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司馬遷筆下的遊俠形象,淺析《史記》中的遊俠精神和遊俠命運

在《史記》紛繁複雜的人物中,有俠之精神的形象不佔少數,遊俠就是《史記》中“俠”的一類代表。在《史記·遊俠列傳》中,司馬遷就詳細介紹了遊俠的行為、生活狀態,並對遊俠的精神予以肯定。相比於上層社會以王法朝綱維護統治秩序,滋生於民間的遊俠則更多扮演底層社會守護神的角色。

如原憲,季次這種不苟世俗,堅守德操的君子也會被世俗之人所嘲;如孔子,呂尚等道德修養至高的仁人聖者也會遭遇困厄劫難;盜衣鉤者被推之斬首,竊國權者卻封為諸侯。仁者如此,何況平民。

世人都可能身陷困境,遭遇不公。所以,遊俠的出現就具有很重要的社會意義。遊俠作為社會正義力量的化身,匡扶正道,救人於困厄,他們的正義行為體現出他們身上寶貴的俠義精神和美好品質。

(一)行俠講義,施恩不留名

遊俠為人仗義,常常打抱不平,除惡揚善,為民造福。朱家和郭解是《史記》中游俠的代表人物,我們從他們身上可以分析出民間遊俠的精神。

朱家施恩救人,卻從來不恃能炫耀,而是深藏功德,對施恩之人“唯恐見之”。他解季布之阨,待其富貴,便終身避之。“家無餘財,衣不完采,食不重味,乘不過牛。專趨人之急,甚己之私”,這是朱家一生行俠講義的寫照。

看司馬遷筆下的遊俠形象,淺析《史記》中的遊俠精神和遊俠命運

郭解亦如此。他“既已振人之命,不矜其功”,施恩於人,卻不求留下美名;他調和洛陽仇家矛盾,見其有所緩和,自己於夜裡暗自離開。事已成功,他卻樂於歸美於人,恐奪縣邑賢大夫之名;他見傲慢之人對自己不恭,竟先反省自己,而後以德報怨,厚恩於人,薄待於己。這些都可見郭解為人看重施恩,不求回報的可貴精神。

如朱家、郭解、田仲、劇孟等閭巷中的布衣之俠,司馬遷評價,“修行砥名,聲施於天下,莫不稱賢,是為難耳”。

(二)主持公道,尚義重原則

遊俠的慷慨行俠是以公平正義之尺作為標杆的,他們不是憑義氣用事,少了些熱血和莽撞,多了些原則和理性。

以郭解為例,他的外甥仗勢欺人,最終被人所殺。郭解的姐姐見兇手遲遲未見,便將兒子屍身棄於道中,來羞辱郭解。但是郭解未莽撞行事,而是問清事情的是非曲直,說道“公殺之固當,吾兒不直”,把責任歸到外甥身上,最終放走兇手,並收走外甥屍身而後埋葬。

在這件事上,郭解不包庇親人,表現出他的公正無私;同時,他澄清事實後立即放人,不為私仇日後報復,也將他有諾必誠,重信重義的一面表現出來。由此可見,遊俠對個人恩怨弱化許多,他們更多扮演著公道的主持者和正義的捍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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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中描寫俠客的篇目主要是《刺客列傳》和《遊俠列傳》,同為重義的俠客,在司馬遷筆下,遊俠的尚義相比刺客來說,其義更具有廣度,其情也更為博大。如果說刺客之義帶著偏執和狹隘,那麼遊俠之義則更多為偉岸和開放,這種義更具有社會擔當和普世情懷。

(三)何為遊俠?遊俠之“遊”的含義

關於遊俠的理解,也有爭論。班固在《漢書·遊俠傳》中提到:“合縱連橫,力政爭強。由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皆藉王公之勢,競為遊俠……”,可見班固已把招賢納士的諸侯卿相歸入到遊俠一類中。

荀悅這樣認為:“立氣齊,作威福,結私交,以立強於世者,謂之遊俠。”荀悅將作威稱強,結交私黨的人稱之為遊俠。事實上,這二人對遊俠的認識都有些片面。

遊俠作為俠的一類,較其他俠而言,重在“遊”字。遊俠之“遊”既體現在遊俠形式的遊動,即遊俠不拘束於上層統治,而是以自由的狀態遊走於民間;同時,又體現在思想上的遊動,即遊俠在很大程度上與上層統治的思想相背離,遊離於正統思想之外。

看司馬遷筆下的遊俠形象,淺析《史記》中的遊俠精神和遊俠命運

班固之所以將戰國四公子置於遊俠之列,是因為他意識到這些人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俠的精神共性,但他卻忽略了遊俠的“遊”的特徵。從這個角度而言,戰國四公子是卿相之俠,而非遊俠了。荀悅雖然認識到了遊俠的遊離特性,但他對遊俠思想行動的認識卻不夠客觀,更多的是貶義的色彩。

司馬遷不僅看到了遊俠不軌於正義,“扦當世之文罔”的行為,還注意到他們言諾必誠的風範,廉潔退讓的精神和不愛其軀,解人危急,羞伐其德的品質。

他不但將遊俠與卿相之俠作了比較,認為遊俠無卿相之尊,突出遊俠精神的可貴;而且又把遊俠與那些豪暴之徒加以區分,認為遊俠無豪暴之狠,為遊俠正名。可見,相對於班固和荀悅二人,司馬遷對遊俠的認識更為全面中肯。

(四)遊俠的命運如何?

由於遊俠以個人力量行俠,遊走於法律之外,時常會觸犯到統治者的利益,為朝廷不容。如韓非子認為遊俠目無法紀,本性好鬥,故提出“俠以武犯禁”之說;班固認為遊俠的行為不合禮法,批判為“以匹夫之細,竊殺生之權,其罪已不容於誅矣”。這些非議之聲的立足點都是上流社會,這與在民間生根發芽的遊俠精神自然不相融合。

儘管荀悅也說過“以正行之者,謂之武毅;其失之甚者,至於為盜賊也”對遊俠肯定的言語,但我們從中不難看出統治者對遊俠的警惕性十足,一直視遊俠為威脅政治的因素。試想在政權高度集中的漢朝,統治者又豈能允許這股異己的力量存在呢?郭解被御史公孫弘無辜冤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由此來看,遊俠的命運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這也正是遊俠在漢代之後銷聲匿跡的緣由。如錢穆所言:“這也因後代社會上游俠不再成為一個特殊力量,卻不能怪史學家不寫”。所以,現在人們研究遊俠,多會參照《史記》。

(五)結語

司馬遷筆下的遊俠不單單是正義的象徵,更是司馬遷被壓抑的希望和理想。遊俠之遊,表達出司馬遷對個體精神和天下大勢產生衝突後的深刻思考;遊俠之死,表達出司馬遷對遊俠悲劇命運的深切同情;遊俠死後的寂寞無聞也正是司馬遷自己悲涼處境的現實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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