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地產往事:生於1977,理想與金錢永不眠

浙商地產往事:生於1977,理想與金錢永不眠


又到一年高考季,大學專業"種草"登上微博熱搜。在所有的文科專業中,歷史系一直處在"冰點",牢牢佔據就業鄙視鏈的底端。但是,這個故事可能會顛覆你的理解。

鼎盛時期,杭州大學77級歷史系,兩個班,70個人中,有15個人成為浙派地產公司的大佬,撐起浙江房地產的半壁江山。堪稱教育史和商業史的奇觀。

他們個人的命運,從高考那一刻起,就迎面撞上了改革開放的時代洪流,隨之起落沉浮。他們深受其益,也領悟其中的辛酸和苦悶。他們的故事,以前沒有,以後可能也不會有。

1.

1977年12月15日,註定是一個閃亮的日子。

停廢11年之後,高考的閘門再次開啟。這是建國以來,唯一的一次冬天高考。超過2000萬人報名,刷新了世界考試史的記錄。據說因為人數太多,一時差點拿不出足夠的紙來印試卷。最終參加當年高考的共又570萬人。

在廣播裡聽到高考恢復的消息時,20歲的宋衛平正蕭山插隊,在一個地毯廠裡織毯子。"宋衛平背後的男人",睡在他上鋪的兄弟,後來綠城大管家的壽柏年,已經在錢塘江口當了8年農民。他們住草房,喝鹹水,還要雪天修渠,步行二三十里地挑糞。

南都地產的創始人周慶治的境遇則更加悽慘。草草讀完小學、初中之後,高中被拒之門外。此後7年,他一直在溫州樂清的街頭流浪,靠在建築工地搬磚,在菜市場賣菜餬口。高考之前,他已經打了13份工。

1977年,中國像是個剛從一場重病中死裡逃生的人。這一年的高考,積聚了太多的期望,是時代和他們個人命運的拐點。

浙商地產往事:生於1977,理想與金錢永不眠

嚴冬,江南山寒水冷,高考環境非常惡劣。

浙大副校長羅衛東回憶,他家在淳安深山中,沒通公路。為了去省城,他需要凌晨三點起床收拾,趕夜路翻山越嶺,到車站坐大巴至輪渡碼頭,坐船到千島湖縣城,住一晚,次日清晨再坐去杭州的客車。啟程那天,全村的人舉著火把來送他。當少年走到山頂,回頭看見蜿蜒的山路上,之字形的火把長龍在緩慢移動。那一年,他14歲。

臨近高考,壽柏年因為吃錯了藥,導致過敏,渾身浮腫,長滿水泡,在浙二醫院住院,5天沒有吃飯。但他堅持要從病床爬去考場,彷彿中了邪一樣。醫生起初不同意,壽柏年態度異常堅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去。

醫生拗不過,放他出去了,但悄悄給這位年輕人留了病床。從蕭山農場到考場有70里路,凌晨2點,壽柏年就拖著虛弱的身體,冒著滴水成冰的嚴寒出發。

壽柏年是諸暨人。諸暨人骨頭硬,不怕死。他的父親壽景山做過嵊縣的縣長,是個餘則成一樣的人物。1927年加入國民黨,參加了北伐,後來毅然加入了共產黨,還因此蒙受了4年牢獄之災。出獄之後,他一邊在上海、寧波教書,一邊尋找黨組織。赴延安未遂之後,留在老家仍然堅持搞地下工作。他受父親壽景山影響很深。

1978年秋天,杭州大學歷史系迎來了70名新生。不像現在,許多考生糾結於選計算機還是金融,當年最令人趨之若鶩專業是文史哲,尤其是今天就業鄙視鏈底端的歷史。

上世紀八十年代,杭州實行住房分配,房改還要等上十幾年。77級歷史系沒有顯露出任何"房地產總裁培訓班"的跡象,更像是個作家、記者訓練營。

那是一個屬於理想主義者的年代,各種思潮湧動。宋衛平他們就像餓極了的老鼠掉進了米缸裡。因為經歷過底層的苦日子,和沒有前途的迷茫,他們讀書的目標非常明確:豐富自己、改造社會。

1979年文學社遍地開花,全國各地大學都興起辦報、辦刊的熱潮。文人一抓一把的杭州自然不甘落後。5月,杭大歷史系和政治系的學生合辦的《思考》新鮮出爐,壽柏年擔任編委,宋衛平參與撰稿。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合作。

年輕時的宋衛平還沒有商業大佬的氣質,他的偶像是嵊州老鄉邵飄萍,民國時的名記。在能寫方面,他的確和邵飄萍有得一拼。《思考》一共四個版,有時候他一個人霸佔三個,當之無愧的"稿王"。

這本雜誌激進敢言,極受憤青喜歡。壽柏年一共為它寫了兩篇文章,一篇關於戊戌變法,一篇是《不能以言論定罪》。結果一語成讖,雜誌辦了兩期就被叫停。

2.

宋衛平去搞房地產,是被"逼"的。在中國,文藝青年想要過好日子,是非常不容易的,憤青更難,他們總是不夠"識時務",不懂得明哲保身。

畢業那年,宋衛平被分到舟山黨校,教歷史和體育。偏安舟山小島,心高氣傲的宋衛平非常不爽,總是斜眼看人。他還在課堂上大放厥詞:"在一個人品比自己差、學問比自己差的人手下工作,是人生的奇恥大辱。"

在黨校,"執迷不悟"的宋衛平又辦了份報紙,集中火力批判體制弊病、社會陋習。這令領導非常難堪,幾番規勸未果之後,宋衛平被停職了。

為文,不成,教書,不成,每條路都被堵死。1987年,大病一場之後,宋衛平轉身南下,去了經濟特區,一頭扎進了商場廝殺。

浙商地產往事:生於1977,理想與金錢永不眠

在珠海,宋衛平完成了文青的逆襲,7年時間,從普通文員當到了公司的CEO。隨後,他殺回杭州,和妻子湊了15萬,成立了綠城。據說宋其實喜歡藍色,在藍城和綠城中糾結,但下屬全部投票給"綠城"。當時的綠城其實很屌絲,宋衛平第一次買地的300萬,還是找人借的。

其實,在綠城之前,宋衛平和路虹一起成立了錢塘房產。路虹也是他杭州大學77級歷史系的同學。但是,這段社會主義兄弟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宋衛平隨後單飛。路虹至今依然是浙江房地產的大佬之一。

為什麼選擇房地產呢?這多少跟宋衛平在特區的經歷有關。

他南下的那一年,中國地產界迎來首次土拍,在深圳。隨後,王石闖入房地產業,當時的萬科已經是一家上市公司了。王石後來跟媒體說,入行的原因是門檻很低,只要拿一塊地,就拿到入場券,無需跑批文。這當然是戲精本精。

更重要的原因是,當時的房地產擁有無限廣闊的想象空間。中國城市的鉅變必然發生,而且規模難以估量。從沿海到內地,幾乎每座城市,固有城區的90%都被摧毀,需要重建,遑論向外擴張的區域。說得直白點,10多億人中,未來一半以上要住在城裡,都需要房子。

這是巨大的歷史機遇。

宋衛平在珠海刷夠了經驗值,見了花花世界,也看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然,感受到這種時代脈動的,不只他一人。

1989年,宋衛平的好基友周慶治也到了珠海。畢業分配時,周慶治是最幸運的,進了浙江省檔案館,隨後平步青雲,沒幾年就當上了省委書記的秘書。他有著溫州人從血液裡帶來了財富渴望,1991年,南下兩年後,辭官下海,靠倒賣石油賺了第一桶金。

儘管全國性的房改要到1998年,但在此之前,杭州的政策已經鬆動了。1992年,周慶治回到杭州城西,成立華電地產,隨後更名南都地產。他身上沒有文藝細菌。當了十年公務員,他身段靈活,周旋於各級政府官員之間,拿地技藝超群。

當然,南都迅速崛起,多少要歸功於同為77級歷史系的許廣躍。他是周慶治"前面的男人",負責規劃、設計和產品的雕琢。世紀初的幾年,他一直和宋衛平爭奪杭州房地產界的"男主角"。

和宋衛平的心憂天下不同,同為文藝青年的許廣躍更偏鴛鴦蝴蝶派。他的偶像是寫《洛麗塔》的納博科夫,摯友是餘華。

當宋衛平與周慶治在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刷副本時,許廣躍偏安杭州當記者、搞文藝。1988年,他和李濤一起寫了本小說《怪胎》,內容關於溫州一起非法集資。這本定價2.55元的書,一時引起"溫州紙貴",甚至被炒到30幾塊。讀者的熱情不輸今天年輕人起早貪黑搶購貓爪杯和優衣庫。

1989年,他還出現在抗日電影《女子別動隊》的編劇名單中。這位房地產大佬,因此在豆瓣電影占有一席之地。十幾年後,這部尺度極大,劇情離奇的電影下,仍有網友直呼經典。

不過,在中國,搞文藝的路也不好走,它太容易和"窮、挫、不事生產"劃上等號。1992年,許廣躍投筆從商,成為周慶治的合夥人,擔任南都地產的總裁長達十年。

很快,宋衛平也找了自己的歷史系合夥人,和南都分庭抗禮。1998年,宋衛平跑到寧波,找到壽柏年,徹夜長談了幾個晚上。確認過眼神,是一路人,壽柏年加入綠城。很長的時間裡,他都是壓艙石,除了拿地、產品,什麼都管。宋衛平需要的時候,跟他說:"我要錢,買地"。壽柏年說他是"自覺、自願"當"宋衛平背後的男人"。

在鼎盛時期,杭州大學77級歷史系,兩個班,70個人中,有15個人是浙派地產公司的大佬,一度撐起浙江房地產的半壁江山。

歷史系的地產江湖,這一直是個商業史和教育史的難解之謎。宋衛平後來說,學歷史的人去經商,很可能會有較強的戰略頭腦,比較通透,很多東西都能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因此能"掌握過去、把握現在、規劃未來"。

然而,後面的故事卻證明,熟知過去,猜中開頭,卻不一定能猜中結尾。

3.

城西是宋衛平們的福地。他們在西溪校區求學,談論過詩詞歌賦人生哲學,以及校花到底選誰。當他們湧入房地產時,一頭撞上了杭州城西大開發的浪潮。

最瘋狂的時候,杭州蔣村商住區,4.2平方公里的"熱土"上,共有48家房地產開發公司。

1993年,南都花園面世,外立面貼了"時尚"的馬賽克。這個作品還不是很成熟,但僅兩天就被搶購一空。隨後,綠城也推出了"丹桂公寓"。當時的文二路還是塵土飛揚、坑坑窪窪的石子路。宋衛平依然浮誇地稱之為"舒適型房產"。這可以算是大佬們的"黑歷史"了。

但是沒多久,綠城與南都相繼推出了第一個水準在線的項目——綠城桂花城、南都德加公寓。逐漸奠定了他們杭州雙傑的江湖地位。有意無意之間,宋衛平和許廣躍默契地把杭州房地產帶上品質之路。

據說同時期的金都地產,1994年就在普通小區中配備了游泳池和網球場。不得不說,杭州的浮華和妖豔,絕不是今天才開始的。

新世紀之初的頭幾年,他們又過一段小確幸的時光。全國性的房企還是個飄渺的概念,杭州是杭州大學77級歷史系的絕對主場。在這些"知識分子"主導之下,杭州樓市的競爭環境非常"和諧"。

浙商地產往事:生於1977,理想與金錢永不眠

杭州房交會期間,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幕:綠城的宋衛平和南都的許廣躍,並肩坐在世貿會展中心的臺階上,抽著萬寶路長談。

眼前萬家燈火,四處都是工地,幾乎整個城市都在重建,兩個文藝男中年躊躇滿志。他們討論的問題也很浪漫,要為這座城市裡的人,討一個怎樣的居所。如何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好一點。

在不同的場合,這對相愛相殺的產品經理,都表達過同樣的觀點,房地產是地理資產,也是人文資產。城市和房地產本就是命運共同體,後者決定了前者的格調。

那時候,企業家精神還沒有那麼流行,他們身上仍遺留著浙商骨子裡的某種遺風。

浙商自稱的祖師爺是范蠡,據傳他賺取了鉅額的財富,襄助勾踐滅吳之後,攜西施歸隱,泛舟五湖。這多少代表了他們的某種價值取向,達則兼濟天下,又能事了拂衣去,紅袖添香夜讀書。

江南文氣重, 這種趨勢延續至今。宋衛平後來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過一段話:"士為君王謀,為天下思。現在君王沒有了,關心天下,仍是一種基本的價值取向。"一個房地產商能做什麼呢?他最大的道德,就是做一個好的企業,造好房子。

按照外界的描述,宋衛平對房子的質量有著嚴苛的要求,偏執得像個"神經病"。他的下屬幾乎都被他罵了個遍。如果他去巡查,看到門窗歪了,磚沒對齊,會立即暴跳如雷,指著經理的鼻子呵斥"你怎麼還不去跳樓?"

財經作家吳曉波去買綠城的房子,看到地上一塊磚被摳走了,詢問緣故。售樓小姐攤手,無奈地告訴他,宋衛平剛來過,對這塊磚不滿,一頓臭罵後命人拆了重做。

許廣躍不像宋衛平這麼高調。但是,作為搞過藝術的男青年,他對產品同樣是"死磕"派。他一直拒絕標準化產品,堅持每個小區,都用原創設計。

良渚文化村就是許廣躍的手筆。數十版的藍圖修改,十幾年的開發週期,面積幾百萬方,教堂、寺廟、博物館、劇院一應俱全。令喜歡鼻孔朝天的宋衛平,也低下高貴的頭顱。

綠城與南都,經常相伴出現。杭州城西,綠城的桂花城與南都的德加公寓比鄰而居;在黃龍體育中心,綠園與公元大廈相互輝映;在之江,九溪玫瑰園與九樹公寓並蒂開花。

許多人都對那個年代,充滿了感傷與緬懷。從前慢,規劃、設計、開發都很慢,一個項目能做好幾年。杭州的人居環境至今一直為全國翹楚,多少要歸功於這些地產教父調子起得高。

4.

然而,好景不長。裂縫首先來自於內部。

電影《中國合夥人》中,佟大為藉著酒勁說:"不要和丈母孃打麻將,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夥開公司。"這句話首先應驗到南都地產身上。

據坊間傳聞,南都的成功,使得周慶治身價大漲,和宋衛平攜手登上福布斯富豪榜。共患難容易,共富貴難。許廣躍與周慶治因為利益分配產生齟齬,並且隔閡愈深。他曾提出增持股份,但和周鬧得不愉快。

2003年,許廣躍提出"分手",並獲得一幢10多萬平米的寫字樓項目公園大廈,作為分手費。資產折算下來,約相當於南都置業20%及南都集團12%的股份。周慶治出手相當大方。

當時,南都地產正在謀求上市,周慶治已經提交了申請。然而,許廣躍的離開,給他帶來了沉痛的一擊。2004年,周慶治心灰意冷,撤回了上市申請,南都成為首家過會卻主動放棄上市的公司。

當兄弟情義散落成沙時,南都房產也不復往昔。2005年開始,周慶治分三次,作價36億,將南都賣給了對杭州市場垂涎三尺的萬科。周慶治轉身,淡出房地產,甚至離開杭州這座"傷心地"。

聲稱喜歡讀司湯達的王石,多少對許廣躍有些心心相惜。萬科入主南都之後,對良渚文化村的規劃一字未改,甚至走得更遠,邀請了近百名建築師參與設計。後來高曉松跑去開曉書館的大屋頂劇場,就出自清水泥詩人安藤忠雄之手。

高傲的王石,很少公開談論萬科的某個樓盤,但良渚文化村是個特例。他不僅反覆唸叨,頻繁造訪,還出來一本書《走近夢想小鎮》。後來特色小鎮熱了,"過氣"的良渚文化村又意外走紅。時也,命也。

南都變成萬科南都,再變成萬科,一切都和許廣躍無關了。離開南都之後,他重組團隊,成立郡原地產。然而,在長長的排行榜上,郡原只是一個"小眾"的房企。

萬科之後,中海、融創、碧桂園、恆大等,凡是名見經傳的房企,全部湧入杭州。對於綠城和一眾浙江房企而言,這些真的是"門口的野蠻人"。

如果說原來77級歷史系是高級定製,那麼對手就開啟了一種"快時尚"的房產之路:標準化設計,四處複製,快速建設、開盤。壽柏年後來承認,宋衛平沒有做高週轉剛需產品的意識,他的屬下也沒有。他總是盲目地追求"消費升級"。

起初,宋衛平對競爭環境的變化渾然不覺。他自認為一早看透了土地與政府財政的關係,跟著市委書記王國平的指揮棒,瘋狂拿地。尤其是遭遇過2008年的重創之後,他依然罔顧形勢的晦暗不明,穿著"幸運的"紅T恤,四處舉牌,豪擲500億買地,自信地叫囂,超越萬科,當老大。宋衛平還為自己辯解"只是不想好好的城市,被那些不靠譜的開發商糟蹋了。"

融資渠道單一,"缺錢"是浙江民營企業的血液病。充足的現金流才是扛過調控週期的王道。債臺高築的綠城,一直站在懸崖邊跳舞。偏安江南,浪漫的賭徒宋衛平,顯然危機意識相當薄弱。

2011年下半年起,因為資金鍊問題,綠城經歷了被宋衛平稱作"賣兒賣女的逃荒年代"。對壽柏年來說,那兩年,過得驚心動魄。明天貸款要到期了,今天還在籌資。

2014年是一個戲劇性的年份,對於77級歷史系的房企大佬們而言,也是一個悲情的年份。

就在頭一年,為了籌錢,新加坡路演回來,總管壽柏年在機場突感不適,嘴裡吐出大量黑色液體,等送到醫院才發現,胃出血已經超過1500cc。他的夫人立即致電宋衛平:"老壽的身體真沒法在一線扛下去了。"

廉頗老矣。宋衛平意興闌珊,決定不再硬扛了。在和白衣騎士孫宏斌喝了幾頓大酒之後,決定把公司賣給融創。然而,一番明爭暗鬥之後,綠城撕毀合同,投奔央企的懷抱。

當孫宏斌和宋衛平好得像連體嬰的時候,他說過一段話:"我們很像,都是性情中人……為理想寧可頭破血流;都有英雄浪漫主義,這種浪漫代價很大,但銷魂蝕骨。"回頭看這個事,他說的是對的。

許廣躍和宋衛平可謂難兄難弟。也是在2014年,資金鍊快要崩斷的郡原地產,也引入了央企"參股"。

南都、綠城身後,也是整個浙派房企隕落。十年前獲評杭州"10大房產運營商"的房企,三分之一隱退江湖,三分之一淪落邊緣。

5.結語

此後的幾年,浙江地產界上演的,是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故事。

綠城易主後,宋衛平帶著原班人馬創立了藍城,終於用上了當年自己喜歡的名字,做小鎮、養老和農業,生出歸隱之心。小鎮的名字很好聽,桃花源、桃李春風。中國讀書人的宿命,大抵如此。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

綠城後來的掌門人,曹南舟、張亞東,個個精明,一直不遺餘力地甩賣昔日的"包袱",包括酒店、足球,"抹去"昔日宋衛平的痕跡,並與藍城劃清界線。

2018年初,64歲的壽柏年"清空"了綠城的股票,套現17億,順便辭了職。在綠城的內部,這位忠誠的大總管被稱為"義薄雲天的男人",但他真的老了。

2016年,許廣躍出現在文化新聞裡,他買下了第一套文瀾閣本的《四庫全書》(復刻版),送給了紐約公共圖書館。

1977年,浙江高考的作文題是《路》,許多人都引用了魯迅的名言:"地上本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現在回頭來看,這就像某種隱喻。

他們的命運沉浮,是90年代知識分子下海經商的縮影。我們甚至可以窺見中國商業與社會變遷的秘密:大浪潮退去之後,在拼夕夕們狂歡的庸俗商業時代,理想主義者的"堅守"在殘酷不仁的市場面前,是毫無抵抗力的,也沒有存活空間。

在時代面前,大多數人的人生,不是什麼華麗的冒險,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到最後,所有的光鮮亮麗都敵不過時間,並且一去不復返。

參考文獻:

《120個回望——紀念高考恢復40週年》

《不合時宜的宋衛平》

《產品主義者的勝利 許廣躍再續郡原傳奇?》

《浙系房企江湖:明月照大江》

《杭州住宅60年演變史》

《杭州樓市往事:那些逝去的理想與被繼承的光輝》

《對話"了不起的宋衛平"賭徒才是快樂的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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