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时空│《满洲映画》的王则——一位日本朋友的笔记读后(下)

《满洲映画》的王则

——一位日本朋友的笔记读后(下)

作者 梅娘

历史时空│《满洲映画》的王则——一位日本朋友的笔记读后(下)

王 则



这一时间段,王则编导了三部影片,都是讲家庭问题的,其中,有一部叫《新生》的影片,招致了注目。甚至有人说:这是配合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的。王则的国民党人的形象被众人侧目,可惜,没有查到更详细的材料,十分遗憾。

在甘粕的策略下,“满映”迎来了一个小高潮,由于由中国人主创的计划实施,“满映”网罗了部分有才能的中国人,编剧人有:张我权、杨叶、梁梦庚(山丁)、张南、田琳(但娣)等文学界知名人士;导演以张天赐为领军人物,陆续推出了《患难交响乐》《荒唐英雄》《青春进行曲》《夜未明》(1942),继之推出了《白马剑客》《燕青与师师》等影片。

王则对甘粕有些迷信,相信甘粕有一颗文化人的良心,他以为在甘粕的庇护下,多少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他改编了茅盾的《子夜》,因不合时宜没有通过。1941年他的小说《醉》在《满洲经济》月刊(4月号)重新发表。

《醉》的梗概如下:张贵是个好人,还有个俊俏的媳妇,平日并不沽酒。得了一场大病之后,瘦得皮包骨头,开始酗起酒来,拿到一点钱,便去沽酒,发誓不喝了,还是喝,还是喝,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常常醉卧在大街之上,妻子不再搭理他,好像外面有了相好的……小说对酗酒男人的心理描写得很透,整篇飘散着阴暗的气氛,有人把这种阴暗指责为影射了殖民地的现实,把上了瘾的酗酒比喻为秘密进行的民族斗争欲罢不能。王则几乎被指责为国民党的代言人了。

王则写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大地的女儿》,说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以大地为家,苦苦地为生存而奋斗,显然,大地不是“王道乐土”,这双年轻人苦苦寻找的幸福在哪里?剧本没被通过。

甘粕看出了王则的潜能,想把他培养成中国人的主力导演,送他到日本的几个电影制片厂去见习,回来后,把他调到了主力车间制作部。王则利用巴金的小说《家》的创意,推出了自己主导的第一部电影《家》。《家》的故事如下:

铁匠世家的王老爹过世之后,妻子王姚氏和长子家福继承了铁匠铺,过着贫困的日子。学习摄影的二儿子家禄和恋人桂芬对家福的只会守业不会开拓的行事很为不满,经常嘲骂家福的无能。这一天,桂芬的姐姐桂芳和桂芳的对象打算创办新事,向家福融资一千元,家福不允并大发雷霆把老母气病。在母亲的病榻前,兄弟姊妹觉悟到只有一家人团结起来,才能拯救小家……

这部电影没有更尖锐的言辞,只讲团结的好处,通过了。有心人联想到这是国民党人号召大家团结起来,特务因这个隐喻,为王则记上了黑色的一笔。

《家》的主角王姚氏,王则选用的是以演老年角色出名的张敏,且因这次合作两人走入了热恋、走入了谈婚论嫁。人们说及王则时,先说张敏,张敏是“满映”的一块招牌,王则敢与她相恋,引人注目乃是当然之事。王则的行动已在警察的监视之中,生活的一点一滴都被记录汇集一起上报给日本人,记录的是中国人,掌握的是日本人,“满映”有一个人人皆知的张小九,这个痞子见钱眼开,见女人就眼离,有好吃就上。王则十分讨厌他,甚至当面笑骂他是狗。这是王则的真性情,他见不得这个坏蛋。当时,普通老百姓还没有机会接触共产党,由于言论的严密封锁,对共产党的抗日知之甚少,像王则这样心怀祖国的年轻人,情感自然投向了国民党。当梁山丁提出“乡土文学”的走向时,王则立即合拍:为自己又埋下了一条隐患。

一向没有军警干扰的“满映”发生了一件大事,身为“娱民电影处”的处长姜学潜突然被宪兵逮捕。这姜学潜是甘粕从协和会挖过来的干将,还有个日本老婆,一向是公开的亲日派,厂方没有公布被捕缘由,成了个大大的谜团。

对甘粕抱有希望的王则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甘粕只不过是军方的又一个棋子,棋虽然不同,实质仍是“皇军”路数。

王则仍然把自己批评“满映”的文章拿出来面世了。文章如下:这一时期的电影计划不切实际,制作的不清楚,以武侠、侦探、神怪、传奇为中心拍摄的影片,只为了迎合观众心理,效果并不好。这类影片并没有拓宽满洲观众的视野,反倒把他们拉到迷魂阵去了,满洲电影制作者的立场,如同大家庭中的丑姑娘,不仅是赔钱货,由于面目可僧,当面受到的冷嘲笑骂,背后更是苛责不已,因此赔钱的丑女不得不拼命地用化妆品来掩饰黑斑和麻点,顾不上化妆品的铅中毒了……

用拼命化妆的丑姑娘比喻“满映”的实质,也是王则的真心话。

王则已经感觉到了“满映”对他的监视,当他去了北京,又去了天津,找到了逃出“满映”的通路时,他向满映递了辞呈。

他拍摄了在满映的告别影片,仍然是一部中国民间的折子戏,名字也是老名《小放牛》。

牛倌朱曲到野外放牛,与村姑云姑相遇,朱曲以歌唱问路,云姑以歌唱作答,一路行来,又歌又舞,场面欢快,这是王则的“娱民电影”。

当王则再次由华北返回东北,希望张敏带着新生的儿子和他一起离开满洲时,张敏以父母年老,无法离开,不肯同行,其实,在王则辞职后,张敏两次申请辞职,厂方以拍片为由,拒绝了。

在冈田英树编辑的《满洲国首都警察文艺侦谍活动报告》中,查到了有关王则的被跟踪的实地记录,这记录是写在中缝印有满洲帝国的绝密的本册中的——

其一、王则1942年去天津参加“华北作家协会”与《武德报》的柳龙光、梅娘联系;

其二、与挚友山丁、安群筹建满洲文艺基地;

其三、其妻张敏经常出现在汪伪政权的驻满洲大使馆,与情报网有接触。

基于上述情报,遂山特务署指定特高股长田中贞夫指挥,由警尉王智华、白成德、侯世勋等监控、跟踪、布置警戒。记录如下:

一、王则赴平之事,已于10月17日汇报。他是来满映要求复职的。来京后立即去张敏住处,行动消极。10月24日就张我叔、梁山丁之约,去松竹梅食堂会餐,9时15分结束。

二、10月25日张敏向“满映”递上辞呈,被拒绝,王则遂乘30日9时的列车去营口省亲。

三、张敏11月15日到12月1日去天津与王则相会。

原“满映”摄影师王启民有段存在特务档案的有关王则被捕前后的细节如下:

特务王智华得到王则又来新京的谍报后,用弟弟王智忠(助理摄影师)约王则和张敏到演员徐聪家打麻将,玩牌之间,王智忠有意问王则的乘车时间,王则一一说清。

当王则坐在开往天津的列车上,发现特务王智华也在车上时,还以为可能是同行。车行至新京南站,王智华展示了逮捕令,写的是“国民党嫌疑”,把王则押下火车,直送首都警察厅监狱。后再在狱中受刑至死。

只有文学家气质的王则,欠缺的是政治家的嗅觉。接触到他的信息时我常常不知不觉狠骂起来:“傻瓜”,顶顶尖的大傻瓜!怎么能把所乘车次时间清清楚楚地告诉别人呢?

当然,无法要求王则,他是为了和至爱的女人相会,为了拥抱自己的婴儿才向虎山行的。明知山有虎却冒险而行,这都是真正的人间至情。该诅咒的是那个错了位的时代,有句格言说得好:“某种性格遇上某种政治,那是逃不掉的宿命!”

本文选自《营口春秋》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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