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中國古代的“家”學

安身立命,中國古代的“家”學

傳統中國文化中家的形象,蘊含了中國人關於人生和宇宙意義的基本解釋。梁漱溟曾說過,中國人的“家”決定了中國社會經濟的命運,乃至中國整個文化的命運。中國古代豐厚的“家”學為尋找安身立命之所,探尋終極幸福之源的人們,提供了可資借鑑的寶貴資源。

“家”是實現自我超越的源始場所。在古人看來,自我出生、成長、成人,有賴於家。家是自我棲身的場所,沒有家的庇護,身、心、靈將會漂泊無依。如孟子言:“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親子關係、夫妻關係、代際關係、今生與後世和前世的關係,以及家人與社會及自然的關係,是支持自我成長、成人的必然前提。

自我“以修身為本”,經由孝慈、孝悌、仁愛、禮、敬、恕道等途徑,以動態方式在自我與他人之間回互調節,不斷拓展並深化自我的內在世界,從而達到自我與他人、內在與外在有機統一。這種有機統一,既是協調人際的最高境界,同時也是將人的自然延伸向自然界的最佳途徑。古人將天地喻為父母,將陰陽喻為夫婦,將兄弟姐妹喻為手足,將血緣親情推廣到天地萬物之情,便為明證。

安身立命,中國古代的“家”學

家以溝通協調差異之間關係為起始,以實現“和而不同”“親密差異”為旨歸。家以保全生命、延續族類生存的方式匯合了一切可能的差異性,生成有機的生命共同體。諸如性別差異、姓際差異、年齡差異、身份差異、資源差異、自然與文明差異等,這些差異亦自然亦文化、亦個別亦整體地支持並維護著家的存在。

在對待“身份差異”的“正名”中,規定與“名”相符的責任和義務之“實”;在對待性別差異中,視兩性之和乃人倫之始,所謂“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在對待姓際差異上,視兩姓之和乃“附遠厚別”,乃“萬世之始”;在對待年齡差異上,其“尚齒”的文化,主張代際之間的“父慈子孝”、同代人之間的“孝悌”精神,顯示出特有的智慧。

中國古代的“家”尚貴生敬死之道。荀子言:“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終也;始終俱善,人道畢矣。”這一敬始善終的“人道”理想,在中國古代“家”的思想中得到充分詮釋。作為“人之始”出生,來源於家庭中的父母之愛,正因為父母之愛的存在,而使無中生出生命,並開啟一個新的世界的無限可能性;而對於死亡這一不可逆轉的生命終點,中國古人通過族類之“生生”超越個體的有限性,生成一個充滿生存意義的統一體。

儒家所崇尚的“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的“生生”之道,“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道”“事死如事生”“慎終追遠”,表明家乃“始終俱善”之“人道”實現的自然場所。此貴生敬死,以敬愛、護養聚集於一體的方式,安置著同一屋簷下的老老少少,世世代代,生者與死者的歷史敘事。勞倫斯·湯普森認為,家是中國現實的宗教,將超越性和世俗性統一於一體。

安身立命,中國古代的“家”學

古人以身家一體為本,類推於天地自然和人類社會,構造出藝術化境域的親緣情理。中國古代哲學中的身體,是基於血緣親情的一體化的身體,所謂“父子一體也,夫妻一體也,昆弟一體也。故父子首足也,夫妻牉合也,昆弟四體也”。故有敬其身就是敬其親,傷其親即為傷身體的親緣情理,這種以身為本根生髮的親緣情理,由親愛之情類比類推於人類社會與天地萬物之間,同時將個人的使命感與歷史擔當推及人類社會和自然。

所謂“愛其親,不敢惡人;敬其親,不敢慢人。愛敬盡於事親,光耀加於百姓,究於四海”,由此不難理解孟子的“孩提之童無不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這種以身家為本的情感和義理,不僅“親親而仁民”,而且“仁民而愛物”,以一種藝術化的境域,充塞天地之間。

從原本意義上講,人是棲身於親緣共同體,並從中獲得安定感和幸福感,喚起神聖使命感的居家之人。中國古代以身家一體為核心,將家的親緣情理推及他人、社會和宇宙,符合生命本身的軌跡,以及人類歷史的邏輯。

◎本文原載於《中國社會科學報》(作者程秋君),圖源網絡,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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