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文|涵玉

《傾城之戀》和《傲慢與偏見》兩部作品所處的時代相差甚遠,一個產生於1943年的中國,一個產生於18世紀末期的英國。兩者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聯繫,但張愛玲和奧斯汀都在探討著一個主題——

婚姻命運。


在我看來,張愛玲的小說,與很多女性作家的作品相比,具有更為鮮明的女性主義特徵,她把眼光投向了婚姻和愛情以及女人的挫折和處境,營造出一個充滿女性氣息的世界。《傾城之戀》裡通過白流蘇的人物形象了塑造一個女性努力追求婚姻的主題。

《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離婚後白流蘇看破世態炎涼,決定脫離父權統治不屈與之鬥爭,理性做出自己的選擇。她結識了從國外回來富貴多金的範柳原,把自己當做一場賭注,遠赴香港,想要爭取一場合理的婚姻。

兩個人都為了個人利益心懷鬼胎,但戰爭剛好給了他們一個相處的機會,讓他們彼此打開心房,成就了一段姻緣。

故事的結局雖是圓滿的,但不免有些悲劇和蒼涼。這個故事把“深愛只是謀生”體現的淋漓盡致,也展現了張愛玲對於那個時代愛情的看法。

無論在哪個時代裡,婚姻和愛情永遠是大家探討的主題。時代讓大多數女性把男權作為自己的人生信條。在西方,這種人生信條也同樣存在。

《傲慢與偏見》所處的時代是工業蓬勃興起的英國。金錢在作為婚姻的物質保障遠遠大於兩個人愛情基礎,

但同樣是在女性需要依附男性生存的時代,奧斯汀卻展現了與張愛玲不一樣的婚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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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伊麗莎白知道在婚姻中經濟保障有多重要,但她更看重兩個人是否互相尊重,是否人格平等,婚後生活是否幸福。

故事的結局都是好的,白流蘇和伊麗莎白雖然都得到了婚姻的保障,但奧斯汀塑造的《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擁有讓人期待婚姻的美好願景;而在張愛玲《傾城之戀》這裡,卻塑造了一個被圈定的悲哀結局。

接下來,我將從三個角度淺析中西方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一、從相同的主題看兩位主人公不同的婚姻命運

《傾城之戀》和《傲慢與偏見》這兩部小說都是講述了婚姻和愛情的故事,兩位女人公的社會意識和社會地位是相近的,並且都凸顯了極強的女性意識,並最終獲得了幸福。

但因為張愛玲和奧斯汀的成長環境不同,因為塑造出人物形象也不同,故事的結局一個極具悲涼,一個美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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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常聯想到“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這是她從小父母離異,加之家族的敗落經歷讓張愛玲在以後的人生中有了很大的陰影,而她的個人經歷又是“從青春期開始,每一個階段的追求,都是青春未完成”。

這也造就了張愛玲對人生有一種悲涼的氣息,對人心和命運的理解也是極度悲觀的,她筆下的人物充滿了慾望和追求,不論結局好壞,都避免不了蒼涼。

《傾城之戀》中說:

“流蘇離了婚再嫁,竟有這樣驚人的成就,難怪旁人要學她的榜樣。”

“範柳原現在從來不跟她鬧著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話省下來說給別的女人聽。那是值得幸慶的好現象,表示他完全把她當做一家人看待,名正言順的妻,然而流蘇還是有點惆悵。”

更顯示了無盡的悲涼氣息。

結局以圓滿收場,但難以逃脫生活的怪圈和命運對人的捉弄。

而奧斯汀則不同,18世紀正處於英國的

“理性主義”時代,她的筆下常常表現出對婚姻的理性和尊重,探索女性在過程中如何認識現實,認識自我。

奧斯汀的家庭社會地位很高,父親是當地的教區長,博學多才,有很高的文化素養。而她的母親家庭富裕,自身的修養也很高,奧斯汀雖然沒上過學,但由於家庭氛圍,自身的修養也是極高的。

奧斯汀筆下《傲慢與偏見》中伊麗莎白聰明,理智,見解獨到。在面對富貴多金的達西求婚時說:

“你十足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看不起別人,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願意嫁給你”。

《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能夠看出伊麗莎白注重兩個人的精神共等與相互尊重,可以說奧斯汀通過一個人性的塑造為女性樹立了一個導向作用。

張愛玲所處的成長環境讓她塑造出一個具有悲情主義色彩的白流蘇的人物形象;而奧斯汀所處的理性時代和家庭氛圍的影響下,塑造出睿智聰慧的伊麗莎白的人物形象。可見,一個人所處的時代和成長環境是多麼重要。

蘇珊·福沃德在《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一書中寫到:

那些創傷對成年子女所表現的症狀驚人的相似:自尊心受損以及由此引發的自我毀滅式行為。幾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到自己毫無價值、不討人喜歡而且一無是處。

我們很多人在原生家庭的影響之下,慢慢影響到自己的價值觀和個體需求。這些關係會對自己的生活產生重大的影響。

而成長環境也會慢慢滲透到婚姻觀裡,塑造出一個自己潛意識思維的人物性格。

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中指出:人類價值體系存在兩類不同的需要,一類是沿生物譜系上升方向逐漸變弱的本能或衝動,稱為低級需要和生理需要。一類是隨生物進化而逐漸顯現的潛能或需要,稱為高級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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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潛藏著這五種不同層次的需要,但在不同的時期表現出來的各種需要的迫切程度是不同的。人的最迫切的需要才是激勵人行動的主要原因和動力。人的需要是從外部得來的滿足逐漸向內在得到的滿足轉化。

張愛玲在家庭氛圍的影響下,對於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方面極度重視,在馬斯洛的層次理論中也就是尚且停留在溫飽階段;

而奧斯汀的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由於家庭氛圍的溫暖非常充實,她得到外部溫飽階段的滿足後,會逐步尋找社會需要個尊重需要,也就是小康階段。

所以,才造就出兩種的人物命運。我們能夠看出,這個人所處時代和家庭氛圍的營造多麼重要。張愛玲和奧斯汀的所處的時代和成長環境不一樣,也就造就出世俗中悲劇和喜劇,也是冷和暖,兩種截然相反的色調。

二、從兩位主人公相同的反抗看不同的婚姻命運

莎士比亞曾說:

要是在我們的生命之中,理智和情慾不能保持平衡,我們血肉的邪心就會引導我們到一個荒唐的結局;可是我們有的是理智,可以沖淡我們洶湧的熱情、肉體的刺激和奔放的淫慾。

《傾城之戀》和《傲慢與偏見》中的主人公都對於當時的時代做出了反抗。但一個精明於算計,認為“婚姻是長期的賣淫”;一個卻以“互相尊重,人格平等”為前提,因而結局一悲一喜。

《傾城之戀》中的白流蘇出生於腐朽的舊上海,香港的戰爭並未把她塑造成革命女性,而是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新女性”下的“舊女性”。人精神的墮落和人性的脆弱悲涼導致了舊式的文化素養。

張愛玲告訴我們,如果想要抗爭男權社會,就要通過精明的算計和冷漠的人心。

面對丈夫公然納妾,抗爭的白流蘇提出離婚,回到了孃家。面對哥哥嫂嫂的暗地裡的欺辱,流蘇隱忍面對,直到哥哥花完她的錢冷眼面對時,白流蘇意識到,自己在孃家已經沒有什麼溫暖存在了,甚至有可能連活路都沒有了。

在徐太太給她介紹富貴多金的範柳原時,流蘇答應了,為了以後的生活能夠有一個更好的保障。她選擇了抵抗,跟範柳原遠赴香港。

哦,也許你不在乎,根本你以為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

在流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充分體現了張愛玲在抗爭過程中對於愛情和人性的諷刺。

《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這讓我想起了《白髮皇妃》中的容齊,具有頑強意志的人物。他的一生都在同命運鬥爭,費勁了心思想讓自己心愛的人好好活著,努力做一個利國利民,受他人敬仰的君王。可是否無法逃脫命運的殘忍,最終血防幹再無反抗之力。

而《傲慢與偏見》伊麗莎白在面對父權統治下的社會時,卻擁有著獨立思考,冷靜判斷的思維。伊麗莎白的這種女性意識也正常奧斯汀所期盼的。

伊麗莎白在面對凱瑟琳夫人的輕蔑時,伊麗莎白勇敢的維護自己的尊嚴,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打敗”了凱瑟琳夫人。並說出:

“在對待您的侄子向我求婚這件事上,我認為我們是平等的,他是以為紳士,而我是紳士的女兒,如果你的侄子都不介意我的家庭背景,社交圈子,那它們就什麼也不是。”

伊麗莎白絲毫沒有被強權打敗,而是義正言辭、坦坦蕩蕩地表明瞭自己的想法,進而獲得對方的尊重和幸福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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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贖》中最打動我的是安迪面對命運的不公平,奮力抗爭的勇氣。用他的多年的隱忍和堅持,向命運砸開了一個口子,換來了自由和新生。

由此我們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抗爭性尤其重要,我們也一樣,在面對生活中的不公時,要不畏強權、懂得反抗。

奧斯汀認為女性在面對不公平的待遇時應該敢於爭取,勇敢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幸福,男女從來都是公平的。而張愛玲的抗爭行為則過於瘋狂和激進,顯示了天生的悲觀和蒼涼意味。

三、從相同的結局看俗世中悲與喜的婚姻命運

心理學中有個名詞叫做“圖式”,意思是人腦中已有的知識經驗的網絡.社會知覺的基礎是被認知事物本身的屬性,但認知者的主觀因素也會對社會知覺的過程和結果產生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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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式的主要特點是:

1.圖式一旦形成,具有相當的穩定性。

2.圖式決定著人做信息選擇時相應的

內容和傾向偏好。

3.可引起新信息的加工.在原來圖示的基礎上,新的內容會被添加更新,形成新的認識。

4.可以預測事件的發展。

5.可激發性.圖式一旦被啟動,就會像程序一樣被嚴格執行下去。

張愛玲和奧斯汀也有圖式及特點的影響。她們當時所處的時代和環境對她們的人格有了很大的穩定性,讓她們在已有的認知選擇上有了更為明顯的傾向性,經過時代和環境的洗禮,意識會不斷更新,進而成就了兩部作品中不同的藝術氛圍。

《傾城之戀》和《傲慢與偏見》的結局都以圓滿收尾。在兩位女主身上,我們能夠看到反叛傳統且具有獨立意識的新女性。不同程度的女性意識,白流蘇的自我意識和伊麗莎白的女權主義都體現的淋漓盡致。

《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傾城之戀》中白流蘇雖然以婚姻為結尾,但女性被被動的命運卻沒有完全擺脫。流蘇離婚後到孃家,後又逃離孃家跑到香港,始終沒有逃脫現實的無奈。

我們能夠看出小說中張愛玲對於人性的殘酷解剖,讓很多美好的東西都沒有容身之地,結局是想象之中的荒涼,好像是命裡註定的悲劇。

魯迅中《死火》一書中提到:

在人類社會里,每一個人都只能在“凍滅”與“燒完”之間作出選擇。也就是說,無論是努力奮鬥,還是什麼事也不做,最後的結局都是“死亡”,這是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命運。

就像流蘇一樣,無論怎麼樣努力抗爭,都無法避免結局的悲劇性色彩。

而奧斯汀塑造的《傲慢與偏見》的日常生活卻是一幅幅生動活潑的風俗喜劇。伊麗莎白無疑是最理想化的人物形象,在伊麗莎白身上,我們能夠看到一種鮮明而亮麗的優雅氣息,以及堅定、果斷、自我意識強烈的新時代女性意識。

《傾城之戀》到《傲慢與偏見》,三個角度看不同文化下的婚姻命運

我們能夠看到奧斯汀用溫情的筆法,幽默的言語描述了一幅幅鄉間趣事,在她的筆下,賦予了女主人公理性和智慧,不會因為經濟地位完全放棄自我,而是努力的尋找自己心目中嚮往的男女平等的婚姻。在這個過程中,女主人公完善了自我,實現了被那個時代認可的婚姻。

法國女權主義者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第二性》中說

女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而是後來才變成女人的。決定這種介於男性和割閹人之間的所謂具有女性氣質的人,是整個文明”。

這種第二性在伊麗莎白身上體現的極為明顯,對男女平等的大膽追求,促使她後來的美滿結局。

相比較張愛玲的無奈悲涼,奧斯汀的筆調就更為輕鬆詼諧,一個幾乎是毀滅的方式,一個用了樂觀的態度,顯示了較多的理性主義精神。

兩部小說同樣是描寫日常生活中的婚姻生活,一悲一喜,一冷一暖的對比性極為強烈。但他們都藉助了文中塑造的人物形象來思考如何實現男女意識平等的觀念。


【結語】

《傾城戀人》和《傲慢與偏見》兩部不同的小說,反映了相同的婚姻命運的主題,通過主人公抗爭和結局呈現了不一樣的女性意識。

主人公都顯示著理性主義的精神,在不超出社會允許的範圍內,最大限度的爭取著生存的權利。奧斯汀這裡象徵著善良與平等的信仰,而張愛玲卻是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兩部不同的小說通過對婚姻命運的描寫,給予了我們的啟示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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