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創業之初“講故事”開始，中國國內的財經界就是一片質疑。更熟悉國內飲品市場的本土派對瑞幸的指摘是全方位的，從咖啡神話、燒錢營銷、對標星巴克的“本土牌”一直深入到單杯利潤、門店毛利、淨利，懷疑到了每一個毛細孔。可是，這沒有阻擋海外投資人對中國市場的想象，如果當時大摩、瑞信等金融大咖能夠更重視來自中國的質疑聲，可能就不會如此輕率背書。
（新華社/圖）
瑞幸出大事了，毫不意外。
根據財經媒體報道，美國當地時間4月2日盤前，瑞幸咖啡提交監管文件顯示，在審計截至2019年12月31日的年報發現問題後，董事會成立了一個特別調查委員會。該調查委員會今日向董事會說明，發現COO劉劍以及多名下屬於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間虛增了22億人民幣交易額，並虛增了相關的費用和支出。經特別委員會提議和董事會批准，公司中止了相關員工和涉及虛增營收合作方的合同，並將採取進一步的法律措施，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醜聞爆出，市場反應慘烈。盤前大幅跳水，跌逾80%。開盤不久，熔斷前跌78.55%。
醜聞、暴跌、熔斷的“三連發”，場面很難看。然而，這還只是開始。美國股市絕對不是什麼淨土，大大小小的醜聞出過很多。但是，瑞幸踩到的是最嚴重的紅線：財務數據造假、虛增業績。
就性質而言，這種造假行為遠比灰色地帶的粉飾報表、打打擦邊球式的揩油行為嚴重得多。就規模而言，三個季度虛增22億元人民幣交易額，可謂膽大包天、多年未聞。上一次美國股市爆出如此驚天大案，還在2001年，鼎鼎大名的世界五百強企業安然公司在1997年-2000年財務虛增6億美元（約合人民幣為41.3億）。而瑞幸僅僅在三個季度的虛增交易額就超過了安然的一半案值，“效率”高得驚人。
安然出事前一年的2000年，這家擁有21000名僱員，業務橫跨電力、天然氣、電信三大領域的巨無霸公司公佈的營收額達1010億美元。虛增部分所佔比例不過是撒點胡椒麵罷了。相比之下，瑞幸的膽子要大得多。2018年，瑞幸咖啡總收入僅7.63億，2019年三個季度虛增的22億元交易額可以吞下三個2018。能把財務虛增玩到這個程度，在美股上市公司中聞所未聞。
瑞幸將會成為資本市場的傳奇，它的起點是裂變傳播、病毒式營銷的神話，終點卻是變成了資本市場的烈性病變。
遺憾的是，瑞幸在一片爭議聲中成長為資本神話，卻沒有任何監管機制發揮出作用。美國的金融監管機制號稱完備，怎麼會錯過這樣“毒性明顯”的資本遊戲呢？有待後續的深入調查才能回答這一問題。
現在可以確知的是，華爾街的“老炮”們都被“小藍杯”迷得神魂顛倒。摩根士丹利首當其衝，在瑞幸上市之初給了全面的表揚，稱“質量好、價格實惠”。該行預計，瑞幸2018年至2021年的銷售額將增長30倍。瑞士信貸的誇獎更為風格奇特，審美集中在瑞幸自主開發的APP，稱之為“在成本和客戶參與度方面具有顯著優勢，推動了中國大眾市場的咖啡消費”。瑞信對瑞幸咖啡的評級也更為樂觀，為“跑贏大盤”，目標價為24美元——大摩雖然熱情表揚，評級相對謹慎，目標價也略低，定在了21美元。“少林”“武當”力挺的後輩，資本市場的江湖群“壕”怎能不給面子？今年元旦，瑞幸股價達到了歷史新高的40.3美元。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這時真正的制衡力量——做空機構正在行動。
今年1月31日，以做空中概股聞名的研究機構渾水研究（MuddyWaters Research）發佈了一份對瑞幸咖啡股票長達89頁的做空報告。92個全職和1400個兼職調查員，收集了25000多張小票 ，進行了10000個小時的門店錄像，並且收集了大量內部微信聊天記錄。報告得出了結論認定瑞幸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存在大規模財務數據造假。該報告一出，瑞幸股價下跌24%。瑞幸在2月3日，否認了所有指控，並回應稱報告毫無依據，論證方式存在缺陷，屬於惡意指控。如今瑞幸“自曝”醜聞，證明渾水這次摸對了“魚”。
渾水喜歡盯著中概股，這並沒有什麼可指責的，只是業務特長所在。美國股市的做空機構“唯利是圖”，當年狙擊安然公司也不會顧及情懷。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從瑞幸創業之初“講故事”開始，中國國內的財經界就是一片質疑。更熟悉國內飲品市場的本土派對瑞幸的指摘是全方位的，從咖啡神話、燒錢營銷、對標星巴克的“本土牌”一直深入到單杯利潤、門店毛利、淨利，懷疑到了每一個毛細孔。可是，這沒有阻擋海外投資人對中國市場的想象，如果當時大摩、瑞信等金融大咖能夠更重視來自中國的質疑聲，可能就不會如此輕率背書。遺憾的是，他們過度自信了——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當年安然的結局頗為悽慘。集體訴訟、退市、高管獲刑、公司破產，慘淡收場。瑞幸會不會面臨同樣的命運，有待觀察。儘管瑞幸是中概股，但是我們沒有理由對它抱有任何同情——對欺詐行為的痛恨不分國界。
（本文僅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關不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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