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北京以北,北洋年間。

這裡有那時的人間美景,也有那時的人間深情。

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藍先生從四合院裡出來,推著輛自行車,穿著北洋時期的長袍,中間鬆垮地系根腰帶,他要去買醋。他說他是為了吃那口醋,才包了餃子。

那時是冬天,北平下雪,銀裝素裹的縫隙裡,也看得到青磚綠瓦。在故事的表達中,這樣的細節處理如同所有的隱喻。

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整部電影的魂自藍先生出場後就被吊起來了,就是這部電影開始“姜文”了。人物故事、情感逐漸深入,個人恩怨、家仇國恨,一古腦兒襲到每個演員面前。

習武少年李天然更多傳遞的是一個男人的成長曆程,通過復仇,通過遇見,以及孤獨。雖然感覺有些故事的線頭要捋幾下才清晰明瞭,不過,這種跳脫與承轉,似乎也正是姜文電影的風格之一。

北京以北,北洋年間。

這裡有那時的人間美景,也有那時的人間深情。

《邪不壓正》預告片

姜導曾在採訪中說,想把“北洋時期”當做類型電影,好比美國的牛仔時代。從《讓子彈飛》,《一步之遙》到這部《邪不壓正》,民國“北洋”就是姜文不斷深挖的寶礦。

北洋時期指的是1912年到1928年。

姜文對文學與社會之間的關係有自己的理解,他說,文學如果被一個國家、社會忽略了,這個社會是要墮落的。他的導演之路從改編王朔的《動物兇猛》出發,走到了改編張北海的《俠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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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海報

無論是京郊古鎮安靜夜晚裡的露天放映,還是城市中封閉空間裡的展示,那個時代的民族大英雄與個體成長之間的自我小英雄都在告訴你,人與時代,人與人,人與自我之間的關係:孤獨、遇見、滋養。

黃渤說,姜文的電影幾年一部,看他的電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像過節一樣。

有劇透,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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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醫治

藍先生是姜文扮演的,他是電影的編劇、導演、主演和剪輯,四合一。

許晴版的唐鳳儀,一如她每次的大屏幕形象一樣,儀態萬千,金句頻現。亂世中,一個去過英國劍橋的中國女子想通過男人求得實現和安穩,終也深情,終也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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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紅,心中有家仇,又有治癒能力。她與李天然之間互生情愫,最後坦蕩蕩氣昂昂地留給一個背影。周韻在裡面,一臉肅穆,一襲素衣,有著一身的好手藝,無論是裁縫還是槍法。

跟所有電影作品裡的她一樣,這裡的她依然是英氣十足,美麗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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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的邪人確實邪。“邪不壓正”最開始從他嘴裡說出來,讓人找到了《讓子彈飛》裡姜文式的荒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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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然飛簷走壁,一個好看的男人,每天都在屋簷上跑酷。與巧紅相遇,就像王菲的推廣歌曲《偶遇》說的那樣,“靈魂滋潤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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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那個亂世中,各自懷揣著家仇,但是最終對仇恨的處理方式並不一樣。

在家仇方面,巧紅選擇的應該是慈悲之心,她見到了日夜想殺的仇人,但是“他滿頭白髮,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女孩”,她僵在那裡,沒有動手。她知道李天然的故事後,她鼓勵甚至幫助他報仇,對他說,最重要的是行動,而且要馬上、立刻,能殺一個就先殺一個。這裡面應該有家國情懷在裡面。如果李天然的仇人不是當時的侵略者,不是贖賣大煙者,不是苟且偷生顛倒黑白心中無義者,不知道她是否會幫助他完成這個任務。

而此也正是“俠”字在她身上的體現,是電影的隱性張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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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鐘樓裡喝下那有100多年時間的白蘭地之前,李天然說喝酒之前要有大菜。他把鴉片的倉庫給點燃了。這是他曾經答應過她的。

他們都說對方是自己的醫生,醫治好了內心深處的頑疾,他們相互感激,在時代背景下,成就了一段深情。電影的類型是“動作/愛情/冒險”,如果只留前兩者,感覺好像更完美。

現實世界裡的人誰不是病人?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醫治自己心病的人。這個橋段深情、大義,但是總覺得少那麼一點點東西。這好像是影片中希望能拉住觀眾的地方,跟許晴的很多橋段一樣。

藍先生在下一盤大棋,差點沒掌控住局面,他的眼淚從戴著的墨鏡背後滑落。他決定和李天然一起,看是否能將“窮途末路”改成“起死回生”。結果當然是改成了。不管怎樣,那位可以抗日的張將軍被他們放到了能夠施展計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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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說姜文的電影有強烈的價值觀輸出,還有他理解裡的政治色彩。政治人物被用“愛寫日記”的標籤帶出來,笑聲一片。

一個復仇的故事就這麼發生著。

除了姜文、彭于晏、廖凡、周韻、許晴,還有以影評馳騁疆場的史航的表演,符合現實中人物形象,電影中的“潘公公”也以影評謀生。“不看電影怎麼就不能寫影評?除了5個字,好像不知道第6個字。”

不知道姜先生對影評人是不是有什麼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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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永存

人們先是通過電影《末代皇后》《芙蓉鎮》《春桃》《紅高梁》,認識了姜文。無論是憨厚還是彪悍,抑或是懦弱,他都成功地演活了每一個角色。

1963年生於河北唐山,7歲時隨父母到了貴州,10歲時全家定居北京。北京東城區的軍區大院裡,姜文遇見了發小英達,熱血小青年濮存昕。他們一起抽菸、彈吉它、打架、聊女人。

作為演員的電影多發生在90年代以前。他還有一部電視劇代表品《北京人在紐約》。

先有演員姜文,後有導演姜文。

無論是演員還是導演,姜文一直都不那麼高產。出道20多年,平均一年演不了一部電影,不過大多數都是經典。從1991年想做導演以來,至今他有6部電影,但他被認為中國電影史上不可或缺的導演。

《陽光燦爛的日子》《鬼子來了》《太陽照常升起》《讓子彈飛》《一步之遙》都於當時掀起了觀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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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彈飛》劇照

1991年,王朔把新作《動物兇猛》給姜文看。後來他在《一部電影的誕生》裡說,“看了這部小說,我內心有一種強烈的衝動。王朔的小說像針管插進我的皮膚,血‘滋’地一下冒了出來。我不能判斷他的文學價值,我總是把文字變成畫面,我自覺不自覺總是把小說翻譯成電影。”

他用一年的時間把6萬字小說改成了9萬字的劇本,1993年,《陽光燦爛的日子》開機。男主角的名字叫“小軍”,演員夏雨也與姜文小時候很像,這部作品被認為是姜文的自傳。

後來,《陽光燦爛的日子》包攬7項大獎,成為電影史上的一座豐碑,17歲夏雨榮獲威尼斯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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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的日子》劇照

夏雨在電影裡說,“我的故事總是發生在夏天,炎熱的氣候使人們裸露得更多,也更能掩飾心中的慾望。那時候,好像永遠是夏天,太陽總是有空出來伴隨著我,陽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鬼子來了》這部被禁了的電影得了戛納獎。

《太陽照常升起》是姜文爭議最大的作品,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一部。聖經裡說,一代人來,一代人走,大地永存,太陽昇起,太陽落下,太陽照常升起。電影因此得名。

很多人說看不懂,看不懂就看不懂吧。相比之下,我對這部電影的好感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之下,其它幾部電影之上。它有一種混沌感,這種混沌感讓它有持久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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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照常升起》劇照

姜文的每部電影都帶有強烈的辨識度,“特別的爽,特別的姜文,特別的電影”。觀眾在喧喧鬧鬧中看到了每個人的孤獨。

豆瓣上有一個主題,意為:我們期待姜文的電影,實際是在期待什麼。

很多人說的是,期待他身上的那股生猛之氣,彪悍的浪漫主義,還有他的信馬由韁。從不在現實題材上挖地三尺,但是你又覺得現實在他的作品裡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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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彈飛》劇照

偶遇

其實,如果說美景。讀過原版的《俠隱》會認為文字裡的美景是更甚一籌。

《俠隱》的寫作歷時六年,張北海參考了好幾百本有關老北京的中英文著作,對三十年代北平的描寫確鑿、細緻,一街一門,一草一木,都符合當時史實。

阿城稱讚它具有“貼骨到肉的質感”。

張北海,1936年生於北京,1949年隨家人移居臺灣,師從葉嘉瑩學習中文,就讀於臺灣師範大學,1962年到洛杉磯繼續深造,1972年因工作遷往紐約,定居至今。主要著作有散文集《一瓢紐約》、“美國三部曲”以及小說《俠隱》。他的人生,看起來有一種地理意義上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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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北海

《俠隱》寫的故事是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後的事兒,故事寫就於2000年,隔著時間和空間,張北海建構一個靜謐厚重的北京城,細節俱到而精確,不光是有功力就可以的。出生地老北京的無限風情,讓他寫得既有骨子裡的中國氣質,又顯示出了十足的洋派作風。

書裡的李天然殺死日本特務,報仇雪恨,同時也在無意間振奮了老北京人的民族氣節,為抗戰前夕增添了那麼亮色的一筆,但這個“歷史效果”,根本不在李天然預料之中,他對特務走狗的恨,純粹是個人恩怨。也就是說,政治和時代命運,不是李天然的考慮範疇。然而最大的戲劇性也在這裡,他茫茫然被席捲而入,不自覺地充當了角色。結局亦很傳統,李天然大仇得報,也抱得美人歸,並且開始為地下黨做事。

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有人說想要一睹江湖俠客十步殺一人、事後拂身去的豪邁英姿的讀者看張北海的《俠隱》,恐怕要失望了。但是姜文改編後的《邪不壓正》不會有這種場面上的失望,它乾脆利落、嘎嘣脆。

姜文是圈中著名“吃原著不吐原著皮”的導演,電影《邪不壓正》只取了張北海小說《俠隱》的殼,真正的故事和《俠隱》想去甚遠,連巧紅這個人物也被改頭換面。但老北京的人情風物仍在,姜文喜歡錶達的“屋頂”甚至成了主角。他鏡頭裡的每一處,無不透著老北平的浪漫。

我喜歡的電影裡一個橋段是,李天然認為喝酒要配大菜,點了鴉片倉庫回來後,問巧紅“我要你溫的酒溫了沒?”“溫了。”“酒呢?”“喝了。”

邪不壓正:姜文的美景與深情

原著中第18節《什剎海》有一段他倆的文字:

“夜裡有一個,夢裡有一個,窗裡有一個,外邊兒有一個。打一字。”

李天然想了會兒,“我猜不出。”

“不行!”巧紅嗓門兒高了點兒,“要真的猜,好好兒的猜,要不然就沒意思了。”聲音還帶點兒急。

李天然不是逗她,是真的猜不出來,“我真的猜不出來。”巧紅也不言語,抓起了天然的右手,用她指尖摸黑在他厚厚掌心上畫了幾筆。

那幾筆像是水中給劃了一道似的,立刻消失了,可是整個右手陷入了一團半涼半暖的溫柔。

“再給你寫一遍。”巧紅又畫了幾劃。

他不想失去這團溫柔,反過手來握著。

“還猜不出來?虧您還去過美國。告訴你吧,是個夕字。夕陽無限好的夕字。”

“啊……這個謎好……”

他的手握緊了點,立刻感到她的手也握緊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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