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上海細雨霏微，走在馬路上，衣襟被雨水漸漸打溼。
陳志強（化名）是圓通速遞上海地區的一名快遞員，他騎著摩托車穿過大街小巷，笨重的快件在車座後面微微搖晃，雨水從他的額頭絲絲流下，一直流到臉部、脖頸。
陳志強在送件的路上
“這是另一個同事的配送路段，現在他回老家了，我來替他。”陳志強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快過年了，許多同事陸續回了老家，網點人手少了，留下來的員工要比平時多送一些區域。
留下來，是因為公司“春節不打烊”。
據瞭解，進入春運時間以來，順豐、京東、“三通一達”等快遞企業紛紛提出“全年無休”或“春節不打烊”的理念。這意味著在春節期間，仍舊會有一批快遞員堅守崗位，給客戶收件、送件。
近日，《國際金融報》記者走訪了圓通、中通、京東、順豐等企業的快遞網點，試圖呈現出快遞員們的“春節故事”。
偏遠省份員工留守
34歲的李淼（化名）在中通一家上海網點工作了6年，他是中國臺灣彰化縣人，這個春節打算留守值班。“總要有人留下來，所以我就留了。”1月28日，《國際金融報》記者見到他時，他正在忙著打包快遞，匆匆對記者留下一句“回家太遠，買票也不容易，所以今年就不回了”，便騎著車朝門外奔去。
36歲的張鳳（化名）是四川綿陽人，她和李淼在同一個網點，她直言：“很想回去，但票確實難買，而且我丈夫也在上海，所以今年不打算回了。”
當記者問及家人、孩子的情況時，張鳳稱，“兩個孩子都在老家。”她沉默了一陣，又說了句“很想他們”，然後便離開了。
“誰都想回去和家人團聚，不過總得有人留下來。”陳志強對記者表示，“公司會給留守人員一些補償，每人大約會發一到兩千元的獎金。”
記者發現，留守值班的快遞員，多數都來自相對偏遠的省份，例如四川、貴州、黑龍江等。陳志強直言，這些地方經濟條件相對較差，人們更願意多付出，多掙點錢。
陳志強所在的網點今年預計留下六七個人，他是網點一名中層管理人員，今年也會留守加班。
“從1月24日開始，我們的件量就以每天800-1000件的數量遞減。”陳志強介紹稱，“越靠近過年，件量越少，但我們卻更忙。”
圓通一家網點，陳志強正在打包快件
由於有三分之一的同事已經回家，目前還在崗的快遞員就需要配送更多的區域。1月28日，儘管上海下起了雨，但客戶的快件一到，陳志強就要即刻打包送出去。
然而，當天不算順利。有一個快件顯示為501房間，但卻一直無法找到對應的門牌號，陳志強多打了幾次電話，對方不耐煩了，吼了他一頓。
陳志強也只好苦笑，“幹這一行沒辦法，寧願讓人煩，被人罵，也好過東西丟了被投訴。”
“尤其是春節期間，可能有些人已經回家，所以務必確保快件的安全送達和有效處理。”陳志強對記者表示，快遞員的身份認同還是比較低，有時候會被人低看一眼。不過，他也很坦蕩，“靠付出汗水來掙錢，不丟臉，行業無貴賤，2018年，我們對收入還算滿意，包吃包住，平均每人每月6000多元。”
據他介紹，2月1日開始，圓通將正式進入“春節模式”，“我們網點的件量不會很多，一天估計幾十單，主幹線會保持通暢，但應該也會等運輸車拼滿之後才會發一輛。”
圓通速遞相關負責人也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受春節小高峰和假期前後運力等資源限制，節日期間的快件時效可能會受一定影響。”
春節的上海像空城
“春節期間的上海真冷清。”京東的一名快遞員張遠（化名）對記者感嘆，馬路上很少見到人，店鋪都關門了，對異鄉人來說，春節的上海像是一座空城。
張遠今年33歲，江西臨川人，妻子在上海一家家政公司工作，一兒一女在老家讀小學。如今，春節將至，他最大的盼望是時間過得更快些，儘早回家過年。
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張遠難掩興奮之情，“心裡天天盼著，急切又開心。去年春節，我在網點留守值班，所以現在特別期待過年，我買了2月2號回家的高鐵票。”
據張遠介紹，他所在的網點共有40多名快遞員，現在已有部分人回家。人員少了，但京東年貨節活動要一直持續到1月31日，所以這段時間每天的件量仍舊很大，在崗快遞員們都很忙碌。
“早上5點半，我們就來到網點拉貨、分揀，8點左右開始出門送件，然後一直幹到晚上八點半左右才下班。”張遠對記者表示。
張遠稱，春節期間大概會有十二三人留守值班，“公司會給值班人員獎勵，年後大概每人會發2000元左右的補貼，除夕夜會有50-60元的年夜飯補貼。”
去年大年三十上午，張遠還在配送快件，馬路上空空蕩蕩的，和平時的繁華、喧囂、擁擠相比，春節時的場景讓他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孤寂。
張遠稱：“非常想念家人、孩子，那時候會有一種濃烈的漂泊感。送件時，街邊店鋪都關門了，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只好吃泡麵。”
除夕夜，他和共同留守的十幾名同事一起吃了一頓飯，回來後看了看電視，給家裡人打打電話，然後就睡了。張遠感慨道：“那是很難忘的除夕夜。”不過他也認為，這同樣是一份職業的擔當，“既然公司提出了‘春節不打烊’，就得有人來承擔、來付出”。
如今，新的一年又將來臨，張遠稱：“盼望著回家過個團圓年。”
中通快遞一家網點門前堆積著大量快件
“不打烊”背後的企業之爭
對於快遞企業紛紛提出的“春節不打烊”理念，快遞專家丁威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核心還是為了強化服務質量以及企業品牌”。
丁威指出，網購收快遞已經成為時下“新開門七件事”之一，快遞行業使得人們的生活方式產生了巨大的改變。從政府到企業層面都支持把“春節不打烊”做好，這已經成為一種全面的共識。
據悉，各家快遞公司“春節運營模式”的時間並不一致，申通快遞將從2月4日零點整開啟春節模式，持續到2月10日為止；百世快遞將從2月1日持續到2月10日，德邦快遞則從2月1日至2月12日。
韻達快遞的一位高管向記者表示，韻達快遞大多為電商快件，春節期間大多電商商家都會放假，所以韻達春節期間業務量並不多，但是韻達也會安排快遞員堅守崗位，提供不間斷的快遞服務。此外，韻達快遞在春節期間並沒有上漲快遞費用的計劃。
不過，有部分快遞公司表示會調整快遞費用。申通快遞表示，受春節期間運力資源、天氣等因素的影響，部分地區快遞費用將有一定的調整。
順豐明確表示會收取一定的資源調節費。其中，2019年1月21日-2月3日期間，順豐將對小票零擔/物流普運/重貨包裹產品加收不低於10元的資源調節費，2月4日-2月10日期間將對主要城市互寄服務加收不低於10元的資源調節費。
快遞專家趙小敏對《國際金融報》記者分析稱，“春節不打烊”的快遞企業中主要分為三類：一類是EMS郵政和順豐，郵政由於是國企運營模式，肯定是無休的，順豐春節期間通過增加資源投入，積極調配人力、運力以及場地資源來保障網絡正常運營；第二類是京東和蘇寧等電商平臺，其提出“春節不打烊”主要是為了保證其電商服務的質量，京東和蘇寧自2017年以來加速社會化，參與第三方運作，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還有一類則是加盟式快遞企業，這些企業雖然都表示春節期間不停運，但都提出了“春節模式”，這意味著有些地方是不收發快遞的，這是因為加盟式快遞企業的商業模式決定了很多地方網點的人力資源和訂單量是非常有限的。
（國際金融報記者 汪建君 蔡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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