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銷”不是你“負面“的擋箭牌

社交網絡上有很多梗,可能有一半來自於互聯網公司的負面熱點。

按照最近比較流行的邏輯解釋,這也算是一種好現象:敢於用“自嘲”的方式來銘記負面,是一種互聯網文化自信的表現。

但另一方面,“梗”也不僅是梗,還是適合社交網絡時代傳播的流量包,而流量又是人口紅利消失後,互聯網行業最寶貴且有限的資源,這讓“負面”在如今的語境中很難被當做“負面”對待。

於是互聯網上的“負面”便衍生出了一個奇特的文化現象:人們似乎更願意相信種種負面熱點,而實際上可能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營銷”——“不就是一次負面營銷嗎”,很多有關危機的爭論往往就以這樣的論調一錘定音。

“營銷”不是你“負面“的擋箭牌

負面營銷成了一個“褒義詞”

不可否認,負面營銷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策略。

當年神州專車正是敢於在一片罵聲下,正面懟了Uber,才坐穩了(輿論上)共享出行領域的第三把交椅。這次“找罵營銷”完美的契合了“睡眠者效應”:時間間隔使人們容易忘記傳播的來源,只保留對內容的模糊記憶——如果能製造印象足夠深刻的事件,任何的品牌傷害都是暫時且利大於弊的。

可能也正是因為神州專車和後來者們的“成功經歷”,讓那篇著名的打臉文章《Love U | 致Uber中國的那些年輕人》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輿論的豁免權:打臉又怎樣?至少人家還活著,他們就是贏家。

於是以此類推,近期這些互聯網負面看起來的確像極了傳說中的“負面營銷”:

在陸奇放錯PPT版本之前,幾乎沒有多少路人知道“愛奇藝世界大會”的存在;在美團流出帶有標籤歧視意味的招聘需求之後,很多崗位需求開始被重新關注;在共享單車因為丟失率過高而慘遭退市的情況下,市場出現了同情性的反哺……

能夠在短時間內收穫大量流量,並且將流量引導到自己的最終訴求上,這正是很多互聯網人求之不得的事。

於是在“營銷”的包裝下,互聯網語境中的“負面”定義被迅速拔高——“所謂負面營銷,是逆向思維在營銷活動中的新應用”——成為了互聯網人推崇的錦囊妙計,甚至不知不覺在社交網絡中培養出來的慣性思維,每當“負面”出現時,人們便會慣性地想到“營銷”。

然而負面營銷的理論意義是大於實踐意義的,越是擁有明確的產品承載(無論產品是硬件軟件還是內容),越容易在負面營銷之下陷入困境,更別說那些隱藏在“營銷”外殼下的真負面了。

有人將負面營銷常態化

其實自從“負面”與“營銷”被劃上了等號時,“負面營銷”也開始進行了功能上的區分:一部分人開始將“負面營銷”常態化,另一部分人將“負面”營銷化包裝。我們先來說說前者。

相比於湊熱鬧不看門道的路人來說,反而是那些已經跨入行業門檻的從業者們,更願意相信“負面營銷”的可行性。

一方面是因為只有瞭解行業內的遊戲規則,才能懂得流量之於一個公司或者一款產品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他們自身也處於流量焦慮的深處,任何案例都可能成為未來的救命稻草。

因此在這樣的雙重壓力之下,可以快速產生顯著效果的負面營銷就成為人們的首選,並且隨著“營銷”的常態化也將“負面營銷”進行常態化,當做正常的運營策略不斷地換取一波又一波的“流量高峰”。

然而負面營銷本質上也是一種“情感營銷”,而“情感營銷”的本質其實是一種對於用戶期待的調節行為。在情感因素的驅動下,用戶的感知可能會錦上添花,也可能會大打折扣,但無論如何也替代不了使用體驗、服務質量這些核心維度的考量,一波一波的“流量高峰”也終究是品牌積累的不斷消耗。

也正因為如此,在負面營銷這個話題上,神州專車既可以成為正例,也可以成為反例:人們可以通過情緒傳遞解決敲門磚問題,成功地在共享出行領域建立起足以分流的辨識度,但這些流量顯然無法獲得穩紮穩打的根基——

當競品擁有了同樣的產品賣點(安全、便利等等),或者當本體喪失了原本的成色(策略的改變),這些被“感動”而來的流量很有可能又被“感動”而去。

心理學上對於“錯覺”有著這樣的定義:人們觀察物體時,由於物體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擾,加上人們的生理、心理原因所產生與實際不符的判斷性的誤差。

負面營銷吸引有意義的流量?只不過是錯覺罷了。

有人將負面包裝成營銷

世界上有許多“將錯就錯”的成功案例,比如1992年春晚小品《如此包裝》,趙麗蓉老師在勁歌熱舞的最後一個踉蹌滑跪在了地上。當時觀眾們哈哈大笑,以為是趙麗蓉老師精心設計的“賣老”包袱,其實那是她老人家腿傷發作了,意外在表演中滑到。

這樣將錯就錯的點睛之筆沒有侷限於藝術創作上,如果當時《半條命》(Half-life)按照遊戲團隊的最初設想,將通用的翻譯名稱改為正確的“半衰期”,或許也就不會流行於90年代的大街小巷。畢竟孩子們都有出生“入”死的古惑仔情結,卻不懂“入”還是個衰期常數。

到了互聯網行業裡,將錯就錯又會熟練運用於危機公關領域,也就是上面所提到的負面的營銷化包裝。

然而隨著“營銷”概念的濫用,這項發明也慢慢背離了它的初衷。

今年年初,炒得火熱的共享單車行業就爆發了一輪不小的負面。剛剛入場的卡拉單車慘遭投資方撤資,理由是他們花19天投放的667輛共享單車僅僅回收了157輛,丟失率達到了76.5%。由於與投資方達成了對賭協議,這樣的市場表現讓他們一下子失去了資本市場的支持。

事情最開始是按照“劇本”發展的:社交平臺上又多了一個感嘆國民劣根性的素材,共享經濟的市場同情又增添了不少籌碼。但也正因為這個案例太過於玄幻,許多人也對此展開了調查,於是事件又有了出人意料的發展——

平心而論,雖然將“負面”當做“營銷”去包裝是一種無可厚非的公關策略,但另一方面,這種策略收穫的積極效果只能建立在“主動解決問題”的基礎上,任何環節都無法進行省略。

那個“剪斷公共宿舍電線,逼迫學生們使用產品”的創業者也好,如今的卡拉單車也罷,“營銷”這個詞在人們將錯就錯的創造性使用下,逐漸變成了一塊萬能的擋箭牌:凡是能夠用“營銷訴求”來解釋的負面,都可以擁有“時不我待”的苦衷。

所以你問,被曝進行了“丟車營銷”的卡拉營銷,最後遭遇了什麼樣的結局?其實我也很想看到結局,但似乎也並沒有一個完整的結局。我想,人們大概是原諒了他們吧。

負面就是負面,營銷就是營銷

咪蒙上次在社交網絡中掀起爭議是在五月初,那篇充滿爭議的文章題為《我為什麼支持實習生休學?》

這篇文章的噴點非常明顯:雖然休學與退學有著明顯的區別,文章中主角也換成了她自己的實習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進行群體畫像;但咪蒙不僅在字裡行間充斥著“勸退之意”和“無數無用論”,還順便灌了一口毒雞湯——“找到喜歡的就去做,不用管什麼狗屁標準”。這顯然誤導了缺少判斷力的大學生們。

然而與此前一邊倒的輿論形勢不同,這次咪蒙似乎有了“理性的支持者”,其中一個在知乎上獲得了不少贊同的答案讓我印象頗深:

“這種營銷大號,發文章不就是為了洗粉,然後精確自己的用戶群體嗎?……然後咪蒙就可以以學習的名義招一群休學的實習生來給她幹活,反正這幫人家裡也不窮……咪蒙到時候還能吹一波,我的實習生都是從某985高校休學的。這幫學生休學一年,回去繼續上學,大四找工作的時候也能吹一波,我當年在咪蒙那裡實習過,做了XX工作、參與了XXX活動。雙贏啊,你們在這裡批判她幹啥?”

或許營銷已經成為了互聯網時代,每個人都應該掌握的常識;又或許,營銷是互聯網時代,人們最不應該具備的常識。

當營銷隨著人們的需求,從一個運營技巧演化為傻瓜式工具,再蛻變為掩蓋負面的萬能藉口,如今我們對於互聯網的過分熟識可能正在讓這個行業本末倒置:營銷就是營銷,負面就是負面——那些構成了行業行為底線的準則,不應該被混淆和打破。

營銷已經是一個被塞得滿滿的框,請別再什麼東西都往裡面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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