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

作为职业经理人,他对企业从一而终,但对老板经常阴奉阳违。14年,王小川与张朝阳就这样奇怪地过着。最终,搜狗上市,张朝阳拥有的上市公司从两家升级为三家,大股东腾讯市值大涨。上市那天,王小川站在台上泪眼婆娑:“我特别想感谢自己的母亲……”其实,他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自己。

王小川: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

本刊记者 贺玲玲

王小川终于可以找女朋友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当年意气风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王小川放出豪言壮语:“搜狗不上市,我就不找女朋友!”现在搜狗上市,王小川不一定会去找女朋友,但是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毕竟过去14年的付出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11月9日,搜狗CEO王小川、搜狐首席执行官张朝阳和众多搜狗的员工一起,站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大门前合影留念。

“今年到这儿不是一个梦想,我并不是梦想要到美国来敲钟,我觉得这是对我们14年,甚至整个人生前半生的总结,往下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因此我希望今天也是新的开始,”王小川面对媒体数度哽咽,“我特别想感谢自己的母亲。我96年到北京,已经21年了。工作做得不错,但是人比较任性,对家里关心是不够的。”

四十岁还依旧单身,带着自己的母亲来敲钟,因为觉得自己忙于工作、疏于家庭,王小川对母亲有太多愧疚。但正是因为忙于工作,他才能带着搜狗一步步走出“输入法-浏览器-搜索”的三级火箭模式。

如今搜狗作为PC时代最后一个互联网公司独角兽,成功登录纽交所,王小川功不可没。在搜狗历次关键时刻,是王小川把握了搜狗的整体态势,奔走于周鸿祎、马云、马化腾等大佬之间,战战兢兢又游刃有余,才有了搜狗的今天。

王小川做得比一个CEO应该做的多得多,他更像是一位老板,默默为自己的事业辛勤耕耘。

从一而终

王小川和大多数四川人一样,身材中等,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18岁,王小川就因获得国际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金牌被点招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22岁,被保送至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性能所读研究生;大四,在后来被搜狐收购的中国最大的校园交友网站ChinaRen实习;毕业正式加入搜狐,不久便成长为搜狐最年轻的副总裁,带领搜狗快速成长为中国用户量排名第三的互联网公司。

简历上,王小川有着一个标准的职业经理人经历:学霸、技术出身、专注互联网,但是如果仅止于此,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搜狗了。

王小川在搜狐的扎根顺其自然,在研究生毕业后,搜狐首席执行官张朝阳的一句“小川,我们来做搜索引擎吧”让王小川正式加入搜狐,开启了在搜狐的14年耕耘,所以王小川一直把张朝阳当作自己的伯乐。

王小川从搜狐研发中心的技术经理做起,才刚熟悉业务,张朝阳便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给你六个人头,我们把百度灭掉”。搜索引擎是互联网的核心入口,张朝阳当然也想自己做搜索,但是当时搜索行业已经是一片红海,早已有百度和谷歌这样的巨头,王小川无从下手。

考虑到资金缺乏,自己没有钱请昂贵的技术人员,王小川对张朝阳建议,用6个全职员工的薪酬在清华大学招12个实习生,这些实习生是清华计算机系国家集训队的队员,是最精英的特种部队。

果然,这群清华的尖子生用了几个月时间,勉强建立起了一个搜索引擎,但是一群“小屁孩”的仓促之举又怎能与百度谷歌这种大佬相比,在此后的日子里,搜狗的品牌急剧滑落,团队士气开始涣散。

幸运的是此时马占凯来到了搜狗,这位被称为“搜狗输入法之父”的产品经理开始让搜狗输入法快速地占领市场。

看到搜狗输入法的成功,王小川受到启发,企图通过建立一个浏览器来带动搜狗搜索业务的增长,可是张朝阳并不同意,因为搜索业务本来就处于低谷,王小川还要“折腾”。张朝阳开始对王小川表现出不满,甚至把搜索业务交给了首席技术官林凡。

王小川有些委屈,自己一心想要做好搜索业务,却不被老板理解,甚至把自己想要钻研的业务交给别人。那段时间,王小川只要擦擦桌子,同事都觉得他会离开搜狐,像许多职业经理人一样跳槽。

此时,网易丁磊已经注意到了王小川,他劝王小川:“张朝阳没有钱,不给你做浏览器,你来我们这里,想怎么做都可以。”但王小川并没有这样做,他拒绝了丁磊,并且在没有资源的情况下,偷偷做起了浏览器,这让张朝阳哭笑不得。

2010年,谷歌宣布退出中国,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希望,搜狐也开始推广搜狗浏览器。没有了谷歌,搜狗浏览器的使用量开始往上升,两年时间,搜狗就凭借浏览器拿下了10%的市场份额,王小川的“输入法—浏览器—搜索”三级火箭模式也得到证明。

这个时候,搜狗开始从搜狐拆分运营团队,因为有自己独立的市场、销售、行政、人力资源,搜狗这时已经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公司。此时,王小川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是仅仅将搜狗作为搜狐旗下的子业务运营,还是完全独立,自己从一个职业经理人升级成一个创业者?

“我开始有一些思考,这个世界需要更好的一种相处的方式,以及思考面对行业的割据。”因为和张朝阳有许多意见分歧,王小川一直很犹豫。但是在遇到美学大师蒋勋后,他悟出: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意义,并回归到做好技术本身,而不是把关注点放在是是非非当中。王小川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坚持跟着搜狐走,跟着张朝阳走。

此后,在漫长的几年中,王小川还因为搜狗与哪家公司合作等问题,与张朝阳有过很多的分歧,但是王小川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搜狐,包括百度、腾讯、阿里巴巴曾多次向王小川抛出过橄榄枝,但是都被他拒绝。

这里面有张朝阳的包容,但更多的是王小川对搜狗从一而终的感情。正如王小川自己所说:“我的想法还是陪伴一个东西从头走到尾,我希望搜狗的基因能够延续下去,这个是我想要的东西。”

操老板的心

就这样,王小川一直伴随着搜狗共同成长,但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他对搜狗的感情并不止于一个员工,而更像是一个老板,以至于连周鸿祎都在质疑:搜狗到底是姓张还是姓王。

2010年,周鸿祎看中当时已经在搜索市场上占据10%份额的搜狗,他找到搜狗老板张朝阳,希望360与搜狐能够共同出资运营搜狗。彼时360在互联网公司中也是很有实力的,两人又是好友,张朝阳当然不忍拒绝。

两人都快签订合作协议了,王小川却发现周鸿祎提出的出资30%占30%股份的方案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便以出差为借口跑到杭州找到了马云。

王小川花了40分钟,成功说服阿里巴巴和云峰基金对搜狗投资1500万美元,打破了360对搜狗的干预,促成了搜狗和搜狐的拆分,也加速了新搜狗的降生。

对此,一向对王小川宽容的张朝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作为职业经理人的王小川如此卖力,他是在为自己想,是为了保持搜狗运营的独立。但这件事也让周鸿祎和王小川“结下了梁子”。

2013年,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

此时的阿里已经难以在战略层面对搜狗有所支持,搜狐便回购了阿里手中所持有的10%的搜狗股份。看到这样的消息,加上搜狗在搜索市场上份额的不断加大,周鸿祎再次动起了收购搜狗的念头。

从2013年4月到7月,360拟出价不超过14亿美金,以少量现金加大约1/3的360股权收购搜狗的消息不断出现在媒体上,360收购搜狗的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直到2013年9月16日下午,一大批媒体被通知到搜狐媒体大厦参加会议,大家都以为360收购搜狗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张朝阳、马化腾、王小川三个人,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腾讯接下来在港交所发布公告,宣布向搜狗注资4.48亿美元,并将搜搜和QQ输入法业务与搜狗现有业务进行合并。交易完成后,腾讯获得搜狗完全摊薄后36.5%的股份,且腾讯持股比例会在近期内增加至40%左右。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正是王小川努力的结果。

王小川认为,360对搜狗的“觊觎”是为了将搜狗“揉碎了来滋养360的茁壮成长”,而一向把搜狗当自己孩子一样的王小川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他找到了马化腾,将搜狗现有的收入模式、增长潜力以及目前的处境一一告知,腾讯彼时正在经历“3Q”大战的纠葛,也许是出于对360的压制,腾讯便进行了战略大调整,同意注资搜狗,彻底断了360收购搜狗的念想。

“心机重重,善于算计”,这是周鸿祎对王小川的评价,这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清华高材生,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何况他还只是个职业经理人,周鸿祎认为,王小川有点“多管闲事”。但是只有张朝阳知道,王小川是在代替自己做事。

现在,搜狗的招股书显示,搜狗搜索是腾讯旗下产品默认的搜索引擎,植入产品包括移动QQ浏览器、qq.com、daohang.qq.com以及hao.qq.com。

在流量来源中,腾讯贡献了36%,流量是搜狗成本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占比已经超过了50%,足见当时腾讯的加入对搜狗的确是明智之举。

王小川的从一而终让搜狗在搜索行业一直有着立足之地,但是让搜狗走上上市的,是王小川对于搜狗的远远超出一个职业经理人应有的用心,最能明白的,也许就是张朝阳和王小川两个当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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