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西晉之殤(9)

閒話兩晉之五胡亂華—西晉之殤(9)

可能有兄弟會奇怪,看你前面寫劉琨的架勢,應是且聽下回分解的套路;看到這兒趕腳有點兒虎頭蛇尾,劉琨這麼輕易就被滅了?

其實,還真是這樣。

熟話說,羅馬尼亞不是一天建成的。

劉琨之敗,還真不是說石勒比他強多少,他敗是敗給了自己。在這兒插個倒筆吧——

翻翻劉琨的簡歷能發現一點,這人兒挺喜歡折騰,別的不說,就看他在八王之亂中東倒西歪就知道,這是個遇事兒喜歡“亢奮”的主兒。

人為啥會“亢奮”,在下以為原因有二——

一,幹這事兒的收益可觀,甚至驚人,所以亢奮;二、性格使然。

劉琨這兩條兒全佔了。

劉琨打一開始,其實就是個非常熱衷於權力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將大好青春都奉獻給了八王之亂,不到十年,換了4任老闆,步步高昇。

說他性格使然,別看劉琨曾雄踞一方,手握重兵,這個人在歷史上的地位,公認第一的才能是他的文筆,排第二的是音樂。

劉琨是當時一個非常有名的文化男團“金谷24友”的成員,一生留下了無數膾炙人口的詩句,除了“聞雞起舞”外,“枕戈待旦”也是出自劉琨和他的好基友祖逖之間的書信中。他臨死的一句“何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更是千古流傳。

音樂就不用解釋了,強敵壓境,這哥們兒還有心情和能力組織樂隊登城演出就可見一斑。

按照現代醫學神經內科對大腦功能的解構,人的左側大腦半球負責邏輯思維、數學運算,性格拘束,行事謹慎;而右側大腦半球負責形象思維,空間感覺,性格張揚,行事出人意表。凡是文學、音樂很強的人,都是右側大腦半球發達;這些人都喜歡跟著感覺走。

如果是平常人,跟著感覺走,只要你不違法,不傷害別人,沒問題;但是作為一方統帥如果喜歡跟著感覺走,那可是要壞菜的。不幸的是劉琨就是這樣人。

有兩件事兒特能說明問題——

其一,《晉書.劉琨傳》中有這麼兩句話:“琨善於懷撫,而短於控御。”;這話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劉琨善於感召離他遠的人,但對於自己的部下卻缺少駕馭的辦法。

感召離得遠的人,其實不難;劉琨年輕的時候,文名就已經已名滿天下,而且人長的又帥(不帥也不可能跟潘安做朋友。)。建牙開府之後,不需宣傳就能誑來一大幫子粉絲。

可是追星兒這事兒,且不能當真;離的遠看這明星,或帥或靚,但只要近距離接觸,你就會發現有些明星簡直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大批人衝著劉琨的名字來了,但過不了幾天就紛紛離開他了(“一日之中,雖歸者數千,去者亦以相繼。”);這倒不是因為劉琨生活不能自理,而是生活品位太高了——“然素奢豪,嗜聲色,雖暫自矯勵,而輒復縱逸。”

國家多事之秋,周圍強敵環伺;您這兒成天奢華的一塌糊塗,非82年的拉菲不喝,非恩佐法拉利不開,非海天盛筵不去;這特麼哪兒像個幹事兒的人。

其二,既不識人,也不會用人。

劉琨是音樂家,喜歡相處的人自然是音樂發燒友。

在劉琨手下有個河南人名叫徐潤,因為擅長音律而受到劉琨的寵信;如果是個成熟的政治家,碰到這種情況,正確的做法是把這人當門客養起來。可劉琨的幹法兒就太業餘了——

劉琨讓這個徐潤擔任晉陽令;相當於太原市市長。結果這個徐潤驕縱放肆,經常幹出點兒匪夷所思的事情。

護軍令狐盛多次向劉琨表達不滿,並且勸劉琨把徐潤殺了。劉琨不僅不聽,反而把令狐盛給殺了。

這特麼叫什麼事兒啊。

就連劉琨的老孃對兒子的所作所為也大不以為然,老太太跟劉琨說過這樣的話,“就你這麼個幹法兒,你遲早得給咱家帶來災禍。”(“汝不能弘經略,駕豪傑,專欲除勝己以自安,當何以得濟!如是,禍必及我。”)

後來果然如老太太所言,劉琨的老爹老孃都被令狐盛的兒子令狐泥抓住殺掉。

這就是劉琨,平時他權柄在握,底下的人不會怎麼樣,一旦外部壓力太大,底下人不分崩離析才怪。

人就是這樣,一旦被弱點左右,離滅亡就不遠了。

劉琨的故事,暫且告一段落;咱後面還會提到他。

石勒連續滅了王浚和劉琨,羯族人的勢力範圍已經從一個小蝦米變成了連州跨縣的大鱷。

那作為石勒名義上的主子——匈奴漢國這會兒在幹嘛?劉聰就坐視石勒做大嗎?

讓我們把時間退回到公元310年,這一年劉聰稱帝。

稱帝之後的劉聰再也沒有縱橫馳騁,躍馬天下的雄心壯志,這哥們兒自打登基,就忙了一件事兒:享受。

舉幾個例子——

劉聰愛吃水產品,而且還得吃新鮮的。但戰事頻仍,賣水鮮都跑光了,魚鱉蝦蟹經常斷頓兒,劉聰急了,就殺掉了專管漁業的官員——左都水使者襄陵王劉攄。劉聰不僅喜歡吃魚,還喜歡看人捕魚,經常到汾河邊兒去觀看捕魚;痴迷到什麼程度,你都想不到,一宿一宿的看。

吃上享受,住的也不含糊;劉聰剛當皇帝時,曾下令修建兩座宮殿,一個叫溫明宮,一個叫徽光宮。為了加快施工進度,保證工程質量,他專門委任一位將作大監——望都公靳陵來當監理;結果到了規定期限,兩座宮殿沒能完工,劉聰一怒之下就殺掉了靳陵。

要說吃的好點兒,住的好點兒,這些都還好,誰讓人家是人家是皇帝呢。不過跟接下來要說的事兒比起來,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劉聰好色。

而且就跟剛從牢裡放出來一樣,逮誰是誰。

劉聰剛即位的時候,就跟他爹的女人單太后偷偷摸摸,事情敗露,單太后兒子皇太弟劉乂非常不滿,單太后羞憤自殺;這還只是開始。

如果展開寫,極容易寫成限制級的小說,在下怕被和諧,就拉個名單吧:

司空王育和尚書令任凱的女兒封左、右昭儀;

中軍大將軍王彰、中書監範隆、左僕射馬景三人的女兒封夫人;

右僕射朱紀的女兒封貴妃;

太保劉殷的女兒英、劉娥,為左、右貴嬪,劉殷的四個孫女,為貴人;

輔漢將軍張實的兩個女兒張徽光、張麗光,為貴人。

……

400年後白居易寫《長恨歌》中有一句詩,“春宵苦短日高起 從此君王不早朝。”;此時的劉聰不僅是不早朝,乾脆連門都不出了。

劉聰就這麼昏天黑地的過了三年;說話兒這就到了313年。

這一年春節,劉聰不知怎麼著,突然想起來要請大臣們吃頓飯。

這頓飯,吃出問題了。

當然,那會兒既沒有地溝油,也沒有轉基因;劉聰進嘴的肯定是特供。

估計是好久沒見大臣了,宴會上劉聰很嗨,頻頻舉杯向大臣們敬酒;喝著喝著,劉聰突然想到件事兒——年前匈奴大軍攻破洛陽,把晉懷帝司馬熾帶回來了;快,叫人去吧司馬熾給朕叫來,讓他給朕斟酒。

沒一會兒,身穿青衣的司馬熾被押來,給在座的人挨桌兒斟酒。

此時,坐著喝酒的大臣中有一些是晉朝的降臣,這些人看到當年的皇帝淪落至此,無不悲從中,唏噓不已;有些人更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大過年的,劉聰在上面坐著,下面一幫人衝著他跪哭(不敢給司馬熾跪下);忒特麼像哭靈了。劉聰十分惱火,這頓飯吃完沒多久,他就把這幫嚎啕大哭的大臣都殺了,同時也賜給司馬熾一杯毒酒讓其自盡。

好好兒的一頓飯,要了好幾十口子的命。只能一聲嘆息了。

本來自從司馬熾被俘後,晉朝雖然帝都淪陷,國土也四分五裂,但依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各地姓司馬的王族在大臣的擁立下,紛紛建立臨時政府(太子行臺)。

比如咱們前面提過的‘屠大爺’苟晞擁立的豫章王司馬端,還有石勒南征時在江邊兒跟他對峙的琅玡王司馬睿,閻鼎、賈疋擁戴的秦王司馬鄴,以及自立門戶的南陽王司馬模。

這裡邊兒下手最快的,當屬司馬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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