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賢臣,遠小人”皇帝和小人就是這關係?

讀歷史啊,最怕的,就是標籤化,這是好人那是壞人,這是昏君那是奸臣。這種結論一下,很多問題,就不用深究了,因為他是壞人,所以把事辦砸了嘛。

這一講我們來聊一個問題,為什麼後漢的皇帝會“親小人、遠賢臣”?

“親賢臣,遠小人”皇帝和小人就是這關係?


諸葛亮說過這是後漢衰敗的根本原因,後漢的皇帝為啥會這麼自取滅亡呢?是他們都特別地蠢嗎?肯定不是。

這是因為後漢的皇帝遇到了新形勢,他們的選擇其實很有限。那麼,後漢的皇帝們遇到了什麼形勢呢?

最關鍵的就是,上一講剛剛說過的,豪族社會。為啥豪族社會就會讓他們親小人遠賢臣呢?

關鍵是要看看“小人”和“賢臣”分別都是什麼人,以及他們和皇帝都是什麼關係。

“賢臣”是誰

所謂賢臣是什麼人呢?他們就是儒家化了的豪族。對皇帝來說,豪族不可怕,就怕豪族有文化。

“親賢臣,遠小人”皇帝和小人就是這關係?


因為,一般的豪族對社會有組織力,又讓皇上收稅變得困難,皇上不大容易動得了他,但他們還不會從觀念上批評皇上;但是,有文化的人,則會引經據典地批評皇上,說你昏庸。

如果以上兩種情況合二為一,這個有文化的人還是豪族,皇上就只能乾瞪眼地被批評,還動不了他。有文化的豪族,從東漢的時候逐漸發展起來,直到隋唐的歷史上,被稱為門閥士族,經常也簡稱為士族。

士族對皇帝有各種約束,皇上就在士族外邊再去找一些有文化的人,為自己所用,不就能夠反制士族了嗎?你引經據典地說我昏庸,我的人就會引經據典地說我這是聖明,皇上不就不那麼憋氣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皇帝不大容易找著人。為啥呢?

因為知識傳播技術不發達。要想在社會中有足夠多的有文化的人,知識傳播的成本必須降下來。

首先得有紙的出現,東漢蔡倫改進了造紙術。但這會兒的造紙技術還不發達,有句成語“洛陽紙貴”,這個描述的其實已經是西晉時期了,說的是有篇文章寫得太好了,洛陽的文化人競相傳抄,紙不夠用了,於是就變貴了。

西晉時期比“親小人、遠賢臣”的東漢又晚了一百多年,洛陽的紙還很容易就貴了,這說明紙本來就不多,本來也就不會太便宜。

光有紙還不夠,還得有印刷術大規模的應用。但東漢還沒有什麼印刷術可言,書籍的拷貝要靠抄寫。這種情況下,知識傳播的成本相當高,不是豪族的話,一般人根本讀不起書;讀得起的豪族,就成了士族了。

士族一代代發展壯大,逐漸成為世家大族,他們壟斷了知識和地位,壟斷了社會上的輿論。

這些人就是所謂“賢臣”,他們差不多把持了朝廷和地方的各種重要職位。世家大族彼此間還聯姻通婚,形成了龐大的關係網絡,對皇帝有著相當強的制約能力。

“小人”是誰

東漢開國的頭幾位皇帝還比較有實力,而世家大族也還在發展中,他們彼此還能相互制衡,還不算什麼大問題。

“親賢臣,遠小人”皇帝和小人就是這關係?


到了後面的皇帝,越來越受到世家大族的約束。皇上肯定感覺非常不痛快,我都是皇上了,還天天被人這麼節制?不行,我得有自己的人,收拾收拾這些天天跟我叫板的傢伙。

皇上要找來支持自己的人,來對抗世家大族。但問題是,世家大族把持著官僚體系,也控制著輿論,這些皇帝的支持者就肯定會被指責為“小人”了。

這與他們實際上的人品、官品怎麼樣關係不大。皇帝的行為,在世家大族嘴裡,也肯定是“親小人、遠賢臣”了。

再看看皇上吧,他到哪去找自己人呢?到民間去找?就像前面說的,知識都被世家大族壟斷,民間沒什麼可用之才。到朝廷上找?朝廷上放眼望去,都是彼此串通一氣的世家大族,也不行。

皇上還得保證這些人能站在自己一邊。對皇帝來說,什麼才能確保這些人支持自己呢?忠誠這東西是不敢指望了,能指望的是,他們的身份地位都完全依賴於皇帝,這些人即便是出於自私,也得站在皇帝一邊了。

那是什麼人啊?只有兩種,宦官,也就是太監,還有外戚,也就是皇后的家族。

宦官和外戚還彼此看不順眼。宦官完全被世家大族們所瞧不起,外戚有不少也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但一旦與皇上結了親,馬上就會有壓過其他世家大族一頭的感覺,會藉此不斷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這又與其他的世家大族之間會發生矛盾。

皇帝、外戚、宦官、世家大族的博弈關係

於是,皇帝、外戚、宦官、世家大族組成的官僚,彼此之間形成了複雜的關係。

東漢中後期昏君很多,漢桓帝尤其是昏君裡的典型。但是仔細看看漢桓帝的經歷,能發現非常有意思的東西。漢桓帝是在15歲的時候被大將軍梁冀扶上臺的。梁冀是前朝外戚,覺得扶植個15歲小孩子好控制,利於自己繼續掌權。

那些不同意梁冀,想要擁立個成年君主的大臣,都被他給收拾了。被扶上臺之後,桓帝感覺特別不爽,因為梁冀像太上皇一樣天天控制著他。

漢桓帝想要反制梁冀,但又沒有人可用。在當了13年的傀儡皇帝之後,桓帝終於發掘出幾個心腹宦官,與他們聯手,歃血為盟,發誓要搞掉梁冀。

皇上和宦官聯手把梁冀做掉了之後,桓帝開始自己說了算,馬上就來了一個歷史上有名的“黨錮之禍”,就是說,有一群世家大族的名士重臣,他們痛斥宦官,結果就被指責為結黨營私,這些人或被罷官趕走或被抓起來,並被規定此後永遠不得錄用。

我們今天曆史書上說黨錮之禍是“宦官專權”什麼的,實際上只不過是皇帝通過宦官之手,跟這些世家大族進行PK,黨錮之禍就是皇帝進行中央集權的努力。

用宦官壓制了世家大族之後,漢桓帝又反過來開始壓制宦官,把當年幫自己做掉梁冀的宦官們狠狠收拾了一番。

但皇上也不會拋棄宦官,只是讓他們不要那麼囂張,日後還會借重宦官繼續抗衡世家大族。看到這些作為,我們會感覺,漢桓帝雖然說不上是什麼明君,但智商絕對不差。

宦官的力量過強,皇帝還可能再去用外戚來壓制他們,東漢後期的諸多皇帝,交替地扶植宦官和外戚。世家大族面對皇帝的這些對抗舉措,便會進一步強化自己的“天下為己任”的形象,獲得道德制高點,宦官和外戚就進一步被還原為“小人”。

這就是“親小人、遠賢臣”的由來,至於賢臣是否真的賢,則是另一個問題了。

東漢的瓦解

皇權與世家大族的這種衝突過程,會極大地敗壞帝國的治理水準。

正趕上東漢末年進入了一個小冰期,連年天災,民變四起。朝堂上各種勾心鬥角,民間的疾苦實際上沒人真的去管。

在這種情況下,老百姓求告無門,只好想法自己組織起來,尋找活路。各種民間信仰,就是組織的工具,因此而獲得了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漢朝的儒學講究天人感應認為天災必定是皇帝失德,上天降下災禍,皇帝被迫多次頒發罪己詔。皇上天天都在罪己的話,人們對朝廷的敬畏就會動搖了。民間信仰趁機說,自己才是天命所在,於是,到公元184年爆發了黃巾大起義,動搖天下。

朝廷徹底沒轍了,只能寄希望於世家大族與地方豪強興兵勤王。但豪強們各懷鬼胎,逐鹿中原的誘惑迅速地讓這些“賢臣”的種子都變成了亂世的梟雄。大漢帝國冰消瓦解,天下大分裂的時代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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