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来源/怀左同学

五十年前震惊世界的斯坦福实验证明,把一个人变成恶魔只需要6天!

这源于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菲利普·津巴多的一个课题:人到底是怎么变坏的?他和同事搭了一个模拟监狱,找了24人,一天15元,但必须完成14天的实验。随机分配,12人当警察,12当囚犯。这次实验中所有人,都沉迷于扮演的角色无法自拔,第6天,就被叫停。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津巴多教授从这个实验中得出结论: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而情境可以立刻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变成嗜血的狂魔。

对比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被兄嫂卖给姜家,丈夫身患骨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没有一个瞧得起她这个麻油店的女儿,话语间少不了嘲讽。而枕边躺着的是“没有生命的肉体”。在姜家的孤立无援,情欲得不到满足,环境压抑,把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疯子。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张爱玲曾说《金锁记》中曹七巧是她写的最彻底的悲剧性人物。美国学者夏志清称张爱玲的《金锁记》是“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著名翻译家傅雷也认为《金锁记》是“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张爱玲家族没落、自幼失去母爱、婚姻失败这些都使她产生了悲剧意识,而这种意识赋予给她作品的主人公曹七巧,使曹七巧凝聚了作家的生命体验。

而七巧一步步走向悲剧,最突出的就是人的需要没有得到满足。根据马斯洛需要理论,分为五个层次需要由低到高分别是: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这五种需求我们重点从三个方面来看:

一、生理需要

人的生理需求包括呼吸、水、食物、睡眠、生理平衡、分泌、性等各个方面。生理需求是推动人们行动最首要的动力。马斯洛认为:只有这些最基本的需求满足到维持生存所必需的程度后,其他的需求才能成为新的激励因素。在第一层次的需求中,性的需求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曹七巧做为一个正常人,青春活力,对爱情、婚姻充满向往。但面对一个身患骨痨,“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三岁孩子高”的丈夫,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无法满足七巧的需求。长期的压抑需要释放,在姜家,便把目光锁在身体强壮、花天酒地的季泽身身上,试图勾引他。她试着在季泽身边坐下,只搭着她的椅子的一角,她将手贴在他腿上。

七巧并没有如愿,对于季泽来说,玩归玩,但是家里人不能碰,一旦招惹了,躲也不躲掉,他不能冒这个险。

七巧说:“我就不懂,我什么地方不如人?我有什么不好……”性欲得不到满足,长期的煎熬和折磨中,把她压的喘不过来气,逐渐变成一个变态,开始报复。

根据破猫效应是指对于自己或等级低于自己的发泄不满情绪而产生的连锁反应。也恰好说明七巧为何将报复的矛头转向子女。

电影《阿甘正传》中,影片中的阿甘,是一个智商低下的低能儿,刚开始路都走不稳。后来他却成了橄榄球巨星、乒乓球大使、越南战役英雄……在各个领域都创造了奇迹。然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他的母亲。母亲从未放弃过他,甚至为了让他和正常孩子一起上学,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母亲教他:不要害怕任何人的眼光。一遍又一遍遍叮嘱他:记住,你和任何人一样,你并没有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如果没有她,阿甘可能这一辈子都是个傻子。而对于她来说,既然命中注定我来当你妈妈,我就尽力做好她。

有人说人生最美的东西就是母爱。曹七巧将母爱推向了对立面,她的母爱成了刽子手,摧毁了儿子的正常夫妻生活,亲手埋葬女儿的爱情。

1.摧毁儿子的正常夫妻生活

曹七巧的儿子长白从小就不好好上学,有打牌和跑票房的恶习,起初七巧并没有在意,后来开始逛窑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害怕儿子败家,赶忙给他娶了媳妇芝寿。

她(七巧)眯缝着眼望着他。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长白)。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一横竖钱都是他的。 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留不住了——他要娶亲。

她得不到的快乐,也不允许别人得到,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身边享受夫妻生活,她妒忌芝寿,妒忌儿子。她更怕长白娶了媳妇忘了娘,芝寿把儿子抢走。整夜让儿子陪在她床头,讲与芝寿的闺房之事;和牌友一起打牌时说:“咱们新少奶奶见了白哥儿,她就得去上马桶。”

让芝寿听了无地自容,如果有一个地缝空恐怕就钻进去了。最终芝寿被七巧折磨而死。临死芝寿看清了这个家:“这个疯狂的世界,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也不像个婆婆,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她疯了。”

由此可见,七巧把芝寿折磨的多惨。

七巧将娟许给儿子,芝寿死后便扶了正,不到一年也娟生吞鸦片自杀了。自此,长白再也不敢取了,只是在妓院走走。七巧这一生只有儿子这一个男人,她不允许任何人来占有。那是属于她的,谁也别想得到。

2.埋葬女儿的爱情

对于曹七巧来说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拥有。

看到女儿长安的脚完好无损,也要把长安的脚裹起来,即使长安哭哭哀求喊痛也无用;长安在学校把被子弄丢了,本来挺小一件事,七巧硬要去学校闹,长安再也无脸在学校呆下去,只好不上了。长安生病不让吃药,劝她抽鸦片,染上烟瘾。

在长安遇到童世舫后,两人碰撞出爱情的火花,长安偷偷把鸦片戒了,但还是被七巧发现了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便生出嫉妒之心,骂童世舫看上了她家的财产,还告诉他长安吸鸦片,把长安的爱情推向深渊。

最后书中有一段提到长安越来越像七巧:

她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干涉家里的行政,时不时的跟母亲怄气,可是她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她了。

这让我想到《都挺好》,故事围绕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展开,母亲嚣张跋扈,家里的一切她说了算,苏明玉(女儿)从小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都挺好》中有一一个片段:父亲苏大强闹着要和子女断绝关系,离家出走。在派出所被苏明玉教训了一顿,苏大强指着苏明玉就喊:“赵美兰!你就是赵美兰。

而苏大强嘴里的赵美兰,就是苏明玉的母亲,也是苏明玉最讨厌的人。苏明玉没想到她努力摆脱苏家,努力改变,到头来却活成了她最讨厌人的样子。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父母是孩子的镜子,孩子是父母的影子。苏明玉还是没有摆脱母亲,就像高晓松说的,我一直以为我早就摆脱原生家庭,到后来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走出来。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二、安全需要

安全上的需求包括人身安全、健康保障、资源所有性、财产所有性、道德保障、工作职位保障、家庭安全等。马斯洛认为:整个有机体是一个追求安全的机制,人的感受器官、效应器官、智能和其他能量主要是寻求安全的工具,甚至可以把科学和人生观都看成是满足安全需求的一部分。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在封建社会,女人的安全感是男人给的。“女为悦己者容”女人打扮也是给男人看的,女人是男人的天,女人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曹七巧本是麻油店的女儿,人称“麻油西施”,麻油店的活招牌。她美丽泼辣,滚圆的胳膊,雪白的手腕。喜欢她的有肉店里的朝禄,哥哥的结拜兄弟丁玉根、张少泉,沈裁缝的儿子。他们喜欢她,或许喜欢和她玩笑,如果嫁给他们中的一位,男主外女主内,过寻常百姓柴米油盐的欢乐。

然而兄长为父,为了钱将她卖给姜家,给患有骨痨的二少爷做太太,她也只能抱怨两句“你害得我好!你扔崩一走,你也不顾我的我死活”。她不同于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对于婚姻是被迫的“兄长之命,媒妁之言”,是哥哥将她推向悲剧,成为一个受害者,出身卑微,丈夫又是残废,护不了她周全。

亦舒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有很多钱也是好的。当一个女人在情感上得不到满足或无法确定,就希望用钱来获得安全感。钱是她唯一的指望。支撑着她用青春熬到夫死婆亡,换来一笔财产,另立门户,当家做主。

当季泽上门来找她,虽然心中欢喜,还是疑惑他是来借钱的,只要谈到跟钱有关的交易,她总觉得有危险,加意防备,即使这是她等了十年的人。然而感情还是抵不过她的钱重要,狠心拒绝了季泽。

对于钱,七巧已经形成了恐惧,觉得任何人觊觎她的财产。自己亲侄子扶了一下女儿长白,就训斥他想霸占财产。告诫女儿:“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混帐。你要自己晓得当心,谁不想要你的钱”,“男人……碰都碰不得!谁不想要你钱。”即使有人来给女儿说亲,家境差点的,七巧也疑心人家是贪图的她的钱。

《我的前半生》是前段热播的剧,影视中的唐晶在职场是个女强人,独立自强。和贺涵是一对让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唐晶和贺涵恋爱十年,贺涵也快四十岁了,从毕业就开始在职场打拼,他已经看透了职场沉浮,想要过安稳的生活。买好了房和钻戒,向唐晶求婚。唐晶拒绝贺涵的求婚的原因是还没准备好。她缺少安全感,害怕得到后失去。

在香港,情敌薇薇安当着贺涵的面羞辱唐晶:“十年了,你还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家,人家还是没有娶你。”贺涵在这一刻立场坚定地说:“死皮赖脸的那个人是我,卑微的那个,爱的多一点的人也是我,但凡她愿意嫁给我,我立刻感激涕零地单膝跪地娶她回家。”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唐晶只回了一句:“谢谢你替我解围。”因为在她心里始终怀疑贺涵不够爱他。她说:“这十年,我一直都在练习如何离开你,离开的这一幕在我脑海里预映了无数遍。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唐晶因为缺乏安全感为了避免结束,选择避免了一切开始。

而心理学家丛非说,安全感就像一个洞穴,当人们感到危险,就会逃往洞穴,本能的认为洞穴可以抵挡外面的危险。

三、归属与爱的需要

友情、爱情、性亲密等都是人类情感和归属的需求。人人都希望得到相互的关系和照顾。感情上的需求比生理上的需求来的细致,它和一个人的生理特性、经历、教育、宗教信仰都有关系。

读《金锁记》:从马斯洛层次需要理论分析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因为七巧的出身、市井气和姜家格格不入,所有人都瞧不上她。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娘家的人恨她。三十年来戴着黄金的伽,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夜晚的孤独和寂寞是她的内心更加空虚。

知乎有人提问人为什么需要朋友?一个高赞回答:“因为人需要一个缺口,可以无所顾忌地倾吐秘密、倾泻压力,不用担心是不是打扰到对方、对方是不是不耐烦。人不能24小时绷着劲儿,总需要一个地方缓口气、歇一歇,这个地方就是挚友。”

七巧这一生是可怜的,她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倾诉内心的痛苦。在遭遇姜家人的厌恶和嘲笑时,也没有一个人安慰她,甚至没有一个人同情她,都只拿她当笑话看。

她也为合群努力过:因为打仗,催促季泽和兰仙提前完婚,以为是成人之美,却不知兰仙生平最大遗憾便是结婚的日子非常赶,草草结婚;看出云泽有心事,劝老太太写信给彭家,早日把云泽娶了,却不知大户家小姐讲究的是矜持,以后过门彭家还会有谁把云泽放在眼里。好心办坏事,谁也不承她的情。

知道满屋子的人都瞧不起她,便和新来的人多亲近些,于是便和兰仙套近乎,连兰都看出她的为人和在姜家的地位,也只是表面敷衍她。以致姜家没有一个人看的起她,后来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变成了活脱脱的一个疯子,何来尊重一说?

丫鬟也常常在私下议论:

“咱们二奶奶家里是开麻油店的”

“麻油店的活招牌,站惯了柜台。”丫鬟凤箫问小双:“你是她陪嫁过来的吗?” 小双冷笑道:“她也配!”

如果不是二少爷身患骨痨,门当户对的不肯嫁,便索性找一个小门小户的做一房姨太太,老太太为了让七巧死心塌地的服侍二少爷,便以太太的身份取了进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终究还是七巧高攀了。

四、结语

对于曹七巧来说,在姜家她没有任何地位,即使到后来夫死婆亡,另立门户,成为一家之主,此时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心理变态,靠吃人和复仇来平衡内心。临死前,七巧还在回忆她十八九岁在麻油店做活招牌,面对她的追求者,为了见她排着队来打麻油。或许只有那个时候七巧真正的活着吧。

张爱玲在《金锁记》把曹七巧塑造成一个典型的悲剧人物,七巧的悲剧是封建社会的悲剧,人性的悲剧,也是当时许多女性的悲剧。她既是受害着,又是施害者,双重悲剧,而这中间转变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