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雄秀数米脂

  陕北地方多以山水形势命名,唯独“米脂”,以当地河水滋育的小米养分来命名。《米脂县志》云:“此地有米脂水,沃址宜粟。米汁淅之如脂,故以名城。”这两个字只因摄取了陕北诸多物产里的精华,致使“米脂”二字在星罗棋布的地名里也是自成一格。

  “米脂”养人。“米脂婆姨绥德汉”,从古至今,米脂姑娘以俊俏秀丽驰誉天下,由于频频外嫁,使米脂竟然有“丈人县”之称。前年秋天,我从县城经过,城里正在举办《米脂妇女革命史迹展览》,从一系列照片及统计图表上看,自米脂嫁出去的婆姨们,后来当上省部级和厅局级干部的少说也有近百人。这并非是米脂女儿官瘾重,仕途有方,而只能证明她们秀外慧中,德才出众,被历史浪潮推在了花好月圆的适当位置上。

  著名的美女貂婵,据说就出生在米脂的艾好湾。貂为山野珍兽,机警万状,蝉则饮露而生,依柳亲风。在汉末的政治舞台上,貂婵演出了一幕石破天惊的、谁也无法取代的重要剧目。这位空前绝后的女子真地生在艾好湾吗?有人说其父母本是湖南常德人,在长安经商,生计艰难,其女貂婵自小便沦落风尘了。长安距米脂并不很远,商旅人家,漂泊不定,也很可能在米脂的艾好湾滞留过一段岁月。

  米脂出美女,自然水土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远缘杂交”所致。陕北,三国时是羌胡之地,魏晋时匈奴为据,唐代则突厥占领,宋时西夏入侵……战争,使陕北出现了数座“吴儿堡”——今天的吴堡县,便是当年遗落下的最大的一座。《元和郡县志》载:“赫连勃勃破刘裕子义真于长安,遂虏其人,筑此城以居之,号吴儿堡。”游牧部落铁骑纵横,一日千里,长安算什么界限?将吴越美女从江南水乡掳掠过来囤积于山城之内,专供他们寻欢取乐,这才是“吴儿堡”的真旨。米脂切近吴堡,嗣后的米脂婆姨,十有八九也是从战云里撒下的”种子”。时代交替,战云远逝,黄灿灿的小米倘若是金色的土地,战争才是在这片土地上播撒种子的粗糙的巨掌,这握刀剑、握马缰的手掌是残酷的、原始的,因为它沾染着兽性,挟带着粗暴。可它撒开的种子,却染有温馨的粉红色。

  近些年,南方经济发达的城市特意来米脂招工、选招演员、招服务员。1992年至1994年,由米脂县劳动人事部门介绍到外地的女子就有1400多个。美女如云,其流如水,千年之后,江南水乡又返回头从这儿征集美女。铁骑南下于先,北女南调于后,这就更加证实着米脂是一方神异的土地。

  可是,人们常常忽略了一个潜伏着的重要题目:天地日月,相辅相成,倘是没有雄性的、伟岸的男儿们,米脂的女儿能一枝独秀吗?

  杜斌丞,米脂人,曾就学于北平,1930年在杨虎城麾下任高级参谋,相貌堂堂,蓄一副李大钊式的八字胡。西安事变后提出“跟共产党走”的口号。蒋介石两次派人送去国民党党员登记表,均被他撕得粉碎。1947年秋,被蒋介石栽赃杀害于西安玉祥门外,时年60岁。毛泽东为之题写了”为人民而死,虽死犹生”的挽词。

  李鼎铭,米脂人,面容清癯,中溜身材,身著长袍马褂,温文尔雅,精于医道。1937年9月陕甘宁边区人民政府成立,第二次边区参议会上选举李鼎铭为副主席。他看到当时机关庞大,人浮于事,提出了”精兵简政”的著名建议。

  米脂还有个李健侯,与李鼎铭是同事。他写了一本35万言的章回历史小说《永昌演义》,尚未出版,便受到毛泽东的重视。1944年4月29日,毛泽东给李鼎铭写了一封信,内中有这样的话:

  “实则吾国自秦以来二千余年推动社会向前进步者主要是农民战争,大顺帝李自成将军所领导的伟大的农民战争,就是二千年来几十次这类战争中极著名的一次。这个运动起自陕北,实为陕北人的光荣,尤为先生及作者健侯先生们的光荣。”

  毛泽东所称许的这个头戴燕地毡帽、身著青布窄袖箭衣、肩披血红斗篷、跨一匹乌驳马的闯王李自成,也是米脂人。”挑动黄河天下反”,毛泽东他们举着造反大旗长驱二万五千里而落脚于陕北,与三百年前的李自成在本根上是一脉相承的。历史天幕上这极为强烈的两道闪电,遥相辉映,衬托得这个李自成既是陕北人的光荣,也是全中国优秀男儿的骄傲。

  从1935年到1947年,毛泽东在陕北待了十三年,1948年3月21日上午离开米脂的杨家沟准备东渡黄河时,面对着热烈欢送的人群,毛泽东无限深情地说:“陕北小米子我吃了十三年,实在不愿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为了全国的解放,我们又不得不离开!”

  小米子彻里彻外,其色如金。未去壳时,为谷为粟。盛产于黄土地,为百物之长,为五谷之神。看似平凡而渺小,其内蕴却坚实而强韧,可以养美女,足以育英雄,内中似乎又含蓄着天地间的真谛。

北国雄秀数米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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