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是枝裕和:生活本就是一餐一飯,所有的堅持都會成爲奇蹟

作家是枝裕和:生活本就是一餐一飯,所有的堅持都會成為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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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對父子在午夜的雪地裡打雪仗的時候,遠處的燈光像河水一樣流動;而當一家人在矮小的屋簷下仰頭聽著看不到的煙花,畫面交織著日常生活的溫情與殘酷,不動聲色卻讓人心悸;更何況還有安藤櫻讓人絕望的超神表演——大銀幕上的《小偷家族》,終於讓中國的是枝裕和影迷過足了癮。

《小偷家族》的問世,給日本電影市場帶來了一絲曙光,畢竟日本電影已經消沉許久。儘管以黑澤明、溝口健二與小津安二郎等大師為代表的日本電影有著輝煌的歷史與傳統,然而21世紀以後,莫說相較於飛速崛起的韓國電影,甚至是與中國電影相比,後繼乏力的日本電影恐怕都很難說還能顯現出什麼優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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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小偷家族》有些出人意料地拿到了今年戛納電影節的至高獎項——金棕櫚;而之前呼聲更高的另一位東亞導演李滄東憑得到場刊歷史最高分的《燃燒》僅拿到了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

正因如此,是枝裕和新作《小偷家族》問鼎戛納後,這部一定意義上算是宣揚社會黑暗面的“日奸”電影也引起了日本舉國震動。日本電影人時隔21年後再次摘得金棕櫚,時隔16年後再次摘得歐洲三大電影節最高獎。

儘管其代表作《無人知曉》、《步履不停》、《比海更深》、《如父如子》、《奇蹟》、《海街日記》等盡皆口碑絕佳,卻因為各種原因從未能在國內院線上映過,《小偷家族》的引進可謂讓大陸為數眾多的是枝影迷狂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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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格與小津可能更為接近的山田洋次倒是直接拍過致敬《東京物語》的《東京家族》

是枝裕和被美譽為“小津安二郎傳人”,他的電影風格寡淡剋制、敘事不疾不徐、抒情緩慢,又往往在刻畫疏離的社會失意者群像中聚焦著現代日本普通家庭的日常與情感,的確有著一絲“小津”味道與獨特迷人的東方美學。但他自己更願意承認是成瀨巳喜男和侯孝賢的傳人,在風格上的確和早期的侯孝賢更有相通之處。

他曾自述道:

我想創作的,就是有效利用類似文章裡的留白,讓觀眾以想象力補足的電影。

創作“類似文章裡的留白”一樣的電影,這並非故弄玄虛之言,是枝裕和亦可謂深諳為文之道——他畢業於盛產藝術家的早稻田大學文學系,一直有著不俗的寫作才能。恐怕出乎很多影迷的意料,除了導演與編劇外,他還是一位相當成功的專欄作家和小說家。

對一直希望可以“跨越圖像與文字差異”的是枝裕和來說,拍攝與書寫是他體認周身世界與普遍情感的“兩種態度”,而不是“不同類型”。

圖像與文字互為羽翼,電影與書寫相輔相成,除了他的影像作品,圖書也是我們走進是枝迷人藝術世界的另一把鑰匙,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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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步履不停,總有那麼一點來不及

在母親去世兩年後,是枝裕和為了悼念她而作的《步履不停》是其最富盛名、也最能代表其個人風格的作品之一。

橫山家長子早逝,十五年後,家族其他成員像往常一樣,在長子忌日歸家聚會。是枝裕和鉅細靡遺地講述了這次聚會前後數天內家庭成員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鏡頭聚焦的也僅僅是家族成員間普普通通的談話與互動。然而人類最為普遍的家庭關係、生活經驗和情感困境卻被他以一種最具共情性的拍攝手法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磨鐵圖書出品的原著同名小說則是所有大陸引進的是枝作品中反響最熱烈、也最為暢銷的一本。由此題材的限制,電影無法呈現全部的背景細節,人物心理活動也只能依靠演員的表演體現。小說以次子良多的視角與回憶展開,並有大量詳盡的心理描寫鋪陳著故事緩慢而平淡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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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海更深,比天空更藍

故事與人物都與《步履不停》有明顯承接關係的《比海更深》可以認為是其姊妹篇。同為阿部寬飾演、同樣叫做良多的主人公曾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後來卻因再也寫不出優秀作品而自甘墮落,妻子帶著孩子離開了他。接下里的故事與前作也如出一轍:良多與前妻同時到了自己母親淑子家,因為颱風的原因,良多有了再與獨子相聚的機會。

《比海更深》源於鄧麗君演唱的日文流行歌曲《別離的預感》中的歌詞:“比海更深,比天空更藍”,或許是枝裕和希望用這部作品尋找出那種可以比海更深,比天空更藍的愛到底是什麼的答案。鄧麗君迴環往復地唱“那比海更深,比天空更藍的愛,於此之上的愛你,我已無法做到”,而淑子則輕輕地一嘆,“我啊,都這把年紀了,卻從來不曾愛一個人比海更深。普通人都不會愛一個人比海更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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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否願意,男人最終會越來越像父親

《如父如子》依然有關於家庭,不同的是這是兩個互相抱錯了孩子的、社會階層差別懸殊的家庭。血緣、社會與親情的關係是是枝一向關注的主題,《小偷家族》其實也可以看作是同一主題的變奏曲。

與上兩部作品不同,磨鐵競爭到了《如父如子》原著小說的簡體中文版權。與幾乎所有同類的狗血影視作品截然不同,即使故事本身略嫌刻意與造作,但是枝裕和的拍攝與書寫卻都沒有陷入任何陳舊老套的敘事模式中去——沒有崩潰後突然就堅強了起來的孩子,更沒有竭斯底裡只會做蠢事的父母,他們的成長都如此平淡無奇,卻又都如此現實,也如此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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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拒絕乏味的人生,所有的堅持都會成為奇蹟

《奇蹟》實質上是個“命題作文”——據說在九州新幹線上相對而駛的火車短暫交匯的那刻許願的話,許願的人就會實現自己的願望。必須表現這一背景的是枝裕和以一對因父母離異而天各一方的兄弟的願望入題。他們一個希望一家團聚,一個卻希望可以延續自己原來舒適與快樂的生活。

其劇本與小說均為是枝與編劇、小說家中村航合著,中文版原著小說是他的作品中唯一由讀客引進出版的一本。因為兄弟兩人的比重幾乎相當,小說便輪流以兄弟兩人的視角為線索,並使用了現代小說常見的分章交替敘事。是枝裕和沒有像慣常的作品那樣給予兒童不切實際的美化,並且以自己細膩敏感的筆觸為我們展示出了兒童格外豐富與多彩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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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我發現自己成為了別人幸福的一部分

《下一站,天國》是一般認為是枝裕和最有可看性的作品。雖然處女作《幻之光》大獲成功,但之前主要都在拍攝紀實性紀錄片的是枝此時其實還是一名初出茅廬的電影導演。在這個有著科幻色彩的虛構故事中,乘坐通往天國列車的逝者們要在從人間去往天國的路上回憶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天國的工作人員會以這段回憶拍成影片。雖然人們的表現差別巨大,但這件最幸福的事,都將成為他們去往天國唯一帶走的記憶。

同名小說晚出,是在電影劇本的基礎上改寫而成的,而且是是枝裕和創作的第一部小說。是枝裕和非常清楚圖像與文字本質上的差別,他力度搭建一個不同於電影的紙上世界,並宣稱“讀者們如果能把這部小說當成一部獨立的作品來看,我將感到十分榮幸”。在是枝所有的電影中,《下一站,天國》可謂是最值得,也最有必要充分展現每個人物複雜細膩的心理情況與變化的作品。奉行“儘量避免在電影中出現心理描寫”的“愣頭青”導演在自己的小說中終於有機會完全打破這一金科玉律。正因如此,是枝才特別看重這部小說,並自認為“跨越了圖像與文字的差異,讓我切身感受到創作紀實和虛構作品時的兩種不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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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是個小說家之外,是枝裕和其實還是一個專欄作家。他的隨筆篇幅短小,文句淺易,《有如走路的速度》正是這麼一部“白開水”般的隨筆集,和他的電影一樣,沒有任何戲劇化的衝突和英雄式的情節。而他電影中無數與人們日常生活最簡單與表層的點點滴滴有關的橋段,每單提出來一個,就像是枝的一篇散文了。

《有如走路的速度》是新經典出品《電影人》叢書中的一種,叢書另外四種的量級都可以用影迷聖經來形容,它們分別是塔可夫斯基的《雕刻時光》、黑澤明的《蛤蟆的油》、小津安二郎的《我是開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以及費里尼的《拍電影》。隨筆集能夠“忝列”上述四位人類百餘年電影史上成就最高的大師作品之中,已經可以說代表了國人對於是枝的高度肯定與讚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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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生活沒那麼簡單,可是生活本就是一餐一飯,一生專心做好一件事,守著親人留下的宅院,縫縫補補,在四季風物的更替裡緩緩前進的

綾瀨遙、長澤雅美、夏帆和廣瀨鈴聯袂主演的《海街日記》曾給影迷們帶來過無盡的驚豔,似乎所有我們可以想象得到的日本之美,都被是枝裕和凝聚在這部琥珀般晶瑩剔透、清澈秀美的電影中了。

《海街日記》改編自女漫畫家吉田秋生的《海街diary》。畫風簡約硬朗的吉田秋生在日本可謂是大名鼎鼎,她的《Banana Fish》(戰慄殺機)塑造了兩位關係不太一般的俊美男性主角形象,他們因為一些不可言說的原因長年以來一直受到一個被人們稱之為“腐女”的怪異群體十萬分的推崇。這部漫畫終於於去年“千呼萬喚始出來”地動畫化並再次受到了同一群體不遺餘力的熱捧。然而她在中國的名氣則主要是因為另外一部改編自其漫畫的日劇——《夜叉》,而在大陸的同一類女性群體中不可思議地同樣“噌噌噌”傳播開來的。

無論如何,主角為4個女性角色的《海街diary》與《Banana Fish》和《夜叉》可以算得上是有著本質性的區別的,只希望是枝裕和不要因為同一原因在與那個怪異的女性群體對應的男性群體中“噌噌噌”流行開來就好。

與是枝裕和的時長有限的改編電影相比,《海街diary》故事的枝葉要豐盛許多,主題其實也不盡相同。臺灣東立出版社十年年就已經引進過繁體中文版,但大陸非常不易見到。加上國內對日本漫畫出版有比較嚴格的限制,所以雅眾文化馬上就要推出的《海街日記》簡體中文版可謂非常值得期待了。

作家是枝裕和:生活本就是一餐一飯,所有的堅持都會成為奇蹟

如果說愛你,還打你,那一定是說謊;如果愛你,就會像我這樣緊緊抱住你

最後插播的消息恐怕會更加令人驚喜。據悉《小偷家族》小說原著的版權已經被大陸有關出版方引進,相信過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看到《小偷家族》的漢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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