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在方艙醫院當護士

□王碩口述 陳朝陽整理

我是唐山市灤州市人民醫院的一名護士,目前正在武漢方艙醫院(洪山體育館)執行醫療援助任務。

有人說我是英雄、是“逆行者”,其實我就是一名護士,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女,面對疫情、面對感染者,我也有過擔憂和恐懼,當我穿上防護服的那一刻,勇氣就來了!

愛人在凌晨哭著整理物品

2020年2月4號凌晨,一陣電話鈴把我從睡夢驚醒,電話裡傳來院領導著急的聲音。

“王碩,你們科誰報名去武漢,儘快答覆我,3點要報局裡。”

我想都沒想就把自己報上去了,作為醫院呼吸科護士長,這是我的責任。此外,我們科要二胎的多,孩子都小,剩下的就是剛結婚不久,只有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3點,我收到通知,醫院派我去武漢,6點從醫院出發。

這是個不眠之夜,愛人聽說我要去武漢支援,當時眼淚就流了下來,一個男人含著淚水幫我把行李收拾好,一邊收拾一邊囑咐各種注意事項。

母親急忙給我做麵條,讓我吃完再走,時間緊張我來不及吃飯,也來不及跟母親道別,頭也不回走出家門。

因為我不想看到母親的淚水,我也不想讓母親看到我的淚水。

選擇去武漢,家人都知道可能面臨的危險,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對於我的選擇,家人們只有支持,就像他們早已默默理解我為何早出晚歸,為何不能按時下班,因為這都是工作需要。

這一天在送行和囑託中度過,同事和領導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注意防護,平安歸來。

在家裡我沒有流眼淚,在歡送會上我也沒有流眼淚,在正定機場,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哭了。

因為我不知武漢疫情到底有多嚴重,我是否能平安回來,是否能再見我年邁的父母、孩子、愛人、朋友,如果這一去真的回不來,他們怎麼辦?我好像有太多的事情都沒有完成,想得越多心裡越難過。

本來打算住帳篷

我們到的時候,武漢的局面已經有了改善,疫情防控在井然有序地進行中。

飛機抵達武漢之後,專車把我們送到賓館,賓館的管理井然有序,生活保障和服務也很貼心。對於醫療隊,服務人員很客氣。這樣的生活環境和後勤保障超乎我的想象,我本打算是要來住帳篷。

我們並沒有立刻投入“戰鬥”中,我也不知道將要被分配到什麼地方。

上崗之前,我接受了培訓。對於培訓我並不陌生,不過這次培訓卻更細、更嚴謹,大家都很專注和認真。

儘管大家都在臨床一線工作多年,不過接觸傳染病患者的機會並不多,對防護知識和手段的認識僅僅停留在“表面”。

比如護目鏡和口罩的穿脫順序,培訓中反覆強調,沒人敢掉以輕心。

6日,我得知工作地點是洪山的方艙醫院。它是洪山體育館臨時搭建的醫院,專門負責接收確診的輕症患者。看到這些心裡有些踏實,因為患者病情不嚴重,但也有擔憂,因為這裡的患者很多,防護工作和護理工作必須都要做好。

第一次上班

2月7日,我們唐山一隊由10人組成的小團隊第一次值班,晚上8點到第二天凌晨兩點,這也是我第一次零距離接觸這麼多傳染病患者。

根據別人前期經驗,我們小隊做了充足準備。晚飯不敢多吃,水也不敢多喝。

下午6點30分,我們乘坐接送的公交車前往醫院,司機非常熱情還給我們組拍照留念,並對我們支援武漢表示深深的謝意。

接班時間到了,我們依次沿著清潔區、半汙染區進入汙染區,眼前的場景讓我震驚。

我沒見過這樣的醫院,同一空間內這麼多患者。床與床之間依次排開,目測間距約為1米。雖然患者很多、空間很大,可是並不嘈雜,患者特別安靜,有的在休息,有的在看書,現場特別有序。

我在A區負責30張床位,28個病人,接班後我詢問每個患者情況並做了自我介紹。患者很友好,經常會說謝謝。

為了避免面部暴露,護目鏡壓得緊緊的,雙層的口罩外面是密不透風的防護服。這是我第一次“全副武裝”工作,兩個小時下來開始感覺有點呼吸費力,我趕緊坐下來調整呼吸。

工作中,大家彼此之間也會互相幫忙照顧,因為穿成這樣別說工作就是走路都不容易。

第一次值夜班,我的最大感受是煎熬和難受,當我們一層一層摘掉防護服、護目鏡、口罩的時候,一股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深深地吸一口感覺好開心。

然後再看鏡子裡的自己,臉上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從6個小時到4個小時

方艙醫院剛剛啟用的時候,的確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等我們進去的時候已經得到改善,真正運轉起來。

最初我們的工作時間段是6個小時,上一天休息一天,現在改為4個小時。

從時間上來看,這與我們在老家醫院不能相比。不過在方艙醫院工作4個小時,差不多已經挑戰我們身體極限,這也是為何要從6個小時縮減到4小時的原因。

表面上看只需要工作4個小時,其實這背後還有很多看不到的時間。從賓館到體育場車程只要10分鐘,不過我們每次都要提前90分鐘出發,因為穿脫防護服和交接班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對於我們最大的挑戰是身穿防護服的不便和對暴露的警惕。

身穿防護服工作4個小時,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不敢多喝水,不能去廁所,不能動作幅度過大。此外,還要分秒注意防護是否到位,防止隔離衣被刮破,可以說是“負重”工作,需要高度緊張。

患者更需要關懷

方艙醫院的護理工作很特殊,除了常規的查體、量體溫等診療之外,我們更重要的工作是患者的身心護理。

患者中有的家人被隔離,有的失去家人,這裡的患者沒有家屬陪伴,護理人員還要承擔起他們部分生活照料。

有個患者突然哭了起來,詢問得知媽媽剛剛去世。

我安慰她:你別哭了,咱們都在面臨生死考驗,你也要堅強,媽媽也不希望你哭泣。

在這個特殊的醫院裡,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個體,卻都面臨同樣的問題,對疫情的恐慌,對親人不在身邊的難過。

面對疫情,樂觀堅強是我們共同的選擇。

面對疫情,守望相助是我們共同的選擇。

在方艙醫院,有些患者也會主動幫助其他患者,也會幫助醫護人員。

最近,醫院裡跳舞的視頻在網上火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也會帶著患者做操,適度運動。

如今,我來到這裡已經10多天了,儘管這裡的飯菜沒家裡的可口,工作壓力也很大,身穿防護服十分不舒服,可是看到患者出院,我覺得一切付出都值。

我人在前線,後方的人心在前線。回到賓館,經常接到院長打來的視頻電話,從我們離開家的每個晚上都會接到院長的視頻電話,就像一位家長在詢問一個遠方的孩子工作怎麼樣,累不累,吃得好不好。

疫情之下,做我們能做的,做我們該做的!

口述:我在方舱医院当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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