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是“隱私悖論”，基於數據收集、侵犯隱私且極易誘發“道德風險”的商業化應用，已引來網絡監管加強之勢；第二個是“訂閱和購買”，有從購買到訂閱，從訂閱到購買兩種趨勢在同時發生；第三個是工作正被重新定義：未來我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決定了我們現在想要什麼樣的工作。
每年這個時候，瑪麗·米克爾（Mary Meeker）都會發布一份互聯網趨勢報告。這個傳統最早可追溯至1995年。當時她是摩根士丹利分析師，得知有家名為Mosaic（後更名為“網景”，Netscape）的創業公司在研發網絡瀏覽器，她敏銳察覺到這項產品可能會改變人們獲取信息的方式。於是，她聯絡到Mosaic兩位創始人吉姆·克拉克和馬克·安德森，向華爾街投資者大力推介這家初創公司。
就在這一年，摩根士丹利成為網景IPO主承銷商，併成功登陸納斯達克。上市首日，公司股價從發行價14美元暴漲至75美元，創下了當時上市公司首日漲幅紀錄。在互聯網發展史上，網景IPO被認為是標誌性事件。嶄露頭角的米克爾自然備受關注。1998年，美國財經雜誌《巴倫週刊》稱她為“互聯網女皇”。
1995年無疑是這位互聯網世界中的“女皇”邁向巔峰的開局之年。除了網景，她還憑藉對科技行業的多年持續觀察、研究，與同事發表了首份《互聯網報告》，提出電子郵件將成為互聯網服務的爆款應用，預測如何更高效地瀏覽信息將成為下一個突破口。隨後兩年，米克爾又接連發布《互聯網廣告報告》與《互聯網零售業報告》。她向投資者推薦的美國在線、戴爾、亞馬遜、eBay等公司的股票，都帶來了超過十倍的投資回報。前述種種，奠定了她華爾街第一明星分析師的地位。
近幾年，已從摩根史丹利轉投風險投資機構凱鵬華盈（KPCB）併成為其合夥人的米克爾年度報告的影響力和引領力多少有點今非昔比，但不可否認，這份系列報告仍是互聯網從業者、投資家和行業媒體較為倚重的科技趨勢預測資料。和往常一樣，米克爾2018年度《互聯網趨勢報告》照例概括了當前數字技術成就和產業版圖和對今後科技趨勢的看法。米克爾提到的許多“趨勢”已是既成事實。如全球互聯網繼續穩步增長，智能手機市場趨於飽和，2017年首度出現智能手機出貨量增長停滯，從而影響移動互聯網用戶數的增速，儘管如此，人們的在線時長仍在增加。時間主要用於數字娛樂、網絡遊戲、電商購物或在線社交。另外，在移動支付和電子商務領域，中國在普及率和滲透率繼續引領全球。尤其電子商務正快速增長，目前零售購物的13%發生在在線渠道。包裹運輸量也在迅速提升，這預示新購物應用（或馬雲提出的“新零售”）蘊藏巨大商機。
米克爾觀察、總結的優勢在“定量”。舉例來說，布拉德·斯通在《一網打盡：貝佐斯與亞馬遜時代》中揭示了一個無所不在、無所不為和無所不能的崛起中的亞馬遜。這個當年靠販賣DVD、音樂、書籍起家的電商平臺，如今已是橫跨諸多領域的巨頭，亞馬遜雲（AWS）服務已成最主要的收入來源，該業務在全球雲計算市場中佔近40%份額，而微軟、IBM與谷歌雲計算業務才佔20%左右。在米克爾的描繪下，亞馬遜“鯨吞世界”之勢有了數據支撐：過去五年，亞馬遜電商市場份額從20%增加到28%。亞馬遜Echo（一款智能音箱）安裝基數由去年三季度的2000萬增至四季度的3000萬。她還預計，有49%的用戶會在亞馬遜網站上搜索產品，高於傳統搜索引擎的36%。
即便如此，米克爾還是有三個新關切值得注意。第一個叫“隱私悖論”。“很多的可用性改進是基於數據，在移動設備用戶點擊和活動期間收集的數據。這導致了隱私悖論。”這種基於數據收集、隱私侵犯的且極易誘發“道德風險”的商業化應用，在米克爾報告裡被描述為“已引來網絡監管加強”，這自然是個利好。然而，米克爾卻沒有更具前瞻性地預測互聯網究竟會演變成什麼樣——會繼續向“善”，還是正在變“惡”。
第二個是“訂閱和購買”。有兩種趨勢在同時發生。從購買到訂閱：比如有聲讀物，過去是買本書來閱讀，現在可訂閱說書人一年的音頻節目，每天持續更新，可隨時關注收聽。服務的買賣關係也從過去的一買一賣一次性交易，變成了長期、較為固定和穩定的“陪伴式”服務。另一個是從訂閱到購買：過去那些必須付清全款才能享受的服務，現在能被拆開，分週期、分階段小額支付。比如網絡小說，可分章節每天付費閱讀。
第三個是“重新定義工作”。米克爾用很多篇幅討論共享經濟所帶來的工作變化。數據顯示，美國自由職業者增速比總勞動力增速快3倍。鐵飯碗被徹底打破甚至要消失了，收入不再來自於固定的僱員式工作，按需提供的零工經濟大行其道。過去，我們擁有什麼樣的工作，決定了我們擁有什麼樣品質的生活；未來，則是我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決定了我們想要什麼樣的工作。不過，像埃裡克·布林約爾松和安德魯·麥卡菲在《與機器賽跑》中擔憂的機器進步所帶來的失業，在米克爾看來有點杞人憂天。她的依據是，過去70年，新技術促使GDP大幅增長，而失業率卻保持相對穩定。
（作者系浙江傳媒學院副教授，知名互聯網觀察者）
閱讀更多 互聯網思考集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