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位用戶投訴毛豆新車網 銷售中不履行融資產品風險告知義務
工信部表示瓜子融資租賃（中國）有限公司
等5家企業並未提出過電子認證服務許可申請
中國質量新聞網（張恆 調查員 管建）新年伊始，各企業都在盤點年度業績。但中國質量新聞網卻在近期收到多位消費者的投訴，稱他們都在毛豆新車網以貸款的方式購買新車，但是在後期使用並正常繳還貸款時，有的消費者發現愛車並不屬於自己，有的消費者則發現實際車輛的價格與之前談好的價格並不一致。其實，這裡面有些原因並不複雜，還是融資租賃惹的禍。
實際上，融資租賃已經不是一個新鮮的金融工具。早在2019年初中國質量新聞網就收到大量的消費者投訴，表示自己在購車時未被告知第一年自己是以“租賃”的形式使用車輛，而超過一年租賃期後則可通過正常金融貸款的形式，將車輛過戶到自己名下。原本正常的金融措施為何導致消費者種種的抱怨？帶著疑問，中國質量新聞網聯合多方專家展開了調查。
案例一，投訴人：王女士，地區：四川樂山，反映問題：簽約後發現車貸尾款與銷售人員承諾不一致
2018年11月3日，王女士在四川省樂山市柏楊路毛豆新車網線下實體店簽訂合同，購買一輛東風本田XR-V 2017款1.8L CVT舒適版SUV，市場指導價為14.98萬元。此前，該店工作人員聲稱在此購車可比4S店省1-2萬元，並可以省下購置稅和保險費用。於是與銷售人員詳談了車輛購買貸款方案，此時王女士瞭解到，提車前她需要支付2成的首付，交3000的保證金，月供還款3933元，還滿12月後便可以一次性付清尾款過戶給個人。當時這位工作人員的計算方法為：總車價149800元減去首付3萬元+第一年12期月供共47160元等於72640元的尾款，並且一次性付清這個72640元的尾款可以打87折，即尾款應付63196元。這樣算來購買這輛汽車總共落地價為14萬元，比4S店落地價省下2萬元。在簽訂合同前該店店長也以同樣的計算方式為王女士出具了相同的金融方案，這更加堅定了王女士在此購車的信心。在簽訂合同時，王女士發現，這是一份沒有註明貸款總金額和期數的合同，但是出於此前對於毛豆新車網的信任，她還是按照此前約定，以每月3933元的“月供”使用該車一年。但當王女士提出提前還款買斷這輛車時，該門店現任店長卻讓王女士的購車之路“畫風突變”。
王女士與毛豆新車網工作人員就購車具體金額溝通（王女士供圖）
當王女士提出提前還款後，該店現任店長（王女士簽訂合同時的店長與銷售人員此時均已離職）提出：該店前任店長與銷售人員告知王女士的尾款計算方式是錯誤的，給我說應付剩下的36期全額的尾款141480，打87折後應付123087元！加之此前王女士已經按月給付的80156元“月供”和“首付”，王女士購買這輛車共需要203243元。這就意味著王女士若同意以此方式買斷該車，將付出遠超這輛車市場價的代價。
王女士與毛豆新車網的售後人員溝通如何處理善後事宜（王女士供圖）
隨後，針對這一問題王女士向毛豆新車網的400客服電話投訴，客服的反饋卻是此前為王女士辦理購車的工作人員已經離職，該公司對離職員工的言行不負責。為解決問題，王女士向當地工商局投訴，在工商局工作人員為雙方調解的過程中，該公司售後人員承認在簽訂合同的過程中，存在工作人員的失誤，但貸款金額不能撤銷，堅持讓王女士付清12萬餘元的尾款，付清尾款後該公司將以一定金額的油卡作為補償。但雙方就油卡金額分歧過大，無法達成一致，調解終止。
採訪過程中，王女士激動地向本網站表示：“雖說他們承認是工作人員的失誤，但在我提出接受這輛車16萬元的銷售價格之後，毛豆僅補償我1萬元的油卡，這與我能接受的4萬元油卡差距太大了！難道他們公司工作人員的失誤導致的損失要由消費者來買單嗎？”
案例二，投訴人：柳女士，地區：浙江杭州，反映問題：名為賣車實則融資租賃，騙取驗證碼代簽合同
毛豆新車網的營銷方式同樣讓來自河南信陽的柳女士感到煩惱。2019年11月，柳女士欲通過毛豆新車網購置一輛家用轎車。在拍照驗證了柳女士的徵信信息後，當地毛豆新車網線下門店的工作人員稱：“您信用良好，信貸額度可達20萬元。”在毛豆新車網工作人員向柳女士出具購車金融方案後，柳女士提出要以此金融方案與4S店購車方案進行對比，可沒想到接下來的過程，讓柳女士開始了令她煩心的購車歷程。
在柳女士提出她要去4S店對比車價後，得到了毛豆新車網的工作人員“百般挽留”，並稱：“當日活動優惠力度大，可先交一部分定金搶名額，如果後續不想購車，可以馬上全額退回定金。”見柳女士沒有堅決地離開，該工作人員向柳女士的手機發送了一個鏈接，並讓柳女士嘗試貸款能否獲批。但柳女士多次嘗試打開這一鏈接後，卻發現無法正常顯示。隨後，該工作人員提出以他的手機嘗試貸款批覆。隨後，他以柳女士的手機號在某平臺上註冊及登錄，其間柳女士的手機收到兩條名為“上上籤”的公司發送的驗證碼短信（編者按：經查，上上籤是毛豆新車網的第三方合同提供方），這名銷售人員均表示，這兩條短信是無關短信，並索要了其中的驗證碼。後經柳女士核實，這兩條短信是用於在毛豆新車網上籤訂告知書和融資租賃預約合同的。
柳女士並未對毛豆新車網的工作人員產生懷疑，他們於2019年11月26日，在浙江省杭州市蕭山區旺角城毛豆新車網線下門店，柳女士的父親以柳女士的名義購買了一輛廣汽豐田雷凌2019款185T CVT豪華版（國VI）轎車，這輛車的市場指導價位12.98萬元。該店工作人員承諾，以他們提供的方式購車，可省下購置稅和保險費用，同時店內承諾包上寧波車牌。此時柳女士才瞭解到，她需要支付3成的首付（38940元），交3000元的履約保證金，月供還款4117元，共還36期，總價187152元。
柳女士出具的毛豆新車網APP上所示她購買車輛的信息
在以上操作過程中，柳女士並未察覺不妥，也未見到任何具體合同條款。而向柳女士推薦這種購車方案的銷售人員也僅向她提示交過首付款後，若需退款需扣全車價的5%作為違約金。隨後，柳女士向當地門店繳納了該車的3成首付38940元及3000元履約保證金。在付款當晚，柳女士在毛豆APP上核實相關合同，發現APP上顯示兩份合同，即前文提到的融資租賃預約合同及告知書。告知書中“首年為租賃形式，消費者僅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的內容更讓柳女士感到被欺騙。同時，在柳女士對比毛豆新車網的金融方案與4S店的購車方案所花費的總金額後，更是嚇了一跳！她竟要為此多付3萬元。面對多出的金額，與銷售人員對車價總額隻字未提的前提下，私下代簽合同的行為，柳女士更是無法容忍。
毛豆新車網銷售人員代簽的融資租賃預約合同（柳女士提供）
當晚，柳女士就提出了退款。並於次日找到該店負責人協商，這位負責人堅稱可以退款，但必須在柳女士已支付的款項中扣除6490元的違約金，且剩餘款項20個工作日後才能退款到賬。而柳女士發現，電子合同中註明：“退款應在7個工作日內到賬。”此時，柳女士拒絕了扣除違約金，銷售人員也回絕了她的退款申請。同時，該銷售人員表示，柳女士需要明確表示退款是由於其個人原因造成的，她需要負全責。這種舉動，彷彿在柳女士本就十分脆弱的神經上繼續加碼，她向本網站表示：“我所陳述的時間經過都是我本人經歷的真實情況，我願意負法律責任！再困難我也要不斷地讓更多人看到毛豆新車網的嘴臉，難道他們公司工作人員的違規操作導致的損失要由消費者來買單嗎？”
典型案例三，投訴人：鄭女士，地區：四川成都，投訴問題：實際利息與承諾不符，車輛無法以個人名義登記
在採訪第三位消費者鄭女士的過程中，我們不僅同樣發現了與前兩位消費者相同的問題，同時她還向我們提供了更全面的信息。
“如果發現問題，同意承擔總車價5%的違約金，那麼剩餘款項一般在7個工作日左右就能賠付。”鄭女士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她的發現。雖未親身經歷，但置身150餘位具有相同經歷的消費者組建的微信群中，鄭女士卻總能發現一些消費者無力承擔與毛豆新車網交涉對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帶來的負面影響，而選擇默默承擔違約金。
鄭女士的遭遇則更加令人唏噓。2019年11月23日，她通過毛豆新車網線下門店購買一輛廣汽本田轎車，支付首付款23366元。支付首付款前，她強調要求新車必須以其個人名義登記，並未得到銷售人員的明確回應。同時，該銷售承諾貸款利率只有4-5%。12月初，鄭女士收到一份電子合同，這份合同顯示，鄭女士所購車輛為公司所有，並且其購買方式為融資租賃，並非正常汽車銷售合同。最令鄭女士無法接受的是，貸款合同中顯示這輛車的貸款期限為4年，合計貸款年利率達12%。收到合同後，鄭女士立即針對合同利息原因提出全額退款，毛豆新車網工作人員與鄭女士的後續溝通過程中，令鄭女士極不滿意。“他們的態度極其囂張！”鄭女士如此表達她的不滿。
在與毛豆新車網工作人員的溝通過程中，該工作人員明確向鄭女士表示，她的車是“個人戶”（鄭女士供圖）
截至發稿前，我們又收到了鄭女士遭遇問題的最新進展情況。在鄭女士未同意承擔3%的“違約金”，且未經其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她的合同被毛豆新車網單方面解約。目前電子合同文本已不可查，鄭女士再次致電中國質量新聞網時表示，她擔心因此失去後續維權的證據，難以要回不應由自己承擔的3%違約金。
針對上述案例，僅是中國質量新聞網接到的用戶投訴案例總數的冰山一角，大多數消費者的投訴，都是因為融資租賃引發的與企業的糾紛，深究其原因還是由於雙方信息不對稱或者是企業未起到告知義務造成。但是在與消費者溝通投訴的細節時，一份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的政府信息公開申請答覆告知書，引起了本網站工作人員的關注。告知書中表示瓜子融資租賃（中國）有限公司等5家企業並未向工信部提出過電子認證服務許可申請。那麼告知書中提到的“電子認證服務許可”到底是什麼？
消費者提供的工業和信息化部政府信息公開申請答覆告知書，其中明確表示瓜子旗下五家企業並未提出“電子認證服務許可”申請（消費者供圖）
法律專家：CA證書缺失或致整份電子合同無效
我們把消費者提供的向工信部門申請的信息公開答覆告知書發送給一位熟悉融資租賃的法律專家進行解讀，這位專家表示：“電子認證許可，實際上就是用戶在簽訂電子合同時收到國家及相關法律保護的一種運行機制，換句話說就像身份證號碼一樣，具備唯一對應性，且可以從後臺調取相應的數據，確保電子合同在簽訂時的真實、有效。”另外專家還提出了一個問題，點擊電子合同末尾的合同專用章圖標後，應該出現一個CA證書（編者按：CA證書就是電子商務認證授權機構，也稱為電子商務認證中心，是負責發放和管理數字證書的權威機構，並作為電子商務交易中受信任的第三方，承擔用於驗證簽名的公鑰體系中公鑰的合法性檢驗的責任）。順延專家指出的方向，我們在向消費者提出想要他們與毛豆新車網簽訂的電子合同時，他們均無法提供PDF版本的合同，只有相關合同的截圖，甚至有些消費者表示並沒有工作人員給予相應的提示。
專家表示：“如果沒有向工信部申請電子認證許可或者經過認證的、具備資質的第三方公司，這也就意味著消費者與毛豆新車網簽訂的電子合同的法律效力是值得被質疑的。”這位專家還表示：“CA證書將證實這些電子合同的頒發者是哪個機構，並且證實該機構是否有工信部批准核發的電子認證資質。只有在頒發機構獲取工信部批准電子認證資質和CA認證證書兼有的情況下，電子合同才具有法律效力。
針對消費者所提出的問題以及法律專家的觀點，本網站第一時間向毛豆新車網發送了採訪函，但截至發稿前毛豆新車網並未做出任何回覆。
編後記
在多位涉訴消費者的講述中，中國質量新聞網發現了毛豆新車網銷售時的共性——並未講解融資租賃這種新型購車方式的真正含義、代客戶操作、未講解首年租賃用車性質及後續貸款利率的不透明，都讓消費者對於毛豆新車網怨聲載道。而在簽訂電子合同時目前無法得到驗證的“電子認證服務許可”以及“CA證書”更是讓消費者對毛豆新車網交易的安全性心生疑問。對於這種電子合同中最重要的部分——CA認證證書的求證，中國質量新聞網也向工信部提交了相應信息公開申請，同時將針對該問題進行持續追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