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奧賽羅之死|一個強大的英雄,為什麼會死於小人之手


《莎士比亞》奧賽羅之死|一個強大的英雄,為什麼會死於小人之手

《奧賽羅》,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之一。主人公奧賽羅是一個摩爾人,立下過赫赫戰功,是威尼斯公國不可缺少的一員大將。他與元老的女兒苔絲狄夢娜真誠地相愛,但婚事不被長老允許。苔絲狄夢娜義無反顧地與奧賽羅私下成婚。

奧賽羅手下有一個陰險的旗官伊阿古,因為嫉妒一心想把奧賽羅置於死地。他挑撥奧賽羅與苔絲狄夢娜的感情,說苔絲狄夢娜其實愛的是奧賽羅的手下凱西奧,並設下了“定情信物”的陷阱。奧賽羅被表象迷惑,相信了妻子對他的不忠。他遏制不住心裡的憤怒,把妻子掐死了。真相大白,他又悔又恨,拔劍自刎,與妻子一同離去。

伊阿古真的是罪魁禍首嗎?真的是他一手導致了悲劇的發生嗎?實際上,與其說伊阿古害死了奧賽羅,不如說是奧賽羅殺死了他自己。他身上深深隱藏的自卑和軟弱,才是這場悲劇真正的元兇。

《莎士比亞》奧賽羅之死|一個強大的英雄,為什麼會死於小人之手

01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伊阿古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他洞悉全部的人性,永遠頭腦清醒、伺機而動,既不急躁冒進,也不躊躇逡巡,他通曉世故,善於揣摸別人心理,思維言談邏輯性極強,總是在合適的時間和場合,對合適的人說合適的話。遊刃有餘地將幾個人,尤其是奧瑟羅的情感與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奧賽羅貌似強大骨子裡卻自卑而軟弱,伊阿古一眼看穿他這個本質,並利用這個激起他對凱西奧的嫉妒,對苔絲狄蒙娜的猜疑。

奧瑟羅前半生到處漂泊,無家可歸,他經歷過很多可怕的磨難,終於憑藉自己的戰功,在威尼斯建立起聲名和地位,被元老重用,成為一名有一定實權的將軍。但事實上,這個黑皮膚的摩爾人對威尼斯公國來說來說,始終是個下等人,儘管他威名赫赫,對統治者來說不可或缺,因為種族的關係,他們只是需要他,並沒有真正地認可和接納他。

在整個威尼斯上流社會,對摩爾人都有一種偏見和歧視,這在戲劇剛開始的時候,伊阿古和洛特利哥的對話中可以窺見一斑。兩人談到摩爾人時,用的都是禽獸類的詞,是和“我們”、和“人”的不一樣的下等人、畜生,成功激起了勃拉班修的憤怒。

伊阿古用極具羞辱人的修辭去挑唆勃拉班修把奧賽羅說成是“老黑羊”,他與苔絲狄蒙娜生下的孩子將成為一群畜生。不僅如此,甚至連奧瑟羅與苔絲狄蒙娜幽會的旅館也被賦予了一個半人半獸的名字——馬人旅館。馬人,是希臘神話中半人半馬的動物,用來暗示奧瑟羅這位野蠻的摩爾人與一位文明的白種女性結合,似乎是最恰當不過的了。正是在伊阿古的挑唆下,勃拉班修相信她女兒對奧瑟羅的愛情是不正常的,是後者施展了妖術和符咒的結果,故而大罵奧瑟羅是“惡賊”和“黑鬼”,一下子將自己對摩爾人的真實看法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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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奧賽羅心中的執念

這,便是奧瑟羅所處的人文環境與階層等級。他雖然憑藉武力立下戰功,成為一名將軍,可“異鄉人”“低等人”的身份,仍讓他充滿了疏離感與孤獨感。因此,當他通過講述傳奇經歷獲得了苔絲狄蒙娜的芳心,就意味著可以通過愛情融入主流社會。苔絲狄蒙娜對他來說,不止是女人、愛情,還代表了他原本可望不可及的那個階層對他的接納與認可。

正因如此,奧賽羅才把這份愛情看得高於一切,一旦失去的話,他的世界就會“復歸於混沌”。從這個角度看,奧瑟羅有著極其脆弱的一面,他骨子裡埋藏著深深的自卑,這種自卑,才是懸在他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的勇氣和打仗的本領讓人們佩服,但這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因為他的民族和膚色帶來的歧視,威尼斯公國的人一方面因為他的本領確實認可他,需要他,另一方面卻接受不了他是一個黑皮膚厚嘴唇的摩爾人。他雖然覺得自己本領高強,但其實自己也認為——自己配不上苔絲狄蒙娜,配不上這個出身高貴、被無數人追求的上流社會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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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失去愛情便失去一切

奧瑟羅在潛意識中對自己的出身、膚色和年齡存有一種莫名的焦慮的擔憂,而這一切,又被伊阿古從意識深層帶到了意識表層,將自己對苔絲狄蒙娜的懷疑轉向對自己的懷疑。在沒有被伊阿古挑撥以前,奧瑟羅是自信的,他深信已經受到上流社會和心愛的女人的認可,所以無論是言語還是舉動,都充滿了英雄般的氣概和詩歌般的高雅與浪漫氣質,似乎從沒注意到自己的膚色、年齡和美醜問題,伊阿古隱晦地談到苔絲狄蒙娜可能對他不忠後,就開始對自己的膚色和年齡關注起來,而且話語中不斷出現與“黑”相關的意象:

甚至苔絲狄蒙娜的不忠,也被他形容為“像我的臉一般黑”!並且因為自己的“黑”,奧瑟羅又更深切地感覺到妻子的“白”。他想象全營的將士都摟過了她雪白的肉體;他在扼死苔絲狄蒙娜前,在黑夜中看到了她那比白雪更皎潔、比雪花石更光滑的肌膚。

伊阿古把握住他的自卑根源,以一系列攻心術徹底摧毀了他通過愛情構建起來的身份認同感,承認了白種人的優秀和自己的低劣,相信苔絲狄蒙娜愛上他這個摩爾人是不自然的,愛上凱西奧這個白種人才是正常的。

愛情的失敗意味著他的努力落空了,對奧瑟羅的打擊是致命的。對於這個黑皮膚的摩爾人來說,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女人,一種愛情,更是一種身份認同感與心靈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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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奧瑟羅掐死苔絲狄蒙娜的深層動機,既不是嫉妒,也不是由於輕信,而是出於一種因文化身份危機而引起的焦慮感。苔絲狄蒙娜的不忠,在奧瑟羅看來,構成了對整個摩爾人的侮辱,體現了一種白種人對黑人、基督徒對異教徒的種族宗教歧視。正是為了恢復自己和自己所屬種族的尊嚴,他才必須把自己深愛的女人殺死。

一個舉足輕重的英雄,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這充分驗證了一句話:人最大的敵人,永遠都是自己。只有能夠戰勝自己的人,才能真正稱得上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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