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蒸菜香
张晓峰
一次，朋友小聚，要我负责点菜，我便点了一道蒸萝卜丝。菜端上来后，两个朋友对这盘蒸萝卜丝情有独钟，要不是怕有失风度，一定会把它吃个精光。算起来，我们几个都是农家子弟，又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都赶上了贫困岁月的尾巴，对这种半是饭、半是菜的蒸菜自然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那时的春天，正是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恰是野菜最繁茂的时候。我们当地有一种叫“面条棵”的野菜，是最适合做蒸菜的了。它的叶子细长，宽窄跟面条一样，蒸出来不怎么粘连，是做蒸菜的上等原料。其次是宽叶子的蕖菜，虽然不及“面条棵”味美，但据说有药用价值，所以野蕖菜的价格反而比“面条棵”更高。
再过些时日，榆树上生出了榆钱，嫩嫩的榆钱也是做蒸菜的上等原料。我们吃蒸榆钱的时候，多是和了面，做成窝窝状或饼状，蒸熟了就蘸上蒜汁、辣椒油吃。遇到蒸榆钱窝窝的时候，家里便不再准备馍了，因为榆钱窝窝既能当馍，又能当菜，一举两得。只是这榆钱窝窝没有营养，吃饱后过不了多长时间，肚子就又瘪下去了。不久后，榆钱由绿变白，就不能吃了，但槐花又可以吃了。一串一串的槐花，大老远就能闻到香甜味儿，蒸出来的菜咸中带甜，别是一番风味。只是槐花蒸成的窝窝不能当主食，只能当下饭的菜。
春末时，地里的各种蔬菜都能吃了。炒之余，人们还蒸着吃，这种吃法比较省油，还能换换口味。比如茄子，天天炒着吃，腻了，于是换换花样儿蒸着吃。将茄子切成片片，放在箅子上蒸，不能太烂。蒸好后，用筷子捣碎，拌了蒜汁和香油，很是可口。豆角老了，蒸一下，也可以“废物利用”，尤其是有豆豆的豆角，蒸起来更好吃。
直到现在，我还依然对蒸菜情有独钟，但饭店里的蒸菜太贵，于是便想模仿小时候母亲的做法自己蒸，却发现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回事。我蒸出来的菜，不是干了就是黏了，不如母亲做得好吃。妻子试了试，也做不好，时光倒回三十年，蒸菜可是妇女们的基本功，现在却很少有人会做了。那种春天的暮烟里，家家户户蒸菜香飘散的情景怕只能在回忆里寻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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