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縣地名志:殺人逕

殺人逕

缺力(七里)——冇店(茅店)——講口(江口)——磨刀——祭壇(麂潭)——殺人(石院)

這是從贛州東門外往贛縣江口、南塘方向的一串地名,括號裡面是地名,普通行文是當地土話讀音及其別解衍生出的詞義,連貫起來意思是:(大概應該是兩夫妻吧)從贛州東門出來,走到七里的時候已經人困體乏,再往前十里,卻找不到可供吃住的店鋪,結果兩夫妻嘔氣吵起來,那男的一時失控,磨刀要殺了妻子,還煞有介事地公開祭了壇(禱告天地,歷數了妻子的罪狀),最終把妻子殺了。

整個地名和轉義,從本地方言來看,基本諧音,與普通話的讀音也相近。唯江與講兩字,在贛縣話裡讀作普通話裡的“工”音,念去聲。

這是某些無事之人閒扯出來的鬼話,無聊的地名文字遊戲而已。但這故事聽上去有眉有眼,有因有果,有起承轉合,有鋪墊懸念,乍一聽也著實怪嚇人的,如果不是熟悉本地地名掌故,還真以為是某地真實地發生過一段殺人的慘案呢。

故事雖屬虛構,情節裡的慘案雖然沒有發生或者永遠不會發生。然而,地名象人一樣,甚至比個體人經歷得更長更多更復雜,它有人格,有閱歷,有故事,有情感,有記憶。因而,一個地名,往往經歷過戰爭與和平,紀念著友誼與殺伐,承載著天災與人禍,承受過苦難與太平,恥辱和榮光……那些令人感到恐怖的驚悚地名,更多地記載了一個地方、一些族群的苦難、不詳、恥辱以及荒誕的經歷或命運。

殺人逕,在贛南屬常見地名,雖然通常並不見諸正史或地名志,但在民間的語彙裡和鄉村記憶裡,卻很尋常。“逕”,在贛南客家話裡普遍念“贛”音,指山間的狹長、崎嶇的小道,多為關隘之地,往往地處偏遠,人煙稀少,是一定範圍之內人們通行的必經之路,便於強徒賊寇剪徑打劫。贛縣地名中,有此記錄或直接用“殺人”二字命名的:有韓坊芫田與大石下之間的“殺人逕”、贛縣王母渡歧嶺村與章貢區沙石鎮新建村之間的“殺人逕”、贛縣區南塘鎮清溪村與吉埠鎮上堡村的“殺人逕”、贛縣梅林鎮與茅店鎮之間的“汶潭崬”等。除此通常“攔路搶劫,剪徑殺人”的含義之外。上堡的殺人逕,還與真實的殺人事件有關。

據清溪民間傳說和《蕉園吳氏族譜》記載:清朝乾隆年間,清溪地方某姓(有實指,為免傷及其後人,特隱其族姓)系當時霸頭,其族中有十八個年輕壯士,善於武術,每個壯士都長得滿臉絡腮鬍子,人稱“十八烏老”。十八烏老,佔著門口一條連接上下幾個村坊的必經之路,把起了“門檻經”,凡有迎親者路過,就要當場攔住新娘,留宿一晚,第二天方許新娘乘轎回郎家。當時,清溪一個富翁(即現贛縣僅存九廳十八井建築懷謹堂的主人)吳崇實實在看不下這種罪惡行為,卻又無力抗衡,只好出錢在離某姓門口四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新建了一條通道,取名“新開路”(現在還叫新開路)。十八烏佬的行為才逐漸有所收斂。怎奈十八烏老賊性難改,不知生死,後來居然搶了吉埠上堡吳氏家的閨女。上堡吳氏其時正有家人在外地當任軍職,其勢不能與家大勢大的某姓一決高低,但又不甘心受此汙辱。好在天賜良機,正有一次回到贛州的軍務活動。於是藉機會,率部回到上堡家中,以衣錦還鄉、拜會鄉親之名,宴請地方鄉賢長老,家大勢大的十八烏老自然列為受請貴客。軍官事先與族中要人密謀,設下機關:白天派豪飲之士將十八烏老灌醉,夜間在返回清溪途中,設下刀斧手於半路截殺之,果然一計成功。

精英不在,某姓元氣大傷,再也沒什麼勢力可資作為。從民間到官府對於此次某家之難自是心知肚明。怎奈其家已敗,又屬作惡多端,民憤極大,官府也就權當順了民意,默認了這一“為民除害”事實,官司一拖再拖,不了了之。

韓坊的殺人逕,情節與上堡殺人逕差不多。說是韓坊梅街街頭一大姓族,人丁數千,為惡一方,後來得罪了某位將軍,遭到圍剿,後被集中押解到芫田至大石下之間的山逕上集中屠殺,舉族滅門,不留一人,其慘無比。只是坊間記憶丟失太多,無能周詳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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