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丽走向毁灭,读《包法利夫人》7

爱玛为了送给罗多夫礼物,花费了很多钱,也因此被勒合盯上了。

那个商人勒合先生接受了委托,去订购木腿的;这给他多接近艾玛的机会。他对她谈起巴黎摊贩新摆出来的廉价货、千奇百怪的妇女用品,表现出一片好意,却从不开口讨钱。

  爱玛看到自己的爱好容易得到满足,也就放松了自己。这样,听说卢昂雨伞店有一根非常漂亮的马鞭,她想买来送给罗多夫。过了一个星期,勒合先生就把马鞭送到她桌子上了。

  但是第二天,他到她家里来,带来了一些发票,共计二百七十法郎,零头不算在内。爱玛拿不出钱来,非常尴尬:写字台的抽屉都是空的;还欠勒斯蒂布杜瓦半个月的工钱,女佣人半年的工资,以及其他债务。而包法利正急着等德罗泽雷先生送诊费来。他每年按照惯例,总是在六月底圣.彼得节前付清帐目的。

  起初,她总算把勒合打发走了;后来,他却不耐烦起来,说是人家逼他要钱,而他的资金短缺.如果收不回一部分现款.他就不得不把她买的货物全都拿走。

  “唉!那就拿走吧!”艾玛说。

  “嗨,这是说得玩的!”他改口说。“其实,我只是舍不得那根马鞭。那么,我去向先生要钱吧!”

  “不!不要找他!”她说。

  “啊!这下我可抓住你了!”勒合心里想。他相信自己有所发现,就走了出去,嘴里习惯地轻轻吹着口哨,并且低声重复说:

  “得了!我们瞧吧!我们瞧吧!”

  她正在想怎么摆脱困难,厨娘走了进来,把一个蓝纸卷筒放在壁炉上,那是“德罗泽雷先生送来的”。艾玛一把抓住,打开一看,筒里有十五个金币。这是还帐的三百法郎。她听见夏尔上楼,就把金币放在抽屉里首,并且锁上。

  三天后,勒合又来了。

  “我有一个办法,”他说;“如果那笔款子你肯……”

  “钱在这里,”她说时把十四个金币放在他手中。

  商人意外得愣住了。于是为了掩饰失望,他又是道歉,又说要帮忙,艾玛都拒绝了。她摸着围裙口袋里找回来的两个辅币,待了几分钟。她打算节省钱来还这笔帐……

  “啊!管它呢!”她一转念,“他不记帐的。”

勒合的本质是什么呢?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愿意给包法利夫人提供商品的好人吗?当然不是。他想要金钱,于是他利用爱玛的虚荣心,将那些昂贵的商品贷款卖给她,使爱玛开始背负起一笔昂贵的债务。

从美丽走向毁灭,读《包法利夫人》7

爱玛对于金钱是不够成熟的,她重金购买礼物送给了情夫罗多夫,却使自己的家庭负债累累。这也为她最后的死亡埋下了伏笔。另一方面,罗多夫对于爱玛的重金礼物又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呢?

除了银头镀金马鞭以外,罗多夫还收到了一个印章,上面刻了一句箴言:真心相爱。另外还有一条披肩,可以作围巾用;最后还有一个雪茄烟匣,和子爵的那个一模一样,就是夏尔在路上捡到、艾玛还保存着的那一个。然而,这些礼物使他丢面子。他拒绝了好几件;她一坚持,罗多夫结果只好收下,但认为她太专横,过分强人所难。她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罗多夫对于爱玛的礼物可以说是毫不感动,他是个风月场老手,对于爱情他毫不在意。他欺骗着爱玛的真情,并且对此毫无愧意。

 这些话他听过多少遍,已经不新鲜了。艾玛和所有的情妇一样,新鲜的魅力和衣服一同脱掉之后,剩下的只是赤棵裸的、单调的热情,没有变化的外形语言。这个男人虽然是情场老手,却不知道相同的外形可以表达不同的内心。因为他听过卖淫的放荡女人说过同样的话,就不相信艾玛的真诚了;他想,夸张的语言掩盖着庸俗的感情,听的时候要打折扣;正如充实的心灵有时也会流露出空洞的比喻一样,因为人从来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需要、观念、痛苦,而人的语言只像走江湖卖艺人耍猴戏时敲打的破锣,哪能妄想感动天上的星辰呢?

  但是罗多夫像一个旁观者那样清醒,而不像一个当局者那样迷恋,他发现这种爱情中,还有等待他开发的乐趣。他认为羞耻之心碍手碍脚。他就对她毫不客气。他要使她变得卑躬屈膝,腐化堕落。她对他是一片痴情,拜倒得五体投地,自己也神魂颠倒,陷入一个极乐的深渊;她的灵魂沉醉其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好像克拉伦斯公爵宁愿淹死在酒桶里一样。包法利夫人银荡成了习惯,结果连姿态也变了。她的目光越来越大胆放肆,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她甚至满不在乎同罗多夫先生一起散步,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爱玛的改变让包法利奶奶非常生气,和爱玛吵了一架。爱玛也因此和罗多夫诉苦,并且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私奔。之前一切都计划好了,但是罗多夫怎么可能真的私奔呢?于是,他留下信便离开了。

“世界是冷酷无情的,艾玛。无论我们躲到哪里,人家都会追到那里。你会受到不合分寸的盘问,诽谤,蔑视,甚至侮辱。什么!侮辱!……我只想把你捧上宝座呵!我只把你当做护身的法宝呵!我要惩罚我对你犯下的罪过,我要出走。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真疯了!祝愿你好!记住失去了你的可怜人。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孩子,让他为我祷告。”

  两支蜡烛的芯子在摇曳不定。罗多夫起来把窗子关上,又回来坐下。

  “我看,这也够了。啊!再加两句,免得她再来‘纠缠’。”

  “当你读到这几句伤心话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因为我想尽快离开你,免得我想去再见你一面。不要软弱!我会回来的。说不定将来我们的心冷下来了之后,我们还会再在一起谈我们的旧情呢。别了!”

  最后他还写了一个“别了”,分成两半:“别——了!”并且认为这是高级趣味。

  “现在,怎么签名才好?”他自言自语。“用‘全心全意的’?……不好。‘你的朋友’?……好,就用‘朋友’吧。”

  “你的朋友”

  他又再读一遍。信似乎写得不错,

  “可怜的小女人!”他带着怜悯的心情想道。“她要以为我的心肠比石头还硬了。应该在信上留几滴眼泪。但我哭不出来,这能怪我吗?”

  于是,罗多夫在杯子里倒了一点水,沾湿了他的手指头,让一大滴水从手指头滴到信纸上,使墨水字变得模糊。然后,他又去找印章盖信,偏偏找到的是那颗“真心相爱”的图章。

  “这不大对头……啊!管它呢!没关系!”

爱玛被她的情人彻底抛弃了,她的这段“爱情”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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