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秦淮八艳系列六

《怆别》

病骨淹长昼,王生曾见怜。

时时对兰竹,夜夜集诗篇。

寒雨三江信,秋风一夜眠。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

明末清初时期,在南京境内有八位著名的歌妓才女,他们分别是顾横波、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人们称她们八人为"秦淮八艳。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秦淮八艳系列六


今天,我们来说一说秦淮八艳的马湘兰名守真,字湘兰,小字玄儿,又字月娇,之一,(今江苏)人,自幼不幸沦落风尘。由于在家排行第四,故又称四娘,她秉性灵秀,能诗善画,尤擅画兰竹,故有"湘兰"著称。她相貌虽不出众,但她为人旷达,性望轻侠,常挥金以济少年。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马湘兰的一生,是所有的爱恨与悲喜。柳如是的一生,是所有的相遇与告别。顾横波的一生,是所有的得到与失去。陈圆圆的一生,是所有的赞美与诋毁。卞玉京的一生,是所有的执念与顿悟。李香君的一生,是所有的坚持与放弃。董小宛的一生,是所有的迷茫与惆怅,寇白门的一生,却是所有的华丽与孤寂。


铭哥说"八艳之故事,之所以留存至今,一是因为她们的奇闻异事

二是她们对情与爱的热烈追求。虽然她们的结局并不相同,但是她们处事之风格、为人之洒脱,确实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马湘兰的时代与另外七艳相距甚远。马湘兰的一生,皆是大明的平安时代,不遇乱世,相貌平平。而也能名列八艳之一,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


时人评论马湘兰容貌是"首无过人之处。"可见马湘兰长相比较普通,和寻常女子无异。平常样貌的女子,能画的一手好画,又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填词、赋诗、歌舞俱佳,且干净、素雅。如兰花不争不抢,温柔恬静。那么谁人又敢说她不美呢?淡淡女子,马湘兰就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铭哥说"女子美貌,当然是她的幸运。遇事好商量,大凡世人看到美貌女子,大都会特别关照。但是美貌女子大多是,腹无诗书,已貌悦人!须知以貌悦人、岂能长久。年轻时,还能行得通。待上了年纪,也只落得是"风韵犹存"罢了。所以,学本事,是最重要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本事这个东西,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美。也会将你的气质越养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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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粉黛如云。人人都盼能遇到一个如意郎君,从此洗尽铅华,远离风尘。马湘兰同样也有这样的心思和愿景,通常她不会接待胸无半点墨,粗糙潦草的男子,即使对方一掷千金,她也不为所动。"比现在的风月女子,有原则很多."


相传早年,曾有一个孝廉慕名来访,但马湘兰一眼望去,便知他是登徒浪子,因此丝毫不留情面,将其拒之门外。铭哥说"在对待客人身上,马湘兰不如顾横波,顾横波因为职业素质,无论来人是谁,还会留三分薄面。马湘兰相比下,要直接很多,以致后来遭到灾祸。"


10年河东,10年河西。别看你今日春风得意,他日便是另外一番模样。数年之后,当日遭到拒绝的孝廉。已官至吏部主事之职。不巧,马湘兰因事,正在其手。"老天爷就是如此有趣"此人寻思,欲报仇雪恨,以泄当年之愤,心想倒是看看,秦淮河边这一个区区的妓女,能有几分骨气?不料马湘兰凛然一身,丝毫不惧,三言两语说的此人哑口无言,压力之下只能将她释放。

"看来马湘兰的口才还是了得地。"


马湘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在烟花之地,这种底线很难得。她要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她要的,只是一个两情相悦,能娶她回家的男子。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没有人比马湘兰看得更清透了。"这种看法,连我的看不清。"周遭的人都知道,她不爱钱财,她是一个挥金如土的豪放女子。


据说当年马湘兰的一个侍女,不小心打碎了她一个珍贵的玉山。侍女连忙跪下谢罪,生怕主子的责罚。但马湘兰心宽,只说这玉碎之声悦耳,马湘兰是一个心善的女子。待人待事,皆有一种宽宏跟大气。


做人难,难的是心中有一杆秤,能评断人心是非。马湘兰,出身寒微,以己待人。此生,皆不是良家好命的人,何必相逼?也因此性格,行为,人人都说马湘兰好。至于马湘兰,旁人爱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知道,世上或许不止一个人,能得到她的身体。但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动她的心。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秦淮八艳系列六

他是王稚登。王穉(zhì,今作"稚"的异体字 )登,伯谷(百谷),半偈长者、青羊君、广长庵主、广长闇主、松坛道人、松坛道士、长生馆主、解嘲客卿。生于(今),后。四岁能属对,六岁善擘窠大字,十岁能诗,长益骏发,名满吴会。王稚登曾拜名重当时的吴郡四才子之一的为师,入"吴门派"。文征明逝后,王稚登振华后秀,重整旗鼓,主词翰之席三十余年。

此人为当世大才子,现如今的故宫博物院里边,也有王稚登的书法代表作。


嘉靖末年,王稚登北上。做了大学士的一个幕僚客。后来,大学士因为得罪了当朝的首揆。王稚登受到了牵连,仕途受阻,回到了江南放浪形骸,"好像明末名士,日子过得都很放浪。"后组织了"南屏社",以此广交天下豪杰。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稚登来到了金陵,结识了马湘兰。当时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寻芳不识马湘兰,访遍青楼也枉然。"那几年,马湘兰好身段,好年轻,好歌喉,好画技,好书法,还有一幅似玉沉静的面容,内心又犀利如男子,大概最理想的红颜知己,就应当是这般模样了。世间女子,能有几个如她一般知心意,潇洒利落。能与她说会儿话,喝几杯茶,饮几壶酒,都似如饮甘怡。还能与她说一说仕途不顺的惆怅,聊一聊人生无常的伤感。她总是少言少语,偶然一句,又讲得入神入心,令人高兴。


铭哥说"其实一见倾心、二见记心,的女子世间很多,不独只有一个马湘兰。此类女子,好就好在"知心、有眼色"这几个字上,你像那结婚已久的夫妻,成天絮叨。试问你能有几分心意,和她聊聊不顺和惆怅,也许聊完以后,就是一顿臭骂。所以大抵女人学会"偶然一句,入神入心的讲话,"会比较得男人喜欢。不知道这个马湘兰结婚后,会不会絮絮叨叨。"


彼时马湘兰生意做的好,人人都以为她如杜十娘一般,也有一个百宝箱。压榨勒索她的贪官、地痞不在少数。"混生活不易,哪都有仗势欺人的主。"往日里她都能应付下来。这只能说明,以往那些来者,生性依然不够恶。那日又有贪官逼财,气势汹汹,当真是遇到穷凶极恶的人,马湘兰也一时乱了方寸,恰逢王稚登来访,他与御史有私交,见状总是忍不住,要替美人解围的。王稚登出面,三两下便替马湘兰消除了烦恼。是以,马湘兰便觉得此人待她与旁人不同,所有情谊都用在刀刃上,当他是英雄。


铭哥说"大凡为人处世,"忍一时风平浪尽、退一步海阔天空"想这八艳,生在风尘之中,往来之间,少不得,打点官府,照顾地面,哪尊神得罪了,生意都别做了。别说名妓了,硬一点,连普通妓女都没得做。所以生意做的越大,做人应该越谦和,越谦和,朋友就会越多,保不齐哪天,朋友就会帮你解决你,认为天大的事情,靠朋友这句话是不虚的。"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秦淮八艳系列六


其实马湘兰与王稚登也算相识甚久,他待她又一贯的疼爱有加。二人也曾有过、良辰眷眷,花前月下。只是当初他,也不过是,很多仰慕者中的一个,平淡无奇。马湘兰不是容易倾覆真心的人。但直到此刻,马湘兰看到了王稚登的行动,感情才有所升华,一颗心也为之一动,彼时的她,大约也觉得,他对自己动了真情吧!"冲动了,湘兰。"此后马湘兰对待王稚登,与从前有了不同,同样是写诗作画,花前月下,但她的心境已有了变化,当觉得时机成熟之时,婉转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暗示王稚登,自己有意跟随他的想法。


铭哥说"马湘兰想要嫁给王稚登,以身相许。本是一桩美事,如董小宛与冒辟疆也是因为董小宛生病,冒辟疆以言宽慰,才在一起。但此事,坏就坏在,是女方开口求婚,中国人自古有含蓄之美德,延伸到爱情这件事情上,美德就往往变成了算计,仿佛在一段僵持不下没有进展的,关系当中,谁先一主动,便变成了一世的被动。人心叵测,总有人把对方的勇敢当作把柄。从而拿住对方一世。"


果然,王稚登这样回答,我帮你脱困,从来不是为了得到你。"有点口是心非了。"又说,若只是思欲,自己岂非与匪徒相同呢,甚至还搬出了自己正在修道、不宜嫁娶一说,说得马湘兰膛目结舌。


其实说到底,王稚登是高看了自己,低看了马湘兰,他只是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罢了。如今,尚有门当户对之说,更何况几百年前,的男婚女嫁。在王稚登的眼里,妓女终究是妓女。对王稚登而言,马湘兰不是爱人,只是与之谈情,而不可相爱的,风尘女子。简言之,王稚登待马湘兰只是五分珍惜,五分逢场作戏,他们之间可以维系的,只能是一层无名无份的关系。对于男人而言,暧昧要比爱来得更轻松。


当然王稚登是名人,说是历史的原因,他可以负情薄幸,但比比其他八艳之男友,便可知此人也是俗人。怨只怨,马湘兰福薄,在繁杂的尘世中,她独独只爱上了一个,只求自身周全的王稚登,。王稚登对她的好,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张弛有度,小心翼翼的王稚登。懂得,如何与女子,交往、暧昧。王稚登深蕴此道。

"此人看来在感情处理上是老手,既不拒绝又能保持现有关系。"


由此对马湘兰的伤害。看似是缓慢的,实则是漫长的。对于伤她的一生一世,王稚登并不在乎。王稚登要的从来不是与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他要的只是一段情情爱意,和藕断丝连的露水情缘,在马湘兰身上,王稚登寻找到了一种存在感。看上去很令人生厌,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他的本事。


王稚登虽委婉的拒绝了马湘兰,但马湘兰知其顾虑,关于婚嫁一事,此生,此世,永不再提,她把自己放得很低,站在远处,不争不抢,不索不求,默默地爱他,至此马湘兰的人生分成了两半,一半谋生,一半等待。一半迎来送往与岁月分庭抗礼,一半剑心低眉与爱情相敬如宾。


铭哥说"感情这件事,原本是充满私心的,现实也有很多女子,一生痴迷于一人,只爱不娶,一求不得,马上不再争取幸福

其实很多时候争取才好。如果真的努力了,也未得到,也不要强求。潇洒的转身,也许伤害,才是最小的。"


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秦淮八艳系列六

马湘兰与王稚登的一段情感,没有肝肠寸断,没有生死缠绵,也没有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有的只是如水沉寂,无波无澜的曾经过往。他给了她一刹那,她却给他一辈子。所谓生不相从、死相从。读马湘兰的故事方能悟到。爱一个人不容易,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更加的艰辛。

"这就痴心不改"


王稚登因仕途一再受阻,自觉没有颜面再与马湘兰相见,随之远离,远离了金陵。这一别便是三十余年。马香兰从一个二八女子变成了半老徐娘,其间也从未断过联络,偶然也有家书一般的书信往来。二人数十年的往来书信,不提情不提爱,不提嫁娶,只说漫长岁月以及寂寞的深夜,"只有情、未有爱.便是如此家长里短,想来马湘兰书信中的思念,还是要大于王稚登吧."


1604年王稚登70岁寿辰前夕,王稚登终于忍不住开口提及旧事,欲与马湘兰相见。所谓相见,不过只是想要,马湘兰歌舞助兴,扩大他寿宴的排场。彼时的马湘兰已经56岁,痴心不改。王稚登相邀,自无推辞,不顾肉身年迈,依然盛妆而来,随行的还有一支10余人歌舞名妓的队伍。不问路途遥远,从金陵渡船到了姑苏。马湘兰在王稚登的家里边,歌舞表演长达两个多月,在姑苏城里边一时间甚是轰动,一如王稚登所期许的排场,热闹欢喜。


马湘兰依然有本事为他做到周全,寿辰那夜,宴会上,她重亮歌喉,为相恋三十余年的王郎高歌一曲,王稚登听得老泪纵横。或许那个刹那,王稚登意识到,大约在这个世上。再没有比马湘兰这样更钟情于他的女子了。大约在这个世上,最不该辜负的女子,便是眼前的马湘兰。


铭哥说"情到时,方恨晚,耽误了一个女子一生的感情,70岁才知少年时的薄情,一切都已晚了。情如此、事也如此。不要留下遗憾。"


而后马湘兰回到了金陵。不久之后,在某个寂静如死的下午,马湘兰仿佛是有所预想一样,沐浴更衣,洗尽尘埃,在她的幽兰馆里边燃灯礼佛,她命仆人在她座椅四周,摆满了含幽吐芳的兰花。安静离世。那一年是1604年,


她为他做完了贺寿这一件最后的事情。马湘兰去世之后,怀念他的人很多,王稚登仿佛也是心灰如此,

"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马湘兰的一生,是所有的爱恨与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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