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寶棟:京劇與書畫的觸類旁通

戈寶棟:京劇與書畫的觸類旁通

我學的專業是中國畫,書法是我的基本功。京劇是我的第一愛好,我對它的愛好程度也不亞於我的專業。讀了王德成的文章,“京劇唱唸與書法意向比較研究”一文,我有同樣的感想。我想從我的實踐中,談談我的親身感受,也許對別人有些參考意義。我主要想談談在書法的學習過程中與學戲有幾乎完全一樣的體會。也許對專業或業餘愛好者有一定的借鑑作用。

京劇與書法都是我國的國粹,它們有著共同的文化特徵,具有十分典型的民族精神。我體會到兩者的學習不僅互通,幾乎完全一樣!我想從下面幾方面談談我的個人體會:


一、我們學習書法的過程同學戲(唱或演)一模一樣。學書法一開始需要臨帖,一筆一畫,必須循規蹈矩,不能絲毫走樣。用筆、中鋒、坐姿必須規範。而且還要下死功夫,不斷的重複。要求形成習慣。臨帖儘可能準確,要求用筆與間架結構力求與字帖相仿。如同學唱必須要同所學的唱段,字正腔圓,板眼、尖團、上口等規範,力求準確。而且要不斷重複;


二、這第一階段是打基礎。書法與學戲一樣;這個重複過程,要力求不產生差錯。李玉聲曾經同我說過,他在練習“乾坤圈”的套路時,對自己的要求,每天練多少遍(定一個數)如果這次有一個差錯,那重新練這麼多遍。直到連這麼多遍下來,沒有一次失誤,這天的練功項目算通過了。這就是保證在臺上絕不出錯!我在家裡天天書寫“般諾波羅蜜多心經”已經堅持了將近二十年了。每天早晨全神貫注地抄寫一遍。如果一不小心寫錯一字這篇“心經”就不能出示於人,那就報廢。於是只能從頭開始重新寫一遍。有一天,我心緒不寧,一連寫錯了三遍。最後第四遍才完成了一幅。這同李玉聲練“乾坤圈”何等相似乃爾;


三、我在練書法的過程中,一度覺得我的書法中有某一字寫得很滿意,非常高興。有時覺得此幅寫得比較成功。沾沾自喜。將它保存起來留作紀念。其實就是滿足這個局部的成功。反而阻礙了我的進步。後來寫得多了,每寫一篇都有很好的感覺,而且都不一樣。就無所謂了,每次寫都有不同的感受。這同學戲一樣,初時對於某一聲腔有些感受,因此十分“寵愛”這一聲,或者這一腔。專門想賣弄這一聲或這一腔。結果這一聲或這一腔,卻成為破壞我整體效果的弊端。阻礙了我的進步;有時我也琢磨一些局部的創造,如某個用筆或某個局部的組合。加以發揮。結果還是破壞了整體效果,反而成為我的弊病。這同學戲一樣,有時為了表現自己某個心得,超越了整體效果,反而成為瑕疵;


四、有時由於主觀或客觀原因,使自己的作業出現一些瑕疵,就加以修改或補貼,結果越改越明顯。我的前輩我曾經教我,聽其自然。自然就是效果。王羲之的“蘭亭序”開始就出現書寫上錯誤,但是並沒有影響此帖成為我國第一法帖。自然效果甚於一切做作。這與戲曲表演同樣道理。前輩大師的演出總體上看,都有他們的規範要求,從這個意義上說,都是保質保量的。但是從具體細節而言,也可以說,他們每一次同樣的劇目,演出都不同。因為每一次演出都可能出現主觀或客觀的難以預料的情況,出現這些情況必須合理地對付過去。整體效果而言,沒有影響演出效果。那就是自然的效果。書畫的道理也一樣,有點意外發生,越是補救越糟糕!聽其自然,保持其精氣神就是好!有時還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

五、漢字的用筆與結構,有其獨特美的魅力,有精氣神的內涵。其運筆的緩急、頓挫、含墨的豐澀,結構的扶讓、呼應的組合都具有美的涵意。這是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文字都不具備的!比如“哭”與“笑”二字,字型十分相似,但是形態卻富有表情。而“八大山人”的簽署又介於兩者之間,既像“哭之”又像“笑之”,比喻“哭笑不得”這種文字的表達魅力舉世無雙!又如京劇中講究“子午相”以口頭或文字很難說明白,但是一個“聲”字便能形象地表達出子午像的道理。此字猶如京劇中滿身披掛的長靠武生的“子午相”形象。其左邊的“聲”之撇,書寫時略偏下,右邊之捺,書寫時略偏上。這左右撇捺形成個斜勢加上橫筆也是一種斜勢構成了均衡的斜姿勢,其複雜的筆劃結構卻似長靠武生複雜的結構,最生動的是“耳”的豎直向下!略偏右,而且枸成全部的平衡支撐點!整個“子午相”的形象,生動地呈現在眼前!又例“身”字它本身就不是對稱形,加上斜插一撇,猶如一個短打武生斜跨一把腰刀!如此文字的正、草、隸、篆可以化解許多具有形象生動的比喻效果,比比皆是,這種文字的表達能力是世界上無可比擬的!但是這種比擬可以在京劇舞臺上,通過形體表演取得類似的感覺,與書法達到同樣的默契效果。這與我們民族的審美意識是一脈相承的。是其他任何國家無可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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