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深韵与笔下的深情

周轶

画中的深韵与笔下的深情

多年前,一位在报社作美术编辑的朋友时常送我一些铜版纸印制的精美画册。有的是画家的作品,派别不同,画风各异。有的是嘉士德的拍品,范围很广,个个惊艳。闲暇时,翻一翻,书页的质感饱满爽滑,让人爱不释手;里面的内容包罗万象,书画如山水风景、人物肖像、诗词歌赋,拍品如金银造像、青铜玉器、秀雅扇面等,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一次聊天,她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某某画家的新作,以及她们之间的交流,还有当下的流行审美趋势等等。我静静地听、默默地想,脱口而出说了句:“我喜欢丰子恺”。顿时,令她错愕,她真的不以为我知道丰子恺。我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地讲起这份缘由。

最初,是先生的一幅《人散后 一钩新月天如水》让我深深着迷,画面简洁,几笔疏朗的墨痕,一高一低两道上卷的席帘,一张小方桌上放一把茶壶和几盏茶杯,一左一右两把藤椅,扶栏外的绿植蓬蓬勃勃,天上的一钩新月悬挂在半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与清静,仿佛进入九天之外的仙境。于是,立即找出纸笔临摹起来。然后仔细端详,颇有几分形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收集先生的漫画,如《努力爱春华》、《饮水思源》、《贫女如花只镜花》等,均要认真地临摹一遍。

其实,知道丰子恺先生其人其画很久了,早已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大概是我上小学期间吧。因为学校有习字课,就是照着仿影写毛笔字的课业,所以家里都有笔墨纸砚。渐渐地,临摹的作品越来越多,也可以订成一本册子了。

最爱先生的《护生画集》,先生说:“护生者,护心也。去除残忍心,长养慈悲心,然后拿此心来待人处世,这是护生的主要目的。”利落果敢的线条,或曲或直,没有一丝多余;浓淡分明的色彩,恰如其分,有夏日繁花和冬日白雪;性格鲜明的人物,或调皮或单纯,招人喜爱;憨态可掬的动物,有猫咪的温顺和小鸟的灵活,动静皆可爱;俊朗柔美的山水,抬级而上可登高,顺流而下可畅游,尽情向大自然敞开胸襟;一盘一钵的逼真,有根根可见的面条和映着少女面颊的镜面;另外,大块大块的留白,让人生起无限遐想……画中勾勒出平实的日常、纯朴的人性、高尚的人格和深远的思想,画出矜恤和仁爱之情。

历经46年的呕心沥血,六册《护生画集》终于完成,之后先生与世长辞,兑现了他对恩师弘一法师的承诺。这个超越生死的故事,体现了丰子恺先生深厚的文化修养和独特的人格力量。

丰子恺先生不仅是一位画家,还是散文家、音乐家、翻译家、装帧设计家。他手中的笔不仅能画,而且能写、能谱、能译,在每个领域都卓有成就。他的文字清幽玄妙,灵动之处远在他的画笔之上。他设计的封面、插图和扉页,有的充满幽默感,有的活泼又清新。他编写的《音乐常识》《音乐入门》等理论书籍,为音乐教育注入活力。他的翻译作品包括俄、英、日等语种,其中的日本古典名著《源氏物语》,他是首位中文翻译者。

丰子恺先生的一生孜孜以求,为中国的艺术创作和艺术教育倾尽全力。他以一颗诗心与佛心,以一份童真和童趣,以一种踽踽独行的坚守,诠释了他做“一个像人的人”和“教惟以爱”的精神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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