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去年年底鼠疫的新聞，加上今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瘟疫”一詞反覆出現在各種新聞媒體中。而不少歷史自媒體會反覆拿歐洲中世紀的黑死病來打比方。
沒錯，黑死病對西方歷史影響深遠，它催化了近代社會的到來。然而歷史上有一場大瘟疫，它同樣改變了歷史進程，同樣對歐洲歷史有深遠影響，就是查士丁尼大瘟疫。
01 瘟疫前的東羅馬帝國
在說到查士丁尼大瘟疫有多可怕時，我們得先要了解查士丁尼時代的東羅馬帝國，有多麼高光。
公元330年，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將首都從羅馬遷往君士坦丁堡，也就是今天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東羅馬帝國國家實體就已經初步形成。
公元395年，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一世去世，兩個兒子分別成了帝國東部和西部的統治者，從此羅馬帝國的東西部就走上不同的發展道路。
西部因為蠻族入侵陷入動亂，東部因為農業比較發達，而且擁有多種經濟形式，就沒有出現像西羅馬帝國那樣的危機。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但是東羅馬帝國皇帝仍然自認為是整個羅馬帝國皇帝，沒有忘記收復“西部失地”的打算，他們希望重建羅馬帝國昔日的輝煌，尤其是查士丁尼一世。
查士丁尼
查士丁尼被認為是東羅馬帝國最傑出的皇帝之一，他並非名門出身，因為有一個好舅舅，加上自己的天資和努力，先是成為凱撒，也就是副皇帝，後來成為東羅馬帝國皇帝。
他一登基就實行多項改革，為恢復帝國榮耀而戰，經過長達數十年的東征西討，查士丁尼治理下的東羅馬帝國，是地中海世界最繁榮和強大的國家，而且恢復了在一個世紀前民族大遷徙中失去的大部分領土（高盧和西班牙除外）。
除了征服之外，查士丁尼還下令編撰《查士丁尼法典》，大興土木，修建大量建築，最著名的就是至今仍在伊斯坦布爾的聖索菲亞大教堂。
02 瘟疫下的東羅馬帝國慘狀
正當帝國處於巔峰之際，一場瘟疫襲來，打碎了東羅馬帝國的”中興“進程，這場瘟疫被認為是鼠疫在西方的第一次大流行。
公元541年，一場可怕的瘟疫橫掃了整個地中海世界，正好是當時東羅馬帝國的統治範圍。從地中海東岸到伊比利亞半島，瘟疫所到之處，
“所有的居民都像美麗的葡萄一樣被無情地榨乾、碾碎。”“巴勒斯坦的一些城市和村莊，所有的人都死去了，無一倖存。”“瘟疫高峰時在公共場所每天死亡的窮人，從5000人上升到7000人或者一萬人。”當時人記載道。
屍體太多，人們只能將運送屍體的車子套在牲畜上，然後把屍體扔在上面；當運送屍體的騾子累死時，車子翻了，到處都是亂七八糟。
墓地滿了，甚至連乾枯的池塘也塞滿了屍體。
君士坦丁堡也不例外，瘟疫襲擊了這裡。好多人家絕戶，“屍體橫七豎八堆滿了要塞的所有塔樓。結果整個城市都瀰漫著一股屍臭。”
城市居民愁雲慘淡，人們出門時要貼上身份標籤，防止自己死時沒有親友在場。
意大利是“哀嚎遍野，淚流成河，由於傳說只要逃走就能躲避瘟疫，居民紛紛背井離鄉，只剩下狗看管房子……兒子拋下父母，父母扔下發燒的孩子不管不顧。”
這場大瘟疫暫時退去時，留下的是一片破敗景象。歷史學家推斷光是君士坦丁堡，瘟疫就帶走了一半的人口。最終，帝國損失了近1/3的人口。
03 疫情的影響
查士丁尼大瘟疫，是地中海世界第一次鼠疫大流行，突如其來的瘟疫打破了帝國的“中興”，甚至連正常的社會秩序都遭到嚴重破壞。可怕的是，接下來的50年，鼠疫連續5次侵擾東羅馬帝國，讓原本搖搖欲墜的帝國雪上加霜。
瘟疫對於東羅馬帝國的影響，主要從下面這些方面理解。
人口損失
古代社會衡量一個國家實力的兩個指標：土地和人口。
土地暫且不說，單單說人口的損失。前面說到，瘟疫帶走了帝國1/3的人口，但是它對青壯年人口影響更深。
因為瘟疫肆虐的主要地區，是人口密度大的海港、城市和軍營，因此對帝國勞動力和士兵的破壞就更嚴重。有學者研究說：查士丁尼一世統治前，帝國軍隊總數有65萬人，到了統治末期，數字大幅下降到15萬人，再後來東羅馬帝國與薩珊波斯對戰中，能夠投入的兵力僅僅6000人左右。
瘟疫加速了帝國領土的流失。沒有充足的士兵用來守衛領土，查士丁尼死後僅僅三年，意大利領土便被倫巴第人奪去，同時新興的阿拉伯人從東羅馬帝國手中奪走了埃及、北非、敘利亞、巴勒斯坦和亞美尼亞的控制權。
經濟影響
人口減少，納稅的就少了，這加劇了本來就嚴重的帝國財政危機。
為了應對，政府對貨幣進行貶值，作為最底層民眾日常接觸最多的貨幣，福利斯的含銅量三十年內暴跌50%。
帝國還削減俸祿和取消部分社會福利，同時大量出現賣官鬻爵、徵稅、壟斷專賣行為。帝國政府極端腐朽，陷入了癱瘓。
04、總結
最後總結一下，瘟疫對東羅馬帝國產生深遠影響。如果說查士丁尼的征服有多偉大，那他死後帝國就有多落寞。
查士丁尼一世死後，帝國在波斯戰爭中一敗塗地。隨後而來的是帝國勢力範圍的急劇萎縮，伊斯蘭教崛起加速了這一進程。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是後世那個熟悉的拜占庭帝國：
神聖化的統治者、濃厚的宗教氛圍、一統天下的希臘語、華麗繁瑣的宮廷禮儀，日漸衰落的老朽帝國。
東羅馬帝國最終完成了從古典時代到中世紀的重要轉變，而查士丁尼瘟疫，在這轉變中，無疑起了催化劑作用。
05、最後的話
為什麼人們對瘟疫那麼著迷？因為近現代社會，全球化趨勢加強、人口增多，這些都為瘟疫的流行創造了條件，瞭解過往的歷史，可以讓我們知道人類社會的脆弱與強韌。
人類社會過往遭遇過很多瘟疫，可以快速抹去1/3人口，但是社會就此陷入崩壞了嗎？歷史證明不是的，即便遭受了這種衝擊，社會和政府仍然存活下去，人類經受住了考驗。
最後，希望這次疫情早日過去，大家的生活恢復正常。
1、【美】約瑟夫·P·伯恩著，王晨譯：《黑死病》，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3年版；
2、陳志強著，《拜占庭帝國通史》，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3版
3、董令德，《查士丁尼大瘟疫探析》，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生畢業論文
4、陳志強，《查士丁尼瘟疫”影響初探》，世界歷史，2008年第2期
5、劉榕榕，董曉佳，《淺議“查士丁尼瘟疫”復發的特徵及其影響》，世界歷史，201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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