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八十年前发生在北非的一场瘟疫

一百年前,一场鼠疫在东北大地蔓延,共有六万多人为此失去生命;仅有两万多人口的哈尔滨傅家甸,疫毙者竟达五千余人!

迟子建写下了《白雪乌鸦》用她沉静而饱满的叙述,带我们走进那座灾难笼罩下的城市。沉闷混沌的日子、迷惘诡异的氛围;所有深藏的爱怨情仇,在死亡的重压下活力萌发,枝缠叶绕,难解难分。

无独有偶,加缪于1947年发表了一部虚构小说——《鼠疫》


不同于《局外人》,加缪对《鼠疫》进行了丰富的内涵:


“《局外人》写的是在荒谬的世界中孤立无援,身不由己;《鼠疫》写的是面临同样的荒唐的生存时,尽管每个人的观点不同,但从深处看来,却有等同的地方。”


《局外人》中默尔索面对亲人甚至自己的死亡时都自始至终的局外人角色,而《鼠疫》中的里厄医生在荒诞世界中是积极的合作的有情感的更是能给予人类社会以希望的。

上世纪40年代的北非,一场由老鼠引起的瘟疫,突然降临奥兰小城。某位医生,发现了第一个病人,立即向当地派出所汇报。但结果,他被认定为恶意造谣,惊扰了大家的平静生活。
天灾人祸,本是常事。然而,当灾祸落在大家头上时,谁都不愿相信。
很快,疫情迅速蔓延,成为不可否认的事实。而市府官员为保权力,有意瞒报疫情。直到水落石出,才公布实情,采取措施。消毒、监控、隔离,直至封城。然而这时,奥兰小城早已错过了最佳隔离期。
接下来,全市瘫痪:


交通封锁,贸易停顿,旅游崩溃。医院人满为患,连学校也被改建成医院。人们出行被突然限制,憋在家里活在恐惧之中。许多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前几天还聚在一起谈笑,过了几天,只剩下病危或去世的消息。


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听和谈论政府公布的统计数字,最后,连关注数据的兴趣都不在了,只能祈祷自己不会出现在这个数据以内。与此同时,谣言四起:


喝葡萄酒可以杀灭细菌,含薄荷片可以预防感染……物价飞涨,奸商借机发财。
有年轻人跑到诊所,希望能开一张无病证明,离开奥兰。
有市民试图逃窜,但很快被加强管制。
有绝望的病人家属,抓着医生的手臂,大声咆哮:你还有没有良心?
……



《鼠疫》不算是太长的长篇,但我却看了好久。小说本身没有跌但起伏的剧情,它的成功在于它的象征性。鼠疫象征了三个层次:

一是象征当时的法西斯,这是最符合时代背景,也是被加缪肯定的一种象征。

加缪自己就曾说:“鼠疫最显而易见的内容就是欧洲对纳粹主义的抵抗斗争。”。他用鼠疫来暗指法西斯在欧洲肆虐,而鼓励人民奋起反抗,这也是加缪的小说的一个特点:人道主义和历史情怀。

加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作家,而不是一个剥离了现实,驰骋于自己精神世界的哲学家,他有自己的良心和道义,并且体现在了他的作品中,从《局外人》到《鼠疫》,都是如此。

二是象征人类的人性之恶,或者由人类社会制度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罪恶。

正如加缪借小说中的人物塔鲁之口说出来的:“人人身上都潜伏着鼠疫”,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意志力,克制自己的行为,“尽量不要往别人的脸上呼气”,把灾祸传染给别人。

应当说这是这部小说最重要也是最清晰的主旨,就是指明我们人类自身的过失,并且要同他斗争。

光是这两个层次就已经足够让加缪成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了,但加缪的魅力还在于把那些晦涩的哲学命题,借由小说和小说中的人物进行鲜活的阐发。因而这第三层的象征,就是这个世界的荒诞性

以前读《鼠疫》的前半部分,疫情突发到封城时,我就开始猜测和想象:被疫情席卷的奥兰,将变成一个多么可怕的、如同炼狱般的城市。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尽管气氛始终阴沉,城市一旦下起了雨,奔波的病人们,会进入更加可怜的状态。但整个奥兰,出门看看,一切还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物质基本不缺,人们照常喝酒、做爱。

《鼠疫》的最后,人们并没有打败鼠疫,但鼠疫放过了奥兰,突然消失。我也渴望冠状病毒能够突然消失,但这只是美好的渴望,但我们并非有这么好的运气。

《鼠疫》最后,危机解除,城市再度开放。外地的亲人、朋友、爱人纷纷回到这里,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另一些人,只能茫然地徘徊在公墓,寻找他们亲友的墓碑或尸体。

加缪的《鼠疫》其本质可以看做一篇寓言,当然这篇寓言的惨烈程度比起赫尔曼·麦尔维尔的《白鲸》以及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都要严酷得多。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对他的授奖词这样写到:


"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追问人生值不值得活,而是必须如何去活,其中包含着承受因生活而来的痛苦。"

“ 他不断地确认人类出境之荒诞,然而其背后却非荒芜的否定主义。在他那里,对于事物的这种看法得到一种强有力的命令的补充,即"但是",一种将要反叛荒诞的意志,他因此而创造了一种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