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元稹和柳永都是各自時代的寫情翹楚,也都有著出仕意願,並且都做過官。在情感經歷以及出仕做官方面二人有著相似點和不同點,本文特做一梳理。


元稹出身名門但一生頗多波折,精通才藝又多情。他在《遣春三首》裡寫道:“楊公三不惑,我惑兩般全”,愛情事業成為他一生的羈絆。


在他十七歲時遇到了他的初戀“管兒”,元稹詩云:


朧明春月照花枝,花下鶯聲是管兒。

卻笑西京李員外,五更騎馬趁朝時。


直到三十年後,元稹的好朋友白居易還拿這事打趣他:“

別是十七今頭白,惱亂君心三十年。


此段戀情當然未能圓滿,箇中原因怕逃不過元稹為了奪取功名利祿而拋棄了她。管兒是藝伎,元稹是名門,客觀來說古代雙方男女門不當戶不對也很難在一起。


到了元稹二十一歲左右,他又結識了崔鶯鶯。“十年不見君王面,始信嬋娟解誤人”,一見鍾情,這次相識相戀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初戀。


《雜憶五首》記載了他和鶯鶯的幸福戀愛時光,但這份愛情更類似於偷情:“朝隱而出,暮隱而入”。君子崇尚“發乎情止於禮”,但後來情戰勝禮,釀下苦果。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要說元稹“薄情”也不準確,從他留存詩歌來看,他對每段感情都情真意切,只不過他更看重事業,一心想著“擢進士第”建功立業,娶“高門女”獲得政治前途。而後捨棄寒門,而別婚高門,娶了當朝高官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女兒韋叢。


元稹至少有十六首詩是為韋叢而寫,最出名的就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頗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意味。只不過後來他又和薛濤糾纏不清,寫下《寄贈薛濤》:


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辭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可笑的是後來元稹到了浙江,遇到劉採春,便忘了與薛濤的舊情,真乃“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盪惹人衣。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當然,元稹未能和薛濤在一起的最重要原因是薛濤的藝伎身份會影響他的仕途,在愛情和事業兩方面,元稹更看重事業。


《舊唐書·元稹傳》記載:稹性鋒銳,見事風生。既居諫垣,不欲碌碌自滯,事無不言,即日上疏論諫職。


由此看來,元稹不是一個好戀人,卻是一個好官。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呢?


元稹的晚輩柳永一生也被這兩個問題糾纏,但他的運氣比元稹差多了,做的官沒有元稹的大,娶的老婆估計也是權衡利弊之後的無奈之舉,他寫了二百一十三首詞作,有一百六十首是寫給歌妓的,沒有哪一首明確地證實是寫給他原配夫人的。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柳永要參加科舉前曾寫《長壽樂》:


尤紅殢翠。近日來、陡把狂心牽繫。羅綺叢中,笙歌筵上,有個人人可意。解嚴妝、巧笑姿姿,別成嬌媚。知幾度、密約秦樓盡醉。仍攜手,眷戀香衾繡被。

情漸美。算好把、夕雨朝雲相繼。便是仙禁春深,御爐香嫋,臨軒親試。對天顏咫尺,定然魁甲登高第。待恁時、等著回來賀喜。好生地。剩與我兒利市。


暢想中舉後的美好生活,想著愛情事業雙豐收。大意是:最近我得收收心,先備考,等到我登科後,回來好好賀喜,再給我的寶貝兒包個大紅包。


他還算有良心,還想著做官後帶女朋友一起享福。怎奈天不遂人願,他落榜了,女朋友也沒了,失望至極便寫下膾炙人口的《鶴沖天》: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大意是:我這次失誤沒考上,聖明的朝代暫時把我遺忘了,怎麼辦呢?隨它去吧,我還是浪我的,我依舊是風流場上的丞相。在煙花巷子裡再尋一個意中人,把這虛名換了酒喝。


他是比較豁達的,也及其浪漫,但要說他真的不要“浮名”那就大錯特錯,詞中一個“忍”字道盡了他的辛酸與無奈和辛酸。後來他就因為這首詞再次落榜,還受到了“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的警告。原以為他會改過自新洗心革面認真備考,沒想到他寫的更歡了“凡有井水處,皆有柳詞。”


“功名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柳永五十多歲時,鑽了政策的空子,做了一個小官。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景佑元年,宋仁宗特下詔書,凡是年過五十,參加過科舉考試的人都能做官,就這樣,柳永混進了公務員隊伍。但這次,他又因《定風波》而得不到升遷。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正是其中的“針線閒拈伴伊坐”惹了麻煩。宋朝官員不可狎妓,偏偏柳永又寫的這麼曖昧,別人寫“淫詞豔曲”發乎情止於禮,相見爭如不見,而他寫的這麼情真意切,一看就沒有精力操心公務之事。


柳永為這麼多歌妓寫詞,其中有沒有他真正喜歡的呢?無疑是有的。這個人就是“蟲娘”,柳永為蟲娘寫過三首詞,分別是:


《木蘭花》

蟲娘舉措皆溫潤,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緩玉纖遲,畫鼓聲喧蓮步緊。

貪為顧盼誇風韻,往往曲終情未盡。坐中年少暗消魂,爭問青鸞家遠近。


《集賢賓》

小樓深巷狂遊遍,羅綺成叢。就中堪人屬意,最是蟲蟲。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幾回飲散良宵永,鴛衾暖、鳳枕香濃。算得人間天上,惟有兩心同。

近來雲雨忽西東。誚惱損情悰。縱然偷期暗會,長是匆匆。爭似和鳴偕老,免教斂翠啼紅。眼前時、暫疏歡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個宅院,方信有初終


《徵部樂》

雅歡幽會,良辰可惜虛拋擲。每追念、狂蹤舊跡。長祗恁、愁悶朝夕。憑誰去、花衢覓。細說此中端的。道向我、轉覺厭厭,役夢勞魂苦相憶。

須知最有,風前月下,心事始終難得。但願我、蟲蟲心下,把人看待,長似初相識。況漸逢春色。便是有,舉場消息。待這回、好好憐伊,更不輕離拆。


從蟲娘到蟲蟲,從“待作真個宅院,方信有初終”到“好好憐伊,更不輕離拆”可以看出柳永是想和蟲娘長相廝守,但柳永娶的正妻肯定不是蟲娘,縣誌記載了柳永兒子的姓名但沒有柳永妻子的信息,而且自此以後,柳永的詞裡再也沒出現過蟲孃的名字。


元稹、柳永:愛情事業抉擇

對比元稹和柳永來看,一個為了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抱負卻傷害了許多人,另一個執著於追求愛情丟失考取功名的資格。戲劇性的是元稹流傳百世的竟是他的情詩而非功業,柳永心心念唸的“蟲娘”也未能和他在一起,倒是在為官方面得到百姓好評,餘杭縣誌記載:善於撫民。


各種滋味,還請讀者好好評味。


後記:文學史上“尊白輕元”現象比較嚴重,這給我收集元稹資料瞭解元稹增加了困難,為此我花了兩天時間閱讀相關論文了解元稹,盡力梳清元稹感情線脈絡和詩文,其中元稹初戀為“管兒”是借鑑了最新研究成果,顛覆了以往大眾普遍認為的“崔鶯鶯”。不論是對元稹還是柳永的描述,有遺漏或者錯誤之處,請廣大讀者予以指正。

作者:馮驍,文史愛好者,在校大學生。作品散見於《甘肅隴源文學》《西北文學》《當代作家》以及其他自媒體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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