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活得不容易,給自己一個擁抱吧。”發完這條朋友圈,我開始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也明白認慫才是最現實的活法。
1
有位作家說,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而我們最大的煩惱,就是把小事當成了生死。
前幾天,買房手續完結,原本該歡天喜地,可接過房產證時我卻哭了。
更要命得是,我的哭聲越來越高,最後蓋過了周圍的嘈雜聲。
我這是怎麼了?
以前,死要面子活受罪,打死也不會在人前哭。
現在,年紀大了眼淚卻不值錢,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嚎啕大哭。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變慫,變窩囊了。
“輕易認慫,是拼不動了,還是生活變得更難了?”
有一次,和閨蜜聊起這個話題。
她說,這是人到中年的常態,每個被生活壓成“三明治”的中年人,往往會找個藉口爆發積攢已久的壓力。
有時,看似很小的一件事就會成為導火索,比如,老人生病,孩子找對象,兩口子拌嘴,公司裁員,但凡有一點兒不順利,就會引起自身的擔憂和傷感。
再如,為了買房掏空口袋,和中介鬥智鬥勇省錢,低三下四求人借錢,等待放款心急如焚,租房押金到期沒錢……
當這些負面的小情緒,源源不斷匯入身體,把臉面約撐越薄,終究會爆掉。
到那時,你會發現,以前根本看不上“薄薪足以餬口,斗室堪以棲身”的生活,現在想活成這樣都難。
正如,歌手朴樹在節目中哭著說:“有時候覺得生活就像煉獄一樣,特別難熬……”
中年人的世界,難熬是常態。
難熬的背後是強撐,撐起的大傘下擠滿了要保護的人,稍有打盹,一家人便要被打翻。
只要撐起傘的那一刻,那個累趴的中年人,就不得不在現實面前認慫。
傘再大也遮不住所有的風雨,此肩可擔。
2
蔡元培寫道:人生之目的是為盡義務而來的。
其中包含對社會,對自己,對家人的義務。
九月份,大學開學在即,朋友圈裡一派欣欣向榮。
同學小李發一條動態:十年寒窗苦讀,終是換來金榜題名時。
配圖是他兒子的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
不到十分鐘,同學小張也發出一條視頻,畫面是親朋好友慶祝女兒晉升最高學府的熱鬧情景。
放下手機,我黯自神傷。
曾經自以為是超人,可以學“孟母三遷”,通過改變環境,給孩子鋪就一個錦繡前程。
也信誓旦旦認為,自家孩子天賦聰穎,器宇不凡,可以順著我們的意願一路走向巔峰。
於是,在事業上升期,我辭去公職,獨自帶著一雙女兒闖蕩江南。
孩子快上學時,我把自己工作安頓好,又通過人才引進把一家人的戶口落在杭州,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孩子入學前,我輾轉奔跑教育局、學校幾十趟,遞材料,打印資料,軟硬兼施,無所不能。
孩子入學後,我每天五點起床,變著花樣做早餐,風雨無阻接送,一人跑倆教室開家長會,渾身是勁,一腔孤膽。
更有甚者,孩子生病,我半夜去醫院買藥被流浪漢追著跑,家裡洗衣機壞了,自己修理差點被電死,不哭不怕也不累。
那些年,我活成女版孫悟空,生活苟且,難道我就沒有退縮過嗎?
有,不止一次。
可為了孩子,有得選嗎?
不幸的是,生活的列車總是背道而馳。
當兩個孩子初中畢業只被職高錄取,當職高畢業他們早早步入社會,過著普通的生活,做著普通的工作,活成一個普通人時,我再也扛不住了。
整整一年,我不會笑不會樂,見了親朋好友都繞道走。
時至今日,女兒的平凡還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周圍孩子們的優秀,更讓這根刺深陷其中。
中年人的人生,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
曾經,孩子的前途是支撐我們一路打怪降妖的“金箍棒”,當棒起湮滅,卻發現自家孩子就坐在路邊鼓掌,那一棒便狠狠打在自己的面子和裡子上。
扛不住了,能逃嗎?死不了的日子照常過。
一整年我心裡都掛著陰霾,可看著孩子上班下班累成狗,於心又不忍,不僅每日侍候他吃喝,半夜也著急忙慌接他下班。
寫這段文字時,雖然心裡還有不甘,不認命,又能如何?
不得不把順服自己:每個人在世都只有活一次的機會,如果孩子僅有一次的人生要按照我們的意願而活,那他就沒有真正活過。
活著不是要得到別人的羨慕,別人的喝彩,而是找到適合自己的路,不辜負活著的每一天。
接受孩子是個普通人,也是我們該盡的義務,此生無憾。
3
電影《阿甘正傳》裡,有句臺詞: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
人到中年,婚姻就成了一盤困局,食之無味。
自從家裡買了車,小小車廂就成為老公的“秘密花園”。
“每天下班,最舒服的事兒,把車停在樓下,一個人呆會兒。”
“脫下鞋子,扯掉領帶,靠在座椅上,不慌不忙聽首歌,慢條斯理抽顆煙,最後閉上眼打個瞌睡。”
“關上車門,世界一片清淨,打開車門,生活步步沉重。”
原來,中年人的婚姻法則裡,只剩下各自躲避,各尋出口了。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看到他鑽進車裡,我很可能劈頭蓋臉就一頓數落,而現在默默“順”著他,由著他,用自己的忍讓去換取生活的平和。
於他,這又何嘗不是在用喘息換取生活的動力呢?
電影《花樣年華》裡有個鏡頭,主人公來到吳哥窟,他撫摸著千年石牆,對著石壁上的洞口說了一番話,然後抓一把泥土,封住了過往的秘密。
年少不懂王家衛那句“吳哥窟可以埋藏一個人的秘密”,那時候不懂中年人為什麼都要隱忍遺憾,把秘密封存。
為什麼不勇敢去追尋,去找回,去互相傾訴。
現在,當老公寧願一個人對著方向盤發呆,寧願賴在車裡不回家時,我有些明白了。
其實,中年人的婚姻裡,根本沒有追求的權利,只剩下將就和湊合著過。
那一天,聽筷子兄弟唱:“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的模樣”,鼻子一酸,如鯁在喉,硬是憋出兩行淚。
忙和累落在婚姻世界裡化成了無聲電影,兩個累成狗的中年人,出門大聲與世界周旋,進門連相互抱怨都懶得說了。
生活可能就是如此吧,光鮮的背後都是隱忍,有時,甚至連光鮮的外衣都沒有,赤裸裸地兵荒馬亂。
為了安身立命,養家餬口,在粘滿煙火塵土的婚姻裡,再熱烈的渴望,也終將煙消雲散。
人生原本就是情非得已,不能事事如願。
中年人婚姻裡的慫,只不過是為了換取所愛之人的幸福長久,此情無價。
4
每一場人生都有無數可能,願每個中年人在紛擾的生活中都能活得明白,活得清楚。
月初,我在一篇文章中寫道:45歲才明白,後半生為自己活。
文章發出後,有許多讀者發問:說得輕巧,上有老下有小,後半生怎麼為自己活?
是啊,怎麼為自己活?找個空隙,為自己找束光。
生活就是這樣,前方總有希望,就看你願不願意走向光亮。
《好先生》有句臺詞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為了自己而活,表面看上去張牙舞爪,內心啊,無比脆弱,另一種就是為了別人而活,表面上看是很慫,其實內心比誰都堅強。
中年人大抵如此。
前段時間,知乎上有個提問:為什麼中年人都特別慫?
其中有個高贊回答是:我盡力,我真的盡力了,可什麼也沒有改變,什麼也沒改變。
沒錯,我們必須正視一個問題,許多時候無論我們怎麼努力,最後也只能認慫。
當一個人學會認慫,意味著他開始變得強大。
而人真正變強大,是因為有了更值得在乎,更值得保護的人。
那些表面慫的中年人,每一次退讓,每一次服軟,其實都藏著責任和勇敢。
人這一生,平凡和平庸是底色。
唯有學會接受不完美,才能去感悟生活,享受美好。
黃磊也說過:“當你累積了足夠多的小歡喜,你不遺憾,不恐懼,你就會有大歡喜。”
與其反抗不如避讓,與其掙脫不如接納。
當我們學會避讓這一切,就不至於被淹沒;當我們學會接納這一切,塵埃裡就會開出花兒。
尼采說: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
你想讓孩子出人頭地,自己卻沒有金光可以為他加持;
你想讓老公功成名就,自己卻沒有三頭六臂為他助力;
你想得到最好的生活,自己卻沒有孔雀尾巴可以開屏。
最終,自己、孩子、丈夫都活成了普通人,我們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
人生如是,當我們熬不過生活,抵不過歲月時,接受普通,彎腰認慫才是最現實的活法。
從今天起,要活得明白,不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