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觀經者
波音，作為“美國長子”，作為全球航空製造業的領袖企業，此時此刻正在渡劫。
截至美國時間3月20日，波音公司（NYSE:BA）的股價已跌至95.01美元/股，為近七年來的最低水平。
自2月12日創下今年的股價高點348美元/股以來，其股價已經重挫73%，市值蒸發了142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達10082億元）。
這一蒸發的市值相當於跌去我國南航、東航、國航三大航同期市值的4倍多。
同時，波音公司日前宣佈，將暫停發放股息或者回購股份，同時波音CEO和董事會主席將放棄2020年全年的所有薪酬。
並且，波音公司已向美國政府申請600億美元救濟。
波音公司是如何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今天我們一起來深入解析下。
本文思路
01 雙重打擊：停飛事件 AND 新冠疫情
02 自身原因：回購股份 AND 研發停滯
03 未來走向：浴火重生 OR 宣佈死亡
正文3103字，閱讀大約需要6分鐘，可先閱讀或收藏，並與好友分享。
01
雙重打擊：停飛事件 AND 新冠疫情
在說明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對波音公司造成的影響之前，我們先來回顧波音公司之前就已深陷危機的737MAX停飛事件，以便大家能更加全面地瞭解當前波音公司的處境。
停飛事件
2018年10月以來，波音737MAX機型因設計存在缺陷，在半年內接連發生兩起空難，共造成346人喪生。
2019年3月，737MAX機型在全球範圍內陸續停飛。
2020年1月，由於航空公司拒絕接收737MAX機型，積累了超過400架庫存的波音公司只能選擇暫時關閉737MAX生產線以節省資金。
要知道，737MAX可是波音公司最為暢銷的機型，在其所有民航飛機訂單中佔比約80%。
所以，737MAX的停飛和停產給波音公司帶去了極大的財務壓力。
根據波音公司發佈的最新財報顯示，737MAX全球停飛的成本高達146億美元。
此外，為了重啟737MAX的復飛和生產，2020年公司還將增加約40億美元的費用。
更為嚴重的是，737MAX機型的復飛仍然遙遙無期，而且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737 Max的復飛會變得更為遙遠。
新冠疫情
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影響，多個國家相繼發佈禁止出行令，航空公司受到重挫，自身難保，對購置新飛機的需求減少，取消購買新飛機的訂單。
數據顯示，波音公司1月份沒有獲得任何新訂單，系58年來首次。雖然2月份波音得到了18架新訂單，但是取消訂單的數量達到46架，淨訂單數量為負。
波音公司的訂單量下滑是一方面，疫情還殘酷地切斷了波音公司的上游供應。
以波音787為例，由於意大利封城和美國禁止歐洲國家的公民一個月內到美國，波音787大部件的生產和運輸將會受到影響。
意大利主要承擔了波音787中機身、水平尾翼等大部件的生產。此外，波音787機翼、中央翼盒和前機身等大部件的生產都集中在日本航空重鎮——愛知縣，而愛知縣目前是日本疫情的重災區。
而且，波音公司總裝線所在的華盛頓州當前是美國疫情最為嚴重的區域之一，波音公司埃弗裡特寬體飛機的總裝線也已經有幾名員工確診，波及到波音787和波音777的總裝生產。
這就是所謂的“雪上加霜”吧。
02
自身原因：回購股份 AND 研發停滯
按理來說，作為美國第一大出口商和美國航空製造業產業鏈的核心，百歲的波音公司不應該如此不堪一擊才對。
前面所提的停飛事件和新冠肺炎都是造成波音公司現在如此境況的外因，現在我們一起來分析下波音公司出現危機的內因。
回購股份
很多人都說回購股份是波音現在之所以渡劫的根本原因。
先簡單說明下什麼是回購股份。
回購指的是上市公司在二級市場上直接買入自己公司的股票。回購後的股票被記為庫存股票，從流通股裡減掉。在所有者權益裡要把庫存股票減掉。
因此，當一個公司回購股票時，所有者權益減少了，而每股盈利等於淨利潤除以流通股，在淨利潤不變的情況下，回購股票可以使得每股盈利上升，同時市盈率下降。
波音公司就是通過回購股份成功地將市值從500億美元左右一路推升至2500億美元。
其實這些年來，回購是美國企業存在的普遍行為，並不是只有波音公司這麼做，關鍵在於用於回購股份的錢是經營上賺來的還是借債的來的。
我們拿數據說話：
根據波音公司2017年報顯示，2013-2017年間，波音公司的現金拿去做五件事：回購股份，現金分紅，研發，資本性支出和養老金。
其中回購股份和現金分紅佔了55%-60%左右，研發在20%-25%，其他的用於資本性支出和養老金。
據統計，2013-2019年波音公司一共用了434億美元進行股份回購。
而用於股份回購的現金並非是大規模借債而來，因為在停飛事件之前，波音公司有息負債只有113億美元，當時現金100億美元，經營性現金流153億美元。
波音公司只是把賺到的錢分給股東罷了。
那為什麼還說回購股份是使得波音公司陷入危機的根本原因呢？
原因很簡單，如果當初沒有把現金用於回購股份，434億美元可能就足以幫助波音公司熬過疫情爆發期，也就不會有現金流即將枯竭的情況出現了。
有人會問，那波音公司為什麼不多持些現金呢？
過去十幾年，波音公司現金規模一直在100億美元上下浮動。要知道，蘋果手握2061億美金，微軟也有1342億現金在賬上。
這主要還是由於波音公司對其供應商和客戶的強大議價能力。
雖然波音公司的債務比例看起來很嚇人（資產負債率101%），但是有相當一部分為對上游供應商的應付款和對下游客戶的預收款。
通過提早對客戶收取定金和押後對供貨商付款來獲得資金進行生產，而且這些負債是無息的，也就是說波音公司完全不需要動用自己的資金就能順利完成生產。
但，這些“優點”在疫情面前都成了致命弱點。
研發停滯
同時導致其陷入危機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波音公司這些年的研發停滯。
一直以來，波音公司以精湛的工程技術聞名於世，陸續推出737、747、757和777等暢銷機型，並確定了自己在商業航空領域的領先地位。
但是，現如今波音公司管理層已經不願在產品研發上投入重金了。過去20多年推出的唯一一款全新飛機是787，此後再無新機型面世。
其實，很多上市公司都面臨回饋股東和研發支出的權衡。
作為上市公司，波音公司不再像過去一樣不計成本地研發一款新飛機，因為一旦沒有把握準方向，所有研發費用將打了水漂。
所以，由於研發停滯缺少新產品從而過度依賴737MAX也讓波音公司在財務上的損失更為慘重。
前文已有提到，737MAX機型是波音公司最為暢銷的機型，貢獻了公司利潤的20%至30%，由此可見停飛事件對波音公司的打擊有多大。
同時，波音公司的蛋糕也在不斷被對手分走。
2019年，空客正式推出A320家族中最大成員A321XLR，對標波音737MAX系列。
截至2019年底，A321XLR已經幫助空客在全球獲得超過450架承諾和意向訂單。
一家以技術為導向的大型公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確實讓人理解不了。
03
未來走向：浴火重生 OR 宣佈死亡
前文已有提到，波音公司的商業飛機業務收入主要靠收取航空公司預收款，一旦航空公司取消訂單，波音公司就會營業收入大減，導致現金流斷裂。
由於波音公司本身手握的現金就不多（當前只有95億美元），所以不得不借債來填現金流缺口，這將會讓本身已經負債累累的波音公司負擔更重。
所以，疫情持續時間越久，現金流就越告急，市場願意借錢給波音公司的越少，最後便需要政府出手相救，若到時仍然不能解決問題，就只能申請破產，進行資產重組，就可能會出現資不抵債的情況，這時候股東持有的普通股價值便會歸零。
若是出現這種極端情況，波音股價跌到1美元以下都有可能。歷史上，通用汽車就出現過這種情況。
不過，波音公司跟通用汽車相比，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首先，競爭格局上波音公司比通用汽車好得多。世界上只有波音和空客兩家企業可以量產客機，而當時通用汽車的競爭格局已經相當激烈。
其次，商用飛機只是波音其中一塊業務，公司還有國防和全球服務。2018年，波音公司的國防收入264億美元，佔比21.5%，全球服務170.5億美元，佔比15%。
根據Barclays數據顯示，波音公司的國防收入一年貢獻大概20億美元自由現金流，而全球服務能貢獻25億美元。
最極端的情況下，商用飛機價值為零，只考慮國防和全球服務的價值。假設國防需求持平，全球服務需求減少，這兩部分2020年還能貢獻40億美元自由現金流。
而且，美國政府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因為波音公司在美國經濟當中扮演的角色也是舉足輕重的。
波音公司1916年成立，是美國最大的製造業企業之一，是美國最大出口商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製造商之一。
除了民用飛機制造，波音公司還是美國國防部最大承包商，是NASA長期合作伙伴，運營著航天飛機和國際空間站。
此外，波音公司大約70%的收入會轉移給超過17000家供應商。
2009年《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安德魯·索金在《大而不能倒》一書中認為，美國某些大型金融機構是如此之大，它們的破產將引發更嚴重的系統性危機，因此政府無法坐視其倒閉。
對於美國而言，“大而不能倒”理論同樣適用於波音公司。
美國肯定會出手救助波音公司，至少從今年來看，波音公司資金鍊應該不會斷裂，暫時沒有破產風險。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波音公司會繼續存在下去的。但未來仍有很多不確定性，運氣不好的話，波音公司股東的價值也許會清零。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明白一個道理：
平時多持有些現金，注重研發創新，終究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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