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史記》這些篇章很關鍵,但很多讀者不在意:讀《史記》八《書》

《史記·太史公自序》說:“禮樂損益,律歷改易,兵權山川鬼神,天人之際,承敝通變,作八《書》。”這裡說到了八《書》的主要內容,其中包括禮(《禮書》)、樂(《樂書》)、律歷(《律曆書》)、兵權(《兵書》)、山川(《河渠書》)、鬼神(《封禪書》)、天人之際(《天官書》)、承敝通變(《平準書》)等經國大事。但尷尬的是,今本的《史記》卻無《兵書》,《律曆書》則分為《律書》與《曆書》,而《律書》偏偏又雜糅了兵家與陰陽五行的內容。

如果說十《表》爭議大僅有《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一篇,那麼八《書》問題要嚴重得多,根據張晏的說法,《禮書》《樂書》《兵書》三篇都是“有目無文”的十篇之列。唐人司馬貞進一步指出:“《禮書》取荀卿《禮論》,《樂》取《禮·樂記》,《兵書》亡,不補,略述律而言兵,遂分歷述以次之。”大概《禮書》由《荀子》的《禮論》《議兵》兩篇的一些段落修補而成,《樂書》則與《禮記·樂記》基本一致。

儘管今本《禮書》《樂書》《律書》《曆書》四篇大概都並非原貌,但每篇保留下來的“太史公曰”也極可能仍是太史公手筆,從中我們也能一窺太史公的創作目的。

《禮書》論述的是禮儀的沿革及作用,《樂書》論述的是音樂的沿革及作用。禮樂制度是儒家文化的核心內容,據說周公“制禮作樂”,《論語》裡孔子也多次強調“禮樂”的社會價值。“禮樂”到底有什麼作用?《禮記·樂記》指出:“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唐人孔穎達疏:“樂主和同,則遠近皆合;禮主恭敬,則貴賤有序。”可見,禮樂制度是維繫社會的基本倫理規範。

《史記》這些篇章很關鍵,但很多讀者不在意:讀《史記》八《書》

太史公在《太史公自序》裡儼然以周公、孔子的繼承者自居,自然也把“禮樂”視為是國家最重要的制度,但也認為禮樂需要“損益”,正如律歷也需要“改易”,這都是“通古今之變”的表現。

《律書》講的是將音樂的“十二律”與“五聲”自然的四季、十二月配合,用以解釋社會現象;《曆書》講的是曆法,提到了漢武帝頒佈《太初曆》,從此確定了以正月為歲首;《天官書》講的是天文,後世的“四象”與“二十八宿”在此都有了雛形。其中既反映了他科學探索精神,也不免夾雜一些神學觀念,比如他提出“為國者必貴三五”的歷史循環理論,認為“三十歲一小變”“五百載大變”的歷史循環。

《天官書》為什麼叫“天官”?“天官”指的其實就是天上星宿,當時人認為天上星宿與人間君臣對應,也有尊卑等級,所以被稱為“天官”。

《天官書》的恆星系統為“經”,分為是中宮紫微、東宮蒼龍、南宮朱鳥、西宮咸池(非白虎)、北宮玄武,其實就是天上的五大星空。比如中宮被認為就是天帝所住的宮室,其中包括帝星、三公(一說皇子)、正妃、後宮嬪妃、十二藩臣等。東、南、西宮各有八宿,北宮有七宿(無壁宿)。除了恆星系統外還有為“緯”的行星系統,其中包括太白、歲星、辰星、熒惑和填星,也就是後世說的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

《史記》這些篇章很關鍵,但很多讀者不在意:讀《史記》八《書》

因為行星變化比恆星豐富,也就更受古人關注。古人一般認為行星變化都是上天旨意,比如熒惑就被認為是災禍之星,如果逆行超過兩宿,在該宿對應的地上分野就會出現兵災、亡地的現象;如果熒惑運行經過或靠近角宿(帝廷),就象徵戰爭爆發,如果經過或靠近房宿(天府)、心宿(明堂),就象徵王者有難,也就是有名的“熒惑守心”了。1995年,新疆和田尼雅遺址出土一條“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的織錦護臂,也就是通過星象占卜中外戰爭的勝負。

總體來看,《律書》《曆書》和《天官書》是整個八《書》甚至《史記》裡,對於今人最難理解的篇章。但是這些天文曆法知識,本來就是太史公的本職工作,也反映了當時的政治思想,如實記錄正是“究天人之際”的表現。

《封禪書》講的是古今帝王的專利——祭祀天地的大典。在八《書》裡,《封禪書》的可讀性相對最好,因為裡面講了不少古今帝王封禪的小故事,講得最詳細的就是秦始皇與漢武帝。提到秦始皇尋找三仙山,派不少方士進行搜尋,但最終沒有收穫而去世;漢武帝即位後,先後任用李少君、少翁、欒大、公孫卿等方士,但卻接二連三遭受欺騙。太史公寫作本文的目的,當然首先是稱頌武帝受天命與國家大一統,但字裡行間又不斷流露對漢武帝的諷刺。

《史記》這些篇章很關鍵,但很多讀者不在意:讀《史記》八《書》

可見,太史公儘管還沒有走出“天人感應論”,但實際上並不迷信盲從,最難能可貴的是,將當朝皇帝的“醜聞”形成史書實錄。至於今本《孝武本紀》的主要內容,實際上也系後人從《封禪書》中摘取,原本《今上本紀》早已無存。

不同於以上六《書》主要關注上層建築、意識形態,作為我國最早的水利史專著《河渠書》,與最早的經濟史專著《平準書》,則明顯已經著眼於經濟基礎、社會民生了。太史公認識到,歷史進程、國家興衰不唯獨是由天意、帝王決定,同時也與社會民生也息息相關。不但如此,他還尖銳批評漢武帝時國家壟斷的經濟政策,並提出“物盛則衰,時極則轉”的警告。結果從漢武帝之後,西漢王朝果然走向下坡路,這可以說又是“成一家之言”的體現。


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漢史。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悟空問答簽約作者,澎湃歷史專欄作者,網易歷史專欄作者,百度ta說合作作者,全歷史合作作者,出版有《先秦古國志》《先秦古國志之吳越春秋》《山海經全畫集》實體書三種,作品散見於《國家人文歷史》《同舟共進》《北京晚報》《瘋狂閱讀》《醒獅國學》《百家講壇》《威海晚報》等報刊雜誌及自媒體。感謝閱讀,歡迎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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