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籃橋處決的最後一個日本戰犯

據檔案記載,抗戰勝利後,提籃橋監獄刑場自1947年8月12日至1948年9月9日,共處決了14名日本戰犯,伊達順之助系最後一名被處決者

徐家俊

監獄史學者

1948年9月9日上午,上海軍事法庭檢察官偕同一撥人員到提籃橋監獄提押一個日本戰犯,並對其執行槍決。該日本戰犯年近60歲,是一位“中國通”,操著流利的中國話。他身體修長,身穿草綠色軍服,戴玳瑁眼鏡,頭髮花白,皮膚黑灰,大眼大耳,大鼻大嘴,還有一顆大虎牙。

在臨刑的法壇前,他依舊把自己打扮的文質彬彬,在遺書中還寫上“中日親善”“一衣帶水”等動聽的詞語。他還向檢察官索討紙菸,甚至又提出要喝酒的要求,並引經據典,稱中國是禮儀之邦,自古以來犯人在法場上,臨刑前有飲酒飽餐的習俗。檢察官不再容他拖延時間,令法警將其押抵刑場執行槍決。

這個在提籃橋刑場上最後一個被執行死刑的日本戰犯,名叫伊達順之助,生於1892年,日本東京都人,是豐臣秀吉時代名將伊達政宗的後代。該人從小品行惡劣,常常惹是生非,為此頻繁轉學。他17歲的時候,因瑣事與一位學友發生爭吵,拔槍將其打死,因此被判刑。由於伊達家族的包庇,他被改判緩刑而出獄,並前往朝鮮謀業。

成年後的伊達順之助同日本軍部的外圍組織“黑龍會”、日本的法西斯理論鼓吹者北一輝、大川周明等勾結,幹起了侵略中國的勾當。1921年,伊達順之助經人舉薦出任東北奉系軍閥張作霖的顧問,領少將軍銜,負責訓練精幹士兵。次年伊達順之助去了山東,與“狗肉將軍”張宗昌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混了個顧問的頭銜,他還取了一箇中國名字“張宗援”。令人恥笑的是,他竟打算拜小自己17歲的張宗昌為乾爹,後來因張宗昌的母親感到這種稱呼不妥,兩人才改為兄弟相稱。

伊達順之助與張宗昌,狼狽為奸,拉起一支偽軍。這支軍隊後來頻繁與東北抗聯作戰,危害抗日將士及平民百姓。“九·一八”事變後,伊達順之助密赴遼寧安東(今丹東),勾結當地的民族敗類、社會渣滓,組織各種軍事和政治活動。同時,他又耍起筆桿,與人合寫了《支那事情》《對中國施策之大觀》《支那緊張處理大綱》等各種小冊子,這些書籍中談的都是如何利用和挑唆各種地方勢力、各派系之間的矛盾,以華治華的權謀權術、陰謀詭計。

1932年4月,伊達順之助自任東北安(東)、奉(天)地區副司令,下面編了3個步兵營及騎兵連、機槍連、擊炮連、山炮連、大刀隊各一個。放縱唆使日本憲兵及其所轄隊伍在安東八道溝捕殺中國人。

有一年夏天,伊達順之助到天津日租界的亞細亞會館吃喝玩樂,還霸佔了一名原籍東北的女子。在酒席上,伊達順之助旁若無人地對她狎侮猥褻。在酒飽飯足後,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槍法,把一名女子拉到牆壁前,吩咐隨從取來一隻蘋果,放在其頭上,要當眾表演“槍打美人”的絕技。伊達順之助的驚人舉動引來飯店許多人的圍觀。

伊達順之助坐在距離牆壁6米左右的椅子上,端起手槍,“啪”的一聲,女子頭上的蘋果落地,人也隨之倒下,鮮血直流。飯廳裡亂成一片。伊達順之助抽著冷氣,他並非惋惜女子的生命,而是詛喪自己的槍技當場出醜。事後,他被日本領事館警察署扣留審查,警察裝模作樣詢問一番,草草作了筆錄,就放人結案。

1932年9月,伊達順之助的把兄弟張宗昌被山東省政府參議鄭繼成槍殺於津浦鐵路的濟南車站後,伊達順之助帶著偽軍到張宗昌的家鄉——山東掖縣(今萊州市),特地大張旗鼓地祭奠了一番,以寄託他的所謂思念之情。

從1932年到1937年,伊達順之助從東北到華北,特別是冀東一帶,大肆進行騷擾活動,製造政治動盪,為日本侵略者找尋藉口,對中國政府施加壓力,扶植漢奸傀儡政權。他還收羅地方勢力,強徵民工,組織偽山東自治聯軍,為敵寇侵犯山東地區之黑先鋒。伊達順之助有時自稱陸軍中將、有時又稱陸軍上將,穿著與之相應的軍服,只是肩章與真正的日軍中將、上將略有點區別。

伊達順之助還在華北地區實施各種活動,推行其謀略。日本關東軍主使偽滿軍入關後,第三混成旅旅長同伊達順之助率領一部分偽滿軍,編成“滿洲國”派遣軍,潛入山東東部,配合日軍主力控制地方。伊達順之助後來繼續率部活動於掖縣、招遠、黃縣一帶,殘害中國軍民。伊達順之助後在山東任偽自治聯軍司令及偽國民自衛軍司令,魚肉人民,屠殺無辜,殘害中國百姓。1939年年初,該部佔領掖縣後,製造的慘案更是令人髮指。

後來,伊達順之助的部隊在抗日武裝力量的一再打擊下,逐漸解體,內部也發生分解,沒有軍事實力的伊達順之助漸漸失去日本軍事當局的信任。伊達順之助解職後,投奔正在青島擔任海軍司令官的堂弟桑折英三郎子爵,並從海軍司令部獲得了一個海軍高級顧問的身份,從事著他特務的老本行,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1945年8月,日本宣佈投降,11月17日,伊達順之助被青島軍警逮捕,關押在青島監獄。可能伊達順之助在山東還有一定的情報資源,一度又被國民黨某部門收容,經中統局批准,調往山東省魯東區情報室留用。不過好景不長,在被榨乾有用的價值後,伊達順之助最後還是作為戰犯被輾轉押解到上海。

1947年12月29日,上海軍事法庭開庭審理日戰犯伊達順之助,錢記生律師為其辯護。經過法庭的多次審訊,掌握其確鑿罪行後,由上海軍事法庭石美瑜庭長親自審理,軍事法庭以“計劃陰謀對中國之侵略戰爭、縱容部署連續屠殺我無辜平民、強迫非軍人從事有關敵人軍事行動之工作”三項罪名,對伊達順之助數罪併罰判處其死刑,關押於提籃橋監獄。

1948年9月9日上午,上海軍事法庭檢察官施泳,偕同書記官郭鎮寰、翻譯官王仁明,率一班武裝人員到提籃橋監獄提押伊達順之助。12時,由中國軍警對其執行槍決,屍體由普善山莊收埋。

據檔案記載,抗戰勝利後,提籃橋監獄刑場自1947年8月12日至1948年9月9日,共處決了14名日本戰犯,伊達順之助系最後一名被處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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