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向東
1
總有些少不更事的職場新手,被領導的各種套路搞懵圈。
最常見的情景就是:領導覺得你對他有意見,於是找個機會單獨把你叫到辦公室,和顏悅色地說,如果你對我有意見,不妨直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可當你真的吧啦吧啦地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之後,卻發現領導的臉色變得很嚇人。
“不是你叫我直說的嗎,怎麼會這樣?”一般情況下,這是當事人的第一心理反應。領導隨後而至的或教育、或批評、或發飆、或為難,都會讓你覺得委屈鬱悶,領導不厚道,說話不算話。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既尷尬又糟心的情況呢,簡單地說,就是你還太年輕,不懂跟領導交流時,必須遵守“直言有諱”的道理。
何謂直言,就是說真話,不搞溜鬚拍馬那一套,有意見就提意見。何謂有諱,就是講方法,不要直通通地噴,而要講究方式方法,傻乎乎地直接提,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2
來看一個真實而糾結的故事吧。
這是發生在一個朋友身上的真事,為了尊重別人的隱私,故掩去一切真名,全部用字母代替。
有一次跟一個同是創業者的朋友A吃飯,閒談時說到了彼此的公司現狀。A的公司雖然不大,但前景很好,當時已經融資成功,在行業內處於領先位置,形勢一片大好。A說不久前公司召開管理者會議,他提議發揚優良革命傳統,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一時興起要現場做表率,A帶頭進行了自我批評,然後強令下屬們當場批評自己。於是,令人傷心的事情發生了。
剛開始沒人願意發言,這時候年輕的下屬B站出來了,認真地給A提了幾條意見,A心裡有點不爽,當場申辯不行,翻臉發作更不行,只能趕鴨子上架,口頭表揚了B並號召大家向B學習。
有了活生生的榜樣,同樣年輕的C、D、E、F、G都開始暢所欲言,把會議變成了A的批鬥大會,搞得A臉上實在是掛不住了,最終不歡而散。
事後A私下找B聊過,認為B對自己意見很大,蓄謀已久,結果B一臉茫然,“是你自己讓我們提意見的啊?”此事過後,彼此之間就有了小九九,B覺得很委屈,正在計劃辭職。B是技術骨幹,A不想失去這個人才,但這個心結卻又卡在那裡解不開,為此很鬱悶。
“你說說看,到底是誰錯了?”A說。
“你沒錯,誰都不喜歡被人批評,尤其是群起而攻之。”我說。
“可是我覺得B也沒錯啊。”A說。
“對,他們是奉命行事,也沒錯。”我說。
“可事情卻為什麼鬧到這個地步?”A問。
“因為雙方的方式方法都有問題。”我答。
3
用前面提到的直言有諱的觀點來說,他們都過於重視“直言”,卻都忽略了“有諱”。
表面上看,A你和B好像都沒錯,但是換個角度看,A和B都有錯。A的錯,是錯在為了做表率,強迫下屬當面批評自己。B的錯,是錯在望文生義,僅從表面上理解領導的意思。
作為領導,確實要廣開言路,傾聽別人尤其是下屬的想法,這樣做能避免走極端,陷入眾叛親離的被動局面。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別人的意見都聽不進去,你怎麼得道。
但廣開言路也好,傾聽別人也好,徵求意見也好,得講究方式方法。最簡單可行的辦法,是在一個相對輕鬆和諧的環境下一對一溝通,這種環境容易讓對方敞開心扉,你也就更有可能聽到真話了。別忘了,你是對方的領導,太正式的場合容易給對方壓力,從而導致不願講真話。
最差的方法,就是A的情況,在公開場合強迫下屬批評自己,除非你真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並有著過人的心胸,否則不要去嘗試。否則大部分情況下,都會遭遇跟A一樣的尷尬。人往往會高看自己,覺得別人批評自己幾句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事實勝於雄辯,天性強過想象,被別人群起而攻之,聖人都扛不住。
B作為下屬,向領導進言是正常的,甚至是必須的,但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
A要大家批評自己,根本出發點肯定是為了能把公司辦好,從而帶領大家一起越來越好,而絕不是真的要你批評他本人。年輕的B並沒有想這麼遠,只是就事論事地批評領導。假如他能把握住領導話語背後的深意,應該不會這樣魯莽行事。
下屬給領導提意見時,有如下三個基本原則需要特別注意:
一是要弄清楚提意見的大前提,你給領導提意見,一定不要針對領導的個人私德,而要針對公司的管理運營、現狀困境等問題來提,出發點是為了讓公司更好,這樣才算是跟領導站在了同一個戰壕裡,採納意見的可能性也就更高。
二是最好採取曲線救國的方式來提,不要開門見山,打個比喻、引個典故、講個故事,都是不錯的辦法。開門見山的做法高效是高效,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領導的不爽,覺得你太過自大,迂迴一下,鋪墊一番,能降低這種風險。
三是提意見的時候一定要帶著解決方案,別等領導順口一問“那你看該怎麼辦”的時候張口結舌,即使你的方案不完美也沒關係,至少說明你是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在領導看來,指出問題很簡單,思考問題很難得。
什麼東西能顯示出你的素質和修養,日常工作是很難看出來的,除非你的業務能力特別搶眼。而給領導提意見這件事,則能完美地展現你的多方面能力。有追求的領導,都希望自己和團隊能變好變強,你完美地給領導出謀劃策,對領導而言就是雪中送炭錦上添花啊。
4
其實說到底,這就是個同理心的永恆命題。
領導批評下屬,情況稍微簡單一點,因為有職位優勢。下屬給領導提意見時,情況就要複雜得多,因為你無法知道領導心裡的真實想法。
這時候就不得不感嘆老祖宗的智慧了,孔夫子的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堪稱人類大智慧,普世真價值。這句話幾乎適用於一切人類活動,放在給領導提意見這件事上當然也合適。
在公司裡,不管是領導還是員工,都不喜歡被當面批評,所以大家儘量別當面痛批別人。
當然,有的人心大,具有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轉身就能忘記不愉快,有的人則是玻璃心,一句話能記恨到天長地久。但不管怎麼說,人在被當面批評時,心裡基本上都是很不爽的,只是當場忍不忍得住的而已。你不願當面挨批,所以請大家想批評別人時,能動用一下同理心,在解決問題的同時,儘量避免互相傷害。
最後,送職場朋友們兩句話:
一句是,下屬會尊敬高標準嚴要求的領導,但不尊敬動輒批得人體無完膚的領導。另一句是,領導需要別人給自己提意見,但領導一般都不喜歡說話太直的下屬。總而言之,闖蕩人生職場,牢記直言有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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