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会忘记很多事情,但是从来不会忘记我的植物们。
白木香,栀子,玉簪,向日葵,夜香树,土豆,生姜,还有一株扭着腰的稗草。每天回家打开门,第一件事是从餐桌上取了水壶去厨房接水,走向露台的它们。
一双赤足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沉闷的声响。在生命的一段段光阴里,我露台上的植物们变成了世界上最熟悉这些脚步声的耳朵。
它们日渐成为我生活中最温暖稳固的存在,与我相互依赖与牵绊,不可分离。只因我们彼此私有。就像《小王子》里,那一朵玫瑰,因为被驯养的关系,它与世界上别的花朵再不相同,它的每一瓣天真脆弱与芬芳都被小王子认识并珍惜。
而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丽甚至品种名贵的花朵,站在热情的街道上迎来送往或者骄傲地开在热闹展会上。和它们相比,我的花儿不提一提。但那些花朵,永远不会像它们一样期待我的脚步,不会被我留心它们每一天新的绽放与凋谢,不会在我记忆里留下有微妙区别的清香与某些可爱的小残缺。我和许多路人一样,用喜悦的眼睛赞美那些用来路过的花朵,心里却没有留下痕迹。
当我如同想像一个女子的命运一样,想像起那些公众的花朵们,就明白了它们的孤独和荒凉。
每个女子心中都会有这样的梦想:渴望成为一个人的私房花朵,被他温暖的双手捂起耳目,忘却焱日,听不到风雨的喧哗,只顾在他怀中肆意绽放。岁月安然,暖馨无声。
但找到私房怀抱的花朵总是少之又少。因为私房便象征着独一无二。这样独特的意义是需要很多时间的,需要耐心的培养,使得双方的内心有依恋,并让这样的依恋细水长流,来成全彼此间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少有人拥有,也许是因为现代生活节奏紧张,也许是来自曾经受伤害的经验。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宁可把私房这个概念,赠给自己驯养的植物、小动物、又或者五光十色的物质与权力欲望。
那些缄默的耳朵们承载着人们的温暖和缺失,以某种貌似安全的形态。
于是,当我面对城市沉默的灯光站在入夜的露台上发呆,总忍不住悄然疑心,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一个怀抱渴望与离索的巨大沉默之湖。
在夜的深海里,在属于你的那个温暖私房怀抱到来之前,亲爱的姑娘啊,请小心而温柔地收藏自己,留存你的美丽,去绽放在将来那双最懂你的眼里。天大地大,总有一日,你会找到那人,盛放成他的私房花朵。
冷莹:
作家。
一个懒人。
喜欢植物多过于人。
出版有《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请晚点再离开我》《遇见你之后,都是好时光》《我还爱着你,比想象中更深》《心若向阳,无谓悲伤》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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