絕,要死都死不了。

崇年先生:

我也遇到許多坎,其中一次是死裡再生。我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什麼病也說不清楚。藥方、土方用了不見好,病癒來愈重,骨瘦如柴,已經病危。家裡大人用手在我鼻孔試了試,覺得沒氣了。

我母親就請人來,準備用草蓆捲走,送到“亂葬崗”(就是埋葬小孩的公共墓地)去埋了。來的人說等一等,先抽袋煙,我的姑母也說等一等,這樣他們便抽菸說話,過會兒一看,似乎有點氣,他們說再等一等,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居然緩過氣來了,後來竟然奇蹟般地好了。

儒家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富貴不一定在天,生死的確是有命。正像您剛才說的:“命不該絕,要死都死不了。”

星雲大師:

記得剛來臺灣時,我在一個寺院裡掛單,每天要拉一個“犁啊喀”(也就是木板推車),走四十華里的路去買米、買菜。有時候東西少一點,就騎腳踏車去買。

那時候,我騎車的技術不好,騎在小路上,看到兩個小學生走過來,我心裡想:“可能要撞上了,怎麼辦?”於是我大喊:“讓路啊!”一分神,車子就從三層樓高的地面翻落到水溝裡,溝裡全是石頭。

掉下去的時候,我的頭是朝下的,真是驚心動魄、天旋地轉,我覺得自己這次死定了。

幾分鐘過後,我發現“陰間”有黃土、有草坪、有樹、有石頭,跟人間一樣。再摸摸耳朵、捏捏肌肉,“咦,這不還是我嘛!我沒有死耶!”再看看剛剛騎的腳踏車,已經粉碎了!

腳踏車粉碎了,我卻一點傷痕都沒有。後來我捨不得,就把腳踏車用繩子綁起來,扛在肩上,拿回去當廢鐵賣。

記得在那天的日記中,我寫道:“平時是我騎腳踏車,今天是腳踏車騎我。”

崇年先生:

記得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年)我又得了一場大病。得的是什麼病,至今也不清楚。我母親同別人說是傷寒病。人瘦得不成形了,大約四十天沒有下床,發高燒。

那時候沒有錢求醫、買藥,愣是硬挺著。後來可能是靠我母親的善良,靠我家的積善,也靠個人因緣,總算闖過來了,才能見到大師。

我在第一次乘飛機飛越太平洋時,在機上感慨萬千:回憶過往人生,大的坎有八次,雖沒有坐牢,卻也是劫難,但都闖過來了!

星雲大師:

我現在已經年過八十了,類似這樣走過“生死邊緣”的經驗,不只十次、八次。

在國共內戰期間,我曾被懷疑為“匪諜”,也曾被當成“特務”,幾次入獄,險些被拉去槍斃;二十八歲時,醫生說我的腿必須鋸斷,否則生命難保,想不到佛祖保佑,病況好轉;五十四歲時,醫生說我只剩兩個月的生命,後來又在忙碌中不藥而癒;我年近七十的時候,因心肌梗塞而被推進手術室,醫生說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很坦然地接受,因為我知道人生必須經過“千生萬死”才能走過來。

開刀完畢,在恢復室中醒來,回想過往種種,深感“千生萬死”正是我一生的寫照。

崇年先生:

人,千生萬死,放下功名富貴不易,放下生死性命更難。佛家把人的死亡叫做“往生”,很有哲學意味。

《孟子》說:“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儒家更賦予死以道義價值。文天祥留下名言:“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有統計說,明季殉國者三千八百八十三人。這都是生命道義價值的體現。

星雲大師:

人要進步,必須每天都要大死一番,天天死、天天生,能如此“千生萬死”,讓不好的陋習“死”去,才會進步。尤其人生有很多的“坎”,一次次的考驗,都像歷經“千生萬死”一般,只有能通得過,才能重獲新生。

崇年先生:

您曾引順治皇帝的話:“百歲三萬六千日。”就是說在人間活了一百歲,也就等於三萬六千個日子。

過去,人生七十古來稀。人生百歲,少之又少。就算人能活百歲,也只是三萬六千天。要經過疾病、飢寒、人際、事業種種磨難,也可以說是“千生萬死”。透過磨難和生死,豐富閱歷,昇華智慧。

您說過:“緣具則成,緣滅則散。”成敗都要有緣,就是要有機緣,要有條件。重要的是當下,該讀要讀的書,趕快去讀;該做要做的事,趕快去做;該報要報的恩,趕快去報;該改要改的過,趕快去改。

星雲大師:

其實,人生本來就是一直在“因緣果報”中流轉,在“生死邊緣”接受考驗。有信心的人,無論生死危亡,一切盡付笑談之中。

崇年先生:

《孟子》說:“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人生在憂患與安樂中流轉,在憂患中要堅強,在安樂中要謙敬。

一位賢者跟我說:“大悲出思想,大喜易癲狂。”周文王囚拘羑里,喝下紂王烹其長子做的肉羹,可謂大悲,而演《周易》;殷紂王剖比干、醢九侯,以酒為池、懸肉為林,可謂大喜,淫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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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摘自:《合掌錄:談禪·講史·養生·修心·悟道》作者:星雲大師 閻崇年,

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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