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的雕塑
汪直也讓手下在海上掠奪，這些海上武裝之間也互相有爭鬥，為了搶地盤，搶生意，汪直在這些同行當中幾乎立於不敗之地。而沿海百姓不斷有人向汪直的船隊提供糧食和蔬菜，海濱的官兵也有向汪直敬獻財寶的，把總張四維作為朝廷命官，居然向汪直磕頭，這些信息都是朝廷所忌諱的，汪直不但控制了海上貿易，還跟沿岸的官商百姓打成一片，而且還在海外稱王，官兵前來攻打，都被汪直打敗，這在朝廷看來就是謀反的大罪。明知如此，但又對汪直無可奈何，因為汪直是在海上自由王國之中，不是那麼好對付。
其實汪直心中一直希望朝廷解除海禁，開放通商口岸，進行合法的海上貿易。主政浙江的胡宗憲捉了汪直的母親和妻兒，派人到日本去招汪直來投降。汪直果然來投，提出放開海禁，並索要家眷，而且求朝廷封官。朝廷對汪直非常忌憚，因為汪直的私人武裝戰鬥力強，財力雄厚，而且汪直又善於籠絡人心，這被朝廷看作是心腹大患，朝廷暗命胡宗憲捉捕汪直，胡宗憲假意答應條件，汪直前來投靠，隨即被胡宗憲扣留。這時朝中的意見分為兩種，有人主張答應汪直的請求，開海禁，給汪直封官，讓他出面招撫海上倭寇，維護海上秩序。另一派則主張殺汪直。胡宗憲本來傾向於第一種，想保住汪直的命。哪知朝廷裡有留言散佈，說汪直為了活命，給胡宗憲幾十萬兩黃金，謠言的傳播越來越厲害，這讓胡宗憲極為被動，為了自證清白，胡宗憲不得不殺了汪直。在這之後，胡宗憲又通過收買拉攏等手段，瓦解了汪直手下的主力。
《戚家軍》中的汪直劇照
汪直死後，他手下的武裝也受到官兵圍剿，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汪直這樣能夠控制全局，他的殘兵敗將散落成小股的海盜，從此以後，海上更是混亂不堪。怪不得汪直臨死前說：恐怕我一死，海濱的百姓就要受苦了。後來果然像汪直說的一樣。
近些年隨著歷史研究的深入，還有現代觀念的轉變，我們會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汪直在對外經濟文化交流上的貢獻不能抹殺，他出海經商，一度使浙江的雙嶼港成為國際貿易中心，汪直和他手下的武裝和財富，儼然一個海上商業帝國的雛形，這種局面，後來在鄭芝龍、鄭成功父子那裡有過更為清晰的海上帝國模型，在一個農業為主的國家，為什麼會形成這樣的體系，又為什麼總是曇花一現，在中原王朝的打壓之下煙消雲散，這都是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汪直的死，從小處著眼，是當時一個非法走私者被繩之以法，胡宗憲等人因此而立了大功，在當時這算是大獲全勝。但我們現在來看，這應該說是海商力量的潰敗，以農業為立國之本的封建王朝，在觀念上是跟海洋文化背道而馳的。汪直等人所想的開放海禁，在朝廷看來就是引狼入室，壁壘森嚴的農耕文明，缺少的就是開放和包容的心態。汪直雖然遠走海外，但他的根還在陸地上，他的家眷親屬很容易被挾持，這也說明，想要完全擺脫陸地也是很難的。汪直對朝廷抱有很大的幻想，甚至幫朝廷剿滅海盜，換取朝廷的信任，也想在朝廷為官，換取合法身份來經商，在某種意義上來看，他的內心深處，可能還殘存著一些正統的價值觀念。中國的海盜大多如此，一個來自農業帝國的海盜，想做徹底也是很難的。
閱讀更多 盛文強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