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親的酒


散文:父親的酒

父親嗜酒,每喝酒卻並不歡,而是堵。這幾年,父親有些酒精中毒的跡象,三兩杯二鍋頭下去,神情就飄了。走路晃悠悠的,話多。他和母親那些陳年舊事,也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一股腦兒全吐了出來。

父親在家不大喝酒,除非家裡來了客,喊著喝兩杯。他笑著拿出好酒,滿上滿上,一瓶就見底了。母親在旁,又是皺眉,又是給客陪笑臉。父親一會兒準得喝醉。父親醉了就睡覺,睡得沉,鼾聲一浪接一浪。母親看著,心裡難受一陣,拿出手機將父親的鼾聲錄下來。等到下次,父親狡辯自己不打鼾的時候,母親就拿錄音給他聽,父親邊聽邊憋著笑。母親嗔罵道:還好我錄下來了,想狡辯,沒門。

父親認為他喝酒和別人不一樣。母親不問“哪不一樣”,她認為那是父親狡辯,就跟狡辯不打鼾一樣,酒鬼就是酒鬼。為此,父親也“記恨”母親:你知道我為何喝酒嗎?你不讓我喝我偏喝。”


散文:父親的酒


父親說他喝酒是心堵,不喝酒一宿一宿睡不著,不喝酒操心事多。

母親駁他:就你操心,你操心什麼了!

沒喝酒的父親不與母親頂嘴,喝了酒可就不一樣了,撒開膽,提高聲線:你懂什麼!

母親氣也上來了:你現在是變精了你,非得在這新地方成名不可,哪天喝多了,死了,你就舒坦了!

父親懶得回話,將鞋子一脫,晃悠悠睡去了。

父親酒癮是下不來了,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說。父親笑笑,“他們不懂我啊!”

過年,父親就六十歲了,是個老人了。但他看起來不像六十,像五十。他每天都喝幾口小酒,喝飄了,就睡覺,睡醒了就不飄了。“你爸以前不是這樣。“”母親的回憶裡有“最好的父親”。父親在化工廠上班,母親在工地當小工。下了班,父親買菜做飯、洗衣裳,喝酒千杯不醉也戒菸。鄰里都說父親好,叫他“大舅”,那是尊稱。這些年過去,他們老了,身子差了,酒改變了父親,也改變了母親。

但父親仍要說:我沒變,我沒有狡辯。


散文:父親的酒


母親近來病了,父親在家照顧,沒喝酒,母親心裡舒坦。母親身子好了,父親又喝上了酒,母親說:還不如病著呢!父親說:病都是自己作下的。母親白了他幾眼,知道說他是沒用了,要有用,這酒也早就不喝了。

父親不飄的時候說:酒是毒品,喝多了沒好處。但酒本身有好處,酒喝下去,把神經麻痺了,啥事也不用想。他這是借酒澆愁。

兒女大了,不用操心,還堵啥呢?

父親說:兒女那是一輩子都得操心,跟大不大沒關係。

那操心怎麼就得喝酒呢?

父親說:這就是酒的作用,暫時麻痺,睡好一天是一天。

可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父親又說:你們都說我年紀大了,不能喝酒了,其實應該反過來想啊,我年紀大了,還能喝酒,喝了酒,自己還能摸著路回來,說明身體硬朗。要是我喝多,睡在大路上,那就真不對了,我絕對不喝。可我心裡有數。我身體怎麼樣我最清楚。算命的說,接下來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等哪天我喝不動了,這時候你們該說,我完了!

母親不聽,她說:這是謬論。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