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森: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京劇界有“十生九楊”之說,十個人學鬚生,便有九人拜投楊派門下。

楊寶森: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天分並不出眾,且英年早逝的楊寶森緣何成就了“十生九楊”?幾齣戲雖道出了楊派藝術概貌,但楊派的精髓和智慧卻非戲曲能說得盡。

心如愁人似箭穿

“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京劇《文昭關》中,伍員逃難路過昭關,月前沉吟以致一夜白頭。楊寶森憑其深沉雄渾的唱腔,造就了《文昭關》的藝術標準,這雄渾唱腔和新標準來之不易。楊派藝術是京劇大師楊寶森與其琴師——堂兄楊寶忠,以及鼓師杭子和共同經營的藝術結晶,其誕生的歷程充滿著曲折。

楊寶森: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上世紀上半葉的京劇藝術,不是人們“敬而遠之”的國粹,而是文化市場的絕對主流。在京津滬等大城市,京劇的文化市場佔有率,恐超過今日話劇、舞臺劇、歌劇等總和,通過臨時劇場、唱片、收音機傳播後,間接影響甚至超過電影、電視劇和網劇。僅京劇舞臺創造的巨大現金流量就令人驚愕:梅蘭芳先生曾置辦行頭,就曾用去7萬銀元。

生於戲曲世家的楊家兄弟,很早就有嶄露頭角的機會,然而,現實總不盡如人意。因身體原因,楊寶森的變聲期拖長,因此長時間休養,未能登臺;楊寶忠則在青年時嗓音失潤,難以演唱。這種打擊,對一對出身世家、年輕氣盛的堂兄弟而言,巨大而沉痛。

楊家兄弟,恰似伍員過昭關一般,心似箭穿。

楊家琴絃楊家腔

“嘆楊家秉忠心大宋扶保”,楊派的《碰碑》,唱得尤其動聽。楊寶森低沉寬厚的嗓音,暗合主人公楊業遭人陷害兵敗荒郊的心境;楊寶忠婉轉的琴聲,襯托楊家滿門忠烈,兵敗被困的淒涼。更有趣的是,臺上的主演、扮演的人物、場邊的琴師,都姓楊,唱的是楊家故事。聲情並茂,至今無人能出其右。這種功力,恰是磨難後的自省與救贖。

楊寶森: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正如吳冠中所說,“真正的藝術家都在苦難中成長”。磨難終將把人打造成精緻的藝術品, 挫折把藝術家的技法磨練得爐火純青。

繼承譚鑫培、餘叔巖的藝術,是20世紀上半葉京劇老生的集體追求,但餘叔巖調門高、扮相清俊,身材高大,武功純熟,唱功清剛,不是所有人都有這般天賦。楊寶忠拜師餘叔巖跟隨學藝,楊寶森則刻苦研習餘叔巖的唱片,私塾餘派。

然而,楊寶森倒倉時間之長,超出預期,以致30歲後,嗓音再度變化;楊寶忠的嗓音則徹底失潤,被迫離開了舞臺。

這段歲月中,楊寶森沒有放棄,他依舊樂觀勤奮地堅持每日練功、吊嗓、習字、繪畫、練琴。字字句句地推敲、揣摩餘派技巧。雖未正式拜在餘叔巖門下,但他多次登門求教,向名師陳秀華、堂兄楊寶忠求教,問道餘派研究家張伯駒,向王鳳卿、王瑤卿學藝;楊寶忠則苦練演奏,專心幫助弟弟楊寶森成名。

楊寶森:一輪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得到楊寶忠和鼓師杭子和的輔助後,當楊寶森健康恢復重登舞臺時,他的唱、念及表演功夫,都明顯長進。在繼承餘派藝術基礎上,他開始捨短用長,根據倒倉後的嗓音條件開創新唱法,自成一家。出於餘派、又有別於餘腔的楊派藝術從此誕生;楊寶忠的演奏技法也愈加純熟。

上世紀30至40年代,楊寶森獨自挑班演出,凡他出場,海報必寫“楊寶忠操琴”。堂兄楊寶忠操琴,研究設計唱腔,堂弟楊寶森登臺表演,一時傳為佳話。經二人共同研究,楊寶森繼承餘叔巖的代表戲《文昭關》《碰碑》等,形成的新風格,成為戲曲界新的藝術標準。因而得以與大師馬連良、譚富英、奚嘯伯並稱為“後四大鬚生”。

拔劍要斬海底蛟

楊家兄弟改革餘派的實踐獲得成功,使常人難以企及的餘派,變而為“十生九楊”流傳甚廣而更有味道的楊派。

楊派的《擊鼓罵曹》打動人心,因其囊括了楊寶忠的琴絃上那高亢婉轉的京胡名曲《夜深沉》,包含了楊寶森飾演的禰衡,怒而擊鼓的動人橋段。在“導板”轉“原板”的一段獨白演唱中,一句“有朝一日時運到,拔劍要斬海底蛟”,正如楊家兄弟,在舞臺涅槃重生。

人們評價楊寶森的唱腔為“簡潔大方,雖少大幅度起伏跌宕,卻於細微處體現豐富旋律,細膩而不瑣碎”。舒展平和成了他最顯著的風格。有時,嗓音臨場失潤,他仍能以圓熟的行腔彌補。其代表作《空城計》《文昭關》《碰碑》中有大量獨白唱段,他能以古樸恬淡的韻味,給觀眾以醇美印象,滲透著深厚功力。

更多時候,楊寶森將精力放在研究人物性格上,《伍子胥》中悲憤、落魄的伍員,《楊家將》中大義凜然的楊業,《失空斬》中足智多謀的諸葛亮,《擊鼓罵曹》中傲然不屈的禰衡……都成了楊派最佳藝術代表。

1958年,49歲的楊寶森早逝,楊派藝術卻並未終結,幾十年後,楊派紅遍南北,遍及海內。這一定是斯人沒有料到的。

幾十年後重新審視楊派藝術,其中不乏創新的智慧和方法,給當今創新諸多啟示,正如一輪明月,照在人們窗前。(文章摘自公眾號財金時刻,作者安仁,圖片源於網絡,如有侵權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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