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走在田地間就會看到一種青綠綠的野菜，它嫩中帶著倔犟，使人忍不住想要去親近它。
聽九十歲的老奶奶說，這種菜叫灰灰菜，我真不明白，它明明是那麼的綠，怎麼會起那麼個灰不溜秋的名字？
老奶奶說，以前窮，每天吃不飽，經常都是餓得眼冒金星，人們便去田地裡找吃的。
那時候連樹皮都要刨下來吃，因為樹皮上有樹汁，吃起來苦中帶澀，澀中帶著一絲清甜，雖然不好吃，也總比沒東西吃要強。
樹皮都要吃，那青綠的野菜更是人間珍品了，只要有看到，都會拔來吃光。
有一天，老奶奶的父親在一個無人路過的拐角處看到了一片綠色，欣喜若狂的他一下就撲了過去，原來是一叢野菜。
老奶奶父親拔起野菜就想吃，可想起家裡還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吞了吞口水，把野菜藏在懷裡，轉身就往家走去。
快進村口時，碰上了賴皮二狗子在溜達，老奶奶父親怕二狗子看到他懷裡的野菜，趕緊扯了扯衣服下襬，表示他懷裡什麼都沒有。
恰在此時，二狗子瞥見了一絲綠色，他一雙吊角眼瞬間發光，叭嗒直咂嘴，“你懷裡藏著啥好東西？”
老奶奶父親趕緊捂住了衣服，梗著嗓子說道：“哪有啥？啥都沒有。”
二狗子皺著眉頭看著老奶奶父親，“我剛才明明看到了綠的東西。”
“你看花眼了吧？我這是灰色褂子。”老奶奶父親故意拍了拍胸口。
“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都是給餓花的。”說著，二狗子悻悻地走開了。
出了一身冷汗的老奶奶父親，終於回到了家中，他趕緊關上門，從懷裡掏出揉得皺巴巴的野菜，讓老奶奶母親燒了一鍋開水，把野菜撒進鍋裡，放了幾粒鹽巴，攪拌了兩下。
老奶奶母親用勺子舀了一點湯想嚐嚐味道，可看到孩子們那一雙雙飢渴的眼睛，她放下已經到嘴邊的勺子，從鍋裡舀起一瓢湯水和幾片葉子，倒進了老奶奶的小木碗裡，然後再一瓢瓢分給其他幾個兄弟姐妹。
還沒等到分完時，老奶奶碗裡的已經喝光了，她眨巴著眼睛直瞅著鍋裡，母親又從瓢裡勻了些給她，緊接著二哥也喝光了，他也還要，母親只得給二哥也分了一些。
就這樣，這群喝不飽的孩子一直在要著，直到鍋裡已經見底了，父親和母親還沒來得及嘗上一口。
從那以後，老奶奶一家就有了暗號“灰灰菜”。
老奶奶說，那是她覺得這輩子最好吃的飯了，雖然現在生活條件提高了，老奶奶每年春天仍要去田地裡拔些灰灰菜回來，涼拌、燒湯都可以。
“這灰灰菜呀，這輩子都感覺沒吃夠。”老奶奶說著，咧開沒牙的嘴，樂呵呵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