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五胡,为什么东晋交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

由八王之乱引发的五胡乱华,彻底埋葬了西晋政权。衣冠南渡后,琅琊王司马睿在南北方士族的共同拥戴下,登基称帝,建立东晋王朝。东晋作为西晋的延续,理论上应该和北方所有的胡人势力,不共戴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东晋朝廷交好五胡中的鲜卑,却仇视五胡中的匈奴和羯族。羯族首领石勒晚年曾送给东晋一批财物,以求跟东晋和好,但是被东晋拒绝,东晋还焚毁了那些财物,以示自己的决心。

东晋仇视匈奴和羯族,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匈奴和羯族是直接攻灭西晋的罪魁祸首。东晋焚毁羯族人求和的财物,坚决不与羯族和好的态度,与后来南宋被迫向北方的金国俯首称臣、委曲求全是完全不一样的。南宋就有学者借东晋对石勒的强硬态度,抨击南宋的软弱。

不过东晋对北方政权的强硬态度,也不完全是出于民族气节,跟八王之乱基本结束的终局之战有着重大关系。东晋政权和八王之乱的终局之战:司马越大战司马颖司马睿能在江东建立东晋,其实和参与八王之乱的东海王司马越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司马睿是司马越的心腹,他出镇江东,就是奉了司马越的命令。司马越在八王之乱中最终胜出,控制了西晋朝廷。

为了巩固江东,以支撑朝廷,司马越遣司马睿和王导过江镇守江东,最终促使司马睿在王导联合南北方士族的支持下,建立了东晋政权。可见,司马睿能建立东晋,是和司马越的作用密不可分的。

司马越是司马睿建立东晋的重要纽带,甚至可以怎么说,东晋政权是司马越的人马和班底建立的。司马越死后,东海王府的许多名士精英,都跟着司马睿去了江东,后来都成为东晋初期的重要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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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朝廷既然和司马越有着这么重要的关系,自然也会继承司马越和北方胡人之间的关系。八王之乱的终局之战,就是东海王司马越和成都王司马颖两方的对决。司马越和司马颖对峙的态势,也影响到了东晋朝廷的许多政策,其中就包括东晋区别对待不同的胡人势力。

出自司马越东海王系的司马睿和王导建立的东晋政权,也就顺势继承了司马越的胡人政策。司马越拉拢、亲近的胡人,东晋就和他们交好;司马越仇视、痛恨的胡人,也就是司马颖的胡人盟友,东晋当然也会仇视和痛恨他们。

当八王之乱进入尾声时,只剩司马越和司马颖还在继续斗争,对战的双方,都引入了胡人势力。在荡阴之战中,司马越被司马颖击败。司马越战败后,非常不甘心,不久后指令部将-幽州刺史王浚,联合司马越之弟司马腾,一起起兵,再次和司马颖作战。王浚率领鲜卑、乌桓骑兵南下;司马腾除了向鲜卑部落求援外,还从并州劫掠了大量羯族人参战,同时还有一群由难民组成的乞活军。司马颖则引入匈奴的刘渊、刘聪势力支援自己,另外被司马腾劫掠并遭虐待的羯族首领石勒,也起兵支持司马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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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之乱打到最后,就是以东海王司马越为首,鲜卑、乌桓、乞活军所支持的东海王系,和以成都王司马颖为首,刘渊、刘聪的匈奴势力和石勒的羯族势力所支持的成都王系。东海王系和成都王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斗到最后时,司马颖被杀,司马越病死,匈奴联合羯族攻入洛阳,攻灭了西晋。此后,刘渊和石勒先后在北方称帝,建立胡族政权。原先依附司马越的乞活军和一些部将,则继续留在北方对抗匈奴和羯族。

西晋灭亡后,同样出自东海王系的司马睿、王导在江东建立了东晋,他们继续执行司马越结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的胡人政策,东晋坚拒石勒也就不足为奇了。东晋区别对待不同的胡人势力,就是源自司马越和司马颖大战时期,不同胡人支持不同的对象造成的。东晋由于司马越的那一段历史渊源,结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也是理所当然的。留在北方抗匈奴和羯族的势力,影响着东晋如前所述,司马越死后,和他有关系的人中,很多都留在北方对抗匈奴和羯族。如刘琨、段匹磾、邵续、慕容廆这些人,就是如此。这其中的刘琨、邵续,和司马睿一样,也属于司马越的人马,不同的是的,司马睿去了江东,而他们留在北方抗击胡人,其主要作战对象就是匈奴和羯族。而属于鲜卑势力的段匹磾和慕容廆,也坚持在抗击匈奴和羯族的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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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南渡后,随着局势的发展,司马睿已经是唯一能继承晋祚的宗室了。有鉴于此,北方抗胡势力都曾派代表劝进司马睿称帝。

司马睿称帝后,还和北方抗胡的势力在建康的代表,保持着特殊的联系,这些代表在东晋政坛,发挥着重要作用。如刘琨派往建康的代表温峤,是平定王敦之乱的重要功臣之一,邵续派往建康的代表刘胤、刘遐在协助东晋平定苏峻之乱时出力甚多。温峤、刘胤、刘遐作为北方对抗匈奴、羯族的势力在建康的代表,自然不希望看到东晋朝廷结交匈奴和羯族。

特别一提的是温峤,过江来建康后,他的名望和影响力蒸蒸日上,这其中除了温峤本人能力出众意外,也和他是刘琨的代表分不开的。实际上,包括温峤在内的北方抗胡势力的“驻京代表”,在东晋政坛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不仅是司马睿建立东晋政权的重要支持,还为后来平定王敦之乱和苏峻之乱立下大功,东晋朝廷更不会破坏这种支持力。如果东晋和匈奴和羯族发展友好关系,势必会遭到留在北方抗击匈奴和羯族的势力的反弹和抵制,不利于东晋朝廷政局的稳定。

在北方对抗匈奴、羯族的势力中,除了刘琨、邵续这些汉人将领,还有段匹磾、慕容廆的鲜卑势力。不过相对而言,东晋更看重鲜卑势力一些。原因有二:一方面,汉人将领抗击匈奴和羯族,主要也是依靠鲜卑势力进行的。汉人将领在和匈奴、羯族对抗时,并未突出的优势和战绩,如果缺乏鲜卑势力的支撑,汉人将领很难有所作为。据《晋书》记载,“石勒攻邵续,段匹磾救之,勒素畏鲜卑”,“(汉人将领)李矩屯荥阳,刘琨遣人率鲜卑五百骑过李矩营,与匈奴刘曜军队对阵,屠各(匈奴一部)旧畏鲜卑”。由此可见,鲜卑的段匹磾部是对抗匈奴、羯族的重要力量;另一方面,随着局势的发展,汉人将领要么在作战时战死,要么因为部众溃散而南归朝廷,几乎只剩下鲜卑势力在对抗匈奴、羯族。故而鲜卑势力是东晋朝廷在北方的主要结盟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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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朝廷更看重鲜卑的态度,还可以在刘琨遇害之事中得到印证。鲜卑段匹磾部发生内乱时,刘琨被段匹磾冤杀,子侄四人同时遇害。当时东晋为了交好鲜卑,不仅没有给刘琨伸冤,甚至也不为刘琨发丧,直到后来温峤等刘琨的部下坚持要求朝廷发丧,刘琨才被东晋追赠侍中、太尉,随后发丧。太子中庶子温峤又上疏理之,帝乃下诏曰:"故太尉、广武侯刘琨忠亮开济,乃诚王家,不幸遭难,志节不遂,朕甚悼之。往以戎事,未加吊祭。其下幽州,便依旧吊祭。"赠侍中、太尉,谥曰愍。-《晋书·刘琨传》

东晋朝廷对于此事的处理,显然是秉承跟鲜卑的友好的理念,因为鲜卑对东晋的作用显然是超过汉人将领的。刘琨作为东晋的将领被鲜卑所杀,东晋却无动于衷。可见在东晋看来,鲜卑才是北方抗击匈奴、羯族的主力,当然得罪不起。

东晋交好鲜卑,是司马越当年对战匈奴、羯族所支持的司马颖的延续东晋交好鲜卑、仇视匈奴、羯族的政策,从东晋初期一直持续到东晋末期。东晋末年,五胡之一的羌族人所建立的后秦,出兵攻打洛阳,驻防洛阳的东晋将领-雍州刺史杨佺期派人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援。拓跋遵上奏北魏朝廷得到同意后,拓跋遵就派从事中郎张济去见杨佺期。杨佺期在和张济分析当前局势时说,东晋和北魏的友好关系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甚至说洛阳如果真守不住,宁可给北魏,也不给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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佺期闻朝廷不都山东,貌有喜色,曰:“晋魏通和,乃在往昔,非唯今日。羌寇狡猾,频侵河洛,夙夜忧危。今此寡弱,仓库空竭,与君便为一家,义所无讳。洛城救援,仰恃于魏,若获保全,当必厚报。如其为羌所乘,宁使魏取。”-《魏书·张济传》

杨佺期所说“晋魏通和”,当然是从司马越与鲜卑关系紧密说起,所以东晋建立后,朝廷依然保持和鲜卑保持友好关系。东晋立国百余年,从初期就开始和鲜卑交好,这种友好关系一直延续到东晋末年。杨佺期所谓的洛阳“如其为羌所乘,宁使魏取”,显然也是基于这种传统友好关系,其言语中的敌友之别,一目了然。

杨佺期这种言行,其实是东晋政权自八王之乱终局之战后,司马越当年联合鲜卑对战司马颖的延续。五胡乱华后,留在北方以刘琨为代表的东晋将领在对抗匈奴、羯族时,主要是依靠是鲜卑人的势力。刘琨和鲜卑势力一直较为友善,他先是投靠鲜卑的拓跋猗卢部,与拓跋猗卢结拜为兄弟,随后投奔鲜卑的段匹磾部,并联合拓跋猗卢和段匹磾的鲜卑兵力对抗匈奴、羯族。刘琨被匈奴人围困时,拓跋猗卢曾出兵救助刘琨。可见北方东晋将领和鲜卑的友善关系,直到东晋末期,身为东晋雍州刺史的杨佺期,还拿拓跋猗卢救刘琨之事来向鲜卑求助,可见东晋一直对鲜卑较为友善,并且相信鲜卑会助东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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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交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源自西晋的八王之乱的终局之战,即东海王司马越大战成都王司马越。

司马越联合鲜卑势力,对战司马颖联合的匈奴、羯族势力,而司马睿建立的东晋政权的人马,基本出自司马越的东海王系,因此东晋朝廷便有了仇视匈奴、羯族势力的历史渊源。除了这些渊源,匈奴、羯族联合灭亡西晋的现实,也是作为西晋延续的东晋政权,必须要拿出仇恨匈奴和羯族的态度。综合历史和现实的双方面考虑,东晋做出了交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的策略,当然这其中,司马越的那段历史渊源还是主要原因。

东晋偏安江东,虽然有多次北伐之举,但是成效不大。尽管衣冠南渡后,北方士族领袖王导曾扬言要“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但只是说说而已,不管是王导还是司马睿,都以开拓江东、稳定江东作为第一要务。所以当初祖逖北伐时,朝廷并给予他未任何实质性帮助。而后世的权臣桓温、刘裕北伐,其目标不在北方,而在江东,只不过以北伐作为增强威望的手段,进而实现对江东政权的控制。所以司马睿和东晋交好鲜卑,对抗匈奴和羯族,也是以江东政权稳固作为基本前提的。

刘琨、邵续、温峤等力抗匈奴、羯族的东晋将领,威望渐高,对东晋的影响也越大,也决定着东晋朝廷对匈奴、羯的态度。留在北方的东晋将领结交鲜卑,司马睿和东晋也肯定能接受。随着北方战局的恶化,鲜卑逐渐成为抗击匈奴和羯族最主要的力量,东晋联络鲜卑势力,对抗匈奴、羯族等势力,也是江东政权出于生存战略的考虑,只要能阻止北方某些胡人势力南侵,交好同属胡人的鲜卑也是东晋能接受的。即便到了东晋末期,雍州刺史杨佺期仍然以东晋、鲜卑长久交好为由向北魏求助。以上这些都和八王之乱中司马越交好鲜卑有重大关系,在八王之乱的终局之战形成的局势基础上,东晋才做出了交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的战略考量。

江东政权交好鲜卑、仇视匈奴和羯族,也是以胡人势力无法对江东构成威胁为前提。等到后来北魏统一了北方各部之后,实力大增,对江东政权的威胁非常明显之时,江东很快和鲜卑决裂。晋亡宋立以后,南朝宋和鲜卑一刀两断,多次开战。当然这是后话了,不再展开叙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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