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溼暈,像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 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 ——《金鎖記》

記得第一次看這部小說的時候,就被張愛玲細膩犀利、哀婉靈動的文字深深打動了,以至於讀完之後,主人公曹七巧的形象彷彿就在站立眼前,栩栩如生。一方面為這個女人不幸的命運扼腕嘆息,一方面又對她親手葬送了兒子和女兒的幸福而痛恨不已。掩卷深思,她的人生悲劇帶給人的除了刺骨的悲涼,還有對“吃人”的封建制度和罪惡的控訴,從而引發人們對女性主義的反思。

《金鎖記》是作家張愛玲1944年創作的中篇小說,發表於上海《天地》上,後收入小說集《傳奇》中。

《金鎖記》描寫了麻油店家庭出身的女子曹七巧的心靈變遷歷程和人生悲劇。她被利慾薰心的兄嫂做為金錢交易,嫁給了有錢人家姜家二少爺。但姜家二少爺是個殘廢,曹七巧無法享受女性對愛情的渴求,七巧在壓抑的情愛和性慾下,像瘋子一樣在姜家過了30年。她也想追求屬於自己的愛情,和姜家的三少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但當她的慾望被無情的現實的擊破之後,她逐步看清了自己人生的荒誕與悲涼,對人性的失望,對金錢的渴望,使她的性格逐漸扭曲變形,變得乖張怪戾,一步步陷入自己打造的黃金鎖中不能自撥,並親手毀掉自己兒女的幸福。最終由一個受害者變成一個陰鷙狠毒的“吃人者”。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張愛玲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她傳奇的身世和過人的才思造就了作品兼具高雅清貴與市井眾生的獨特韻味,字裡行間中既有孤芳自賞的清高與別緻, 又有尖酸潑辣的世俗之語。她哀嘆女人的不幸,諷刺社會的不公,她的作品歷經半個多世紀的風雲變遷,歷久彌新,沉澱出濃厚的醇香之感。

傅雷先生在 《論張愛玲的小說》中稱讚道:“《金鎖記》 是張女士截至目前為止的最完滿之作, 頗有 《狂人日記》 中某些故事的風味。至少也該列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穫之一。

《金鎖記》用靈動細膩而富有張力的語言,把金錢對人性的異化作用描寫得淋漓盡致、驚心動魄,體現了在那個時代裡,封建禮教和新興資本主義對女性的雙重摧殘和壓迫。本文擬通過分析小說中曹七巧的悲劇命運,解讀曹七巧的愛憎與反抗、屈服與癲狂的行為,並分析造成她悲劇命運和扭曲人格背後的深層次原因,而這些原因正是女性主義的反思所在

一、曹七巧是張愛玲筆下“最徹底的人物形象”,她是男性法權和金錢社會奴役下的犧牲品和受害者,也是強烈佔有和瘋狂報復的損害者,金錢枷鎖和原欲的精神折磨扭曲了她的靈魂,使她一步步墜入蒼涼的境地

七巧出生在一個開麻油店的家庭裡,從小失怙,跟著兄嫂的一起討生活。正值花季的她情竇初開,對愛情有著的美好向往:

“有時她也上街買菜,藍夏布衫褲,鏡面烏綾鑲滾。隔著密密層層的一排吊著豬肉的銅鉤,她看見肉鋪裡的朝祿。朝祿趕著她叫曹大姑娘,難得叫聲巧姐兒,她就一巴掌打在鉤子背上,無數的空鉤子蕩過去錐他的眼睛”。

“喜歡她的有肉店裡的朝祿,他哥哥的結拜弟兄丁玉根,張少泉,還有沈裁縫的兒子。喜歡她,也許只是喜歡跟她開開玩笑。然而如果她選中了他們之中的一個,往後日子久了,生了孩子,男人多少對她有點真心”。

那時的七巧天真爛漫、充滿活力,喜歡她的人不計其數。然而,在男性法權與金錢利益相結合的那個時代,七巧的對愛情的夢想註定不可能實現。

七巧的悲劇人生從她嫁入嫁進姜公館便拉開了序幕。姜家的二少爺是一個身患軟骨症癱瘓在床、無法動彈的“廢人”,門當戶對、有權有勢人家的女兒根本不會看上他,更不會嫁給他。

七巧的親哥哥曹大年貪圖姜家的錢財,為了錢,她不惜犧牲妹妹一輩子的幸福與姜家進行著赤裸裸的金錢交易。為了讓七巧死心塌地地服侍二少爺,姜家還讓她做了正頭奶奶。

這完全是一樁“金錢婚姻”,在男性法權占主導地位的社會里,女性沒有發言權,一切都任人擺佈。曹大年不僅在婚姻方面絲毫不顧及七巧的意願,而且還在看望七巧時冒充好人表功勞,說出“憑良心說,我就用你兩個錢,也是該的,當初我若貪圖財禮,問姜家多要幾百兩銀子,把你賣給他們做姨太太,也就賣了”的話。

封建傳統的“三綱五常”倫理思想使女性成為“商品”,七巧便是這樣一個犧牲婚姻以換取金錢的“商品”。這段淪為“商品”的婚姻最終導致了七巧的人生的悲劇結局。

從此七巧在姜家無愛且幾乎無性的婚姻便開始了。而且因為出身卑微、家庭貧困,姜家的太太小姐甚至連侍女都瞧不起她,她受盡了姜公館上下人等的白眼、排擠和凌辱。從前在鄉下,七巧健康開朗、活潑可愛,然而幾年的光景,七巧的性格變得扭曲,心情一天糟過一天,幾近瘋癲的狀態。書中這樣寫道:

“我們這位姑奶奶怎麼換了個人?沒出嫁時不過要強些,嘴頭上瑣碎些,就連後來我們去瞧她雖是比從前暴躁些,也還有個分寸,不似如今瘋瘋傻傻,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就沒一點兒得人心的地方”。

七巧的悲劇不是她個人的悲劇,而是在舊的封建統治的社會制度下,對人性和生命摧殘的真實寫照。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小說中的曹七巧

二、作者以其女性特有的生命體驗,表現七巧情慾受壓的內心痛苦,為她後來的人格變化埋下伏筆,真實地再現了一個“可憐”女人到“可怕”女人的心理轉變過程

七巧在麻油店時的生活雖然清苦,但尚有生氣。而在她嫁入姜家後,就陷入了死水一潭、孤立無援的生活中。丈夫患病的身體沒有一絲溫暖,身邊全是小看她、輕視她、嘲笑她的所謂“家人”,哪怕是自己的唯一的至親——哥哥和嫂子來 “探望”她,也是為了要錢。在這種封閉的生活空間的壓迫下,造就了七巧不甘命運安排的叛逆心態和逆反性格。

她“不安分”地主動地“勾引”小叔子季澤,就是壓抑的原欲被“環境”改變的具體體現。

“季澤是個結實小夥子, 偏於胖的一方面, 腦後拖一根三脫油松大辮, 生得天圓地方, 鮮紅的腮頰, 往下墜著一點, 有溼眉毛, 水汪汪的黑眼睛裡永遠透著三分不耐煩, 穿一件竹根青窄袖長袍, 醬紫芝麻地一字襟珠扣小坎肩。”


“七巧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兩手扶著桌子,垂著眼皮,臉龐的下半部抖得像嘴裡含著滾燙的蠟燭油似的,用尖細的聲音逼出兩句話道:‘你去挨著你二哥坐坐!你去挨著你二哥坐坐!’她試著在季澤身邊坐下,只搭著他的椅子的一角,她將手貼在他腿上,道:‘你碰過他的肉沒有?是軟的、重的,就像人的腳有時發了麻,摸上去那感覺……’季澤臉上也變了色,然而他仍舊輕佻地笑了一聲,俯下腰,伸手去捏她的腳道:‘倒要瞧瞧你的腳現在麻不麻!’七巧道:‘天哪,你沒挨著他的肉,你不知道沒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

面對小叔子季澤,她明明白白袒露了自己的慾望。當她的手無意間碰到季澤的肌膚時,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觸電感覺和性衝動意識:“沒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 而這一切都是她在自己丈夫身上所無法感覺到的生命體徵。壓抑的性慾瞬間爆發,體現了一個正常女子的生理上的本能反映

季澤既不高大也不完美,而且人品德行口碑都很差。面對渴望“被愛”的曹七巧的挑逗,風流成性的姜季澤卻守著封建儒家倫理道德,打定主意不惹自己家裡人。於是他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虛偽姿態,斷然拒絕了七巧: “

我走就是了。你不怕人,我還怕人呢。也得給二哥留點面子 !

他寧肯去外面尋花問柳,也不會給曹七巧任何情感的慰藉。“七巧笑了一聲道:‘難不成我跟了個殘廢的人,就過上了殘廢的氣,沾都沾不得?’”

我就不懂,我有什麼地方不如人?”男性法權無情扼殺了七巧心中最後一點對幸福的渴望,意味著餘生的她只能與那具“沒有生命的肉體”相伴,生命的花朵將永遠在枯萎在寒冷和寂寞中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除了“情慾自閉”外,七巧“勾引”姜季澤的另一層含義是,她想通過兩者間的利益聯盟,來抵禦來自於整個家族內部的利益侵犯。因為勢單力薄的曹七巧僅憑一已之力,難以與姜家府第其他成員進行抗衡,為了在姜家站穩腳根,她想方設法討好和拉攏在同樣在姜家地位不高的姜季澤,建立起一道攻守同盟。

然而不料圓滑世故的姜季澤不買她的帳,使七巧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失戀”與“失算”雙重打擊,讓七巧情緒失常,性格也逐漸變得不可理喻。逐漸失去了 “人性”,達到真正的“變態”,從此以後,七巧的人生世界構成三重封閉:空間的封閉、人際網的封閉與內心的封閉。 

被情感傷害的曹七巧在內心埋下了復仇的種子。在“分家風波”中,季澤因“虧空”而什麼也沒得到,對此,七巧沒有做出任何反映。

可當九老太爺說季澤母親的陪嫁“由兄弟三人均分,季澤的那一份也不便充公”時,她頓時情緒失控,大聲吼道:“九老太爺,那我們太吃虧了!

”。明是衝著財產分割的公允與否,實則是對季澤有負於自己的真心而起。

七巧回絕了九老太爺提議由季澤去替她掌管家業,冷言說:“我倒想依你呢,只怕死掉的那個不依!”七巧用“死掉的那個”曾作為藉口,製造季澤的難堪。“季澤冷著臉只不做聲,滿屋子的人都覺不便開口。”因為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分家後,季澤又主動找上門,對她表白:“你知道我為什麼跟家裡的那個不好,為什麼我拼命的在外頭玩,把產業都敗光了?你知道這都是為了誰?二嫂! 七巧!

季澤想用情感為誘餌騙取七巧的財產,卻被早已洞察真相的曹七巧識破,儘管她還愛他,但是她更加害怕失去自己用一生幸福換來的錢。小說用一段話描寫了七巧被愛恨糾結的矛盾心理與人格變態:

“七巧低著頭, 沐浴在光輝裡, 細細的音樂, 細細的喜悅⋯⋯這些年了, 她跟他捉迷藏似的, 只是近不得身, 原來還有今天! 可不是, 這半輩子已經完了—— — 花一般的年紀已經過去了。人生就是這樣的錯綜複雜, 不講理。當初她為什麼嫁到姜家來? 為了錢麼? 不是的, 為了要遇見季澤, 為了命中註定她要和季澤相愛。她微微抬起臉來, 季澤立在她跟前, 兩手合在她扇子上, 面頰貼在她扇子上。他也老了十年了, 然而人究竟還是那個人呵! 他難道是哄她麼? 他想她的錢—— — 她賣掉她的一生換來的幾個錢? 僅僅這一轉念便使她暴怒起來。就算她錯怪了他, 他為她吃的苦抵得過她為他吃的苦麼? 好容易她死了心了, 他又來撩撥她。她恨他。他還在看著她。他的眼睛—— — 雖然隔了十年, 人還是那個人呵! 就算他是騙她的,遲一點兒發現不好麼? 即使明知是騙人的, 他太會演戲了, 也跟真的差不多罷?”

她抑制了自己的情慾的衝動,用僅存的物質優勢為武器,當著下人的面對他又罵又打,在肆意傷害季澤的過程中,體味著 “原來還有今天”的復仇快感。她徹底撕破了她和季澤之間的最後一點溫情和幻想。怒不可遏地趕走了姜季澤。

“季澤走了。丫頭老媽子也給七巧罵跑了。酸梅湯沿著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像遲遲的夜漏——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就像七巧破碎的心在滴血流淚。趕走姜季澤也意味著七巧愛情的徹底喪失,兩人間的恩怨糾葛就此徹底了斷。

三、金錢和情慾問題構成了小說的矛盾癥結和主要動力,它們不單改變了七巧個人的命運,還延伸到下一輩的長白和長安身上。情感的絕望造成人的毀滅,七巧得不到情感的溫暖而變態,陰鷙地干涉兒女的幸福,在絕望中等待生命的枯竭

七巧畸形變態的人格使她變成了一個失去情感的冷血動物,對金錢要佔有,對自己的子女也要佔有。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子女也休想得到。她揮舞著黃金鑄就的枷鎖,

變“自戕”與“虐殺”,由受害者變成了害人者

長安與長白兩姐弟的悲劇命運,就是七巧“失愛”後情感轉移所導致的“虐殺”行為,是七巧不幸婚姻的殉葬品。

因“自閉”而“壓抑”的曹七巧,把自己的兒子視為自己生命中的“半個男人”,甚至是意想中的“情人”。 “她眯縫著眼望著他,這些年來她的生命裡只有這一個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錢—— — 橫豎錢都是他的。可是,因為他是她的兒子,他這一個人還抵不了半個⋯⋯現在,就連這半個人她也保留不住—— — 他娶了親。”

原本母子關係是世界上最原始、最本能和最美好的感情關係。但在《金鎖記》中,作者卻刻畫了在追求物質金錢利益關係背後的變態和異化的母子關係。七巧所有的錢都是要留給兒子長白的。但自己不幸的婚姻讓她產生了強烈的報復心理,自己得不到的幸福也不讓別人得到,新媳婦從一進門起就命中註定成為這場“母子之戀

”的犧牲品。

芝壽剛一進門,七巧就開始醋意大發,譏諷挖苦:

“你別瞧咱們新少奶奶老實呀—— — 一見了白哥兒,她就得去上馬桶!真的!你信不信?”


“當著姑娘們,我也不便多說—— — 但願咱們白哥兒這條命別送在她手裡!”

新婚才三天,七巧便將長白從新媳婦那裡拉回到自己身邊,讓新婚的兒子整夜陪她抽大煙,盤問兒子和媳婦的“閨房密事”,以解內心之癢;並把他們的事到處散撥,講給打牌的人聽。

長白夫婦的感情因為七巧而變得不睦,長白遂去花街柳巷尋尋歡作樂。為束縛長白,七巧又把一個小丫頭娟兒給長白做了姨太太,還是管不住長白。於是她又用大煙哄著兒子留在家裡陪著她。

芝壽在無愛的婚姻中痛不欲生,她說 “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丈夫不像個丈夫,婆婆也不像個婆婆。不是他們瘋了,就是她瘋了。

”最終患上肺癆,鬱悶而終。而扶了正的絹姑娘,不到一年的時間也吞了生鴉片。“長白不敢再娶了”,因為他知道,只有七巧才是他唯一的“女人”,就像他是七巧唯一的“男人”一樣

對自己的女兒,七巧也因為自己的變態對其感情進行了 “虐殺”。長安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她渴望“愛情”,無論是與表兄的“青梅竹馬”,還是與世舫的“私自定親”,這些心儀“異性”的=舉動,都直接構成著對七巧脆弱神經的致命傷害。

對長安與春熹與表兄妹之間的正常交往,七巧認為有悖倫常,更與金錢掛上了勾,她說:

“你別以為你教壞了我女兒,我就不能不捏著鼻子把她許配給你,你好霸佔我們的家產!我看你這混蛋,也還想不出這等主意來,敢情是你爹孃把著手兒教的!”

自從認識了世舫,兩人相好,長安努力戒菸,七巧卻挖苦不斷:“家裡供養了你這些年,就只差買個小廝來侍候你,哪一處對不住你了, 你在家一刻也坐不穩?

七巧逐日騎著門坐著,遙遙的向長安屋裡叫喊著:“你要野男人儘管去找,只別把他帶上門來認我做丈母孃,活活地氣死我。

在七巧扭曲的心靈深處,早已建立起這樣一種邏輯思維程序:“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只愛“金錢”而不愛“女人”,從她教育長安的話裡可見一斑:

“你今年過了年也有十三歲了, 也該放明白些。表哥雖不是外人, 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樣混帳。你自己要曉得當心, 誰不想你的錢? ”—— — 她突然坐起身來, 低聲道: “男人⋯⋯碰都碰不得! 誰不想你的錢? 你娘這幾個錢不是容易得來的, 也不是容易守得住。輪到你們手裡, 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上人的當—— — 叫你以後提防著些, 你聽見了沒有? ”

看重“金錢”而輕視“男人”,在七巧的內心深處,既流露著傷感情緒,也暴露了 “嫉妒”心理。她對女兒的報復出於複雜的意念。在潛意識中 ,如果女兒愛情婚姻的成功,就意味著她的失敗,所以她千方百計要杜絕長安的情感慾望,更要毀滅她的未來幸福,把自己受壓抑的情慾通過干涉女兒的幸福得到變態的發洩。

對長安的愛情,七巧用刻薄的言語汙辱她 ,用陰險的手段三番五次地阻撓她的幸福:

“姑娘急著要嫁,叫我也沒法子。腥的臭的往家裡拉。”


“不害臊!你是肚子裡有了擱不住的東西是怎麼著?火燒眉毛,等不及的要過門!嫁妝也不要了—— — 你情願,人家倒許不情願呢?你就拿準了他是圖你的人?你好不自量,你有哪一點叫人看得上眼?趁早別自騙自了!”

當這一切手段都沒有奏效後,她便又出一招,親自出馬請童世舫吃飯,在長安未下樓前,她故意對世舫說,“她再抽兩筒就下來”,“這孩子苦在先天不足,下地就給她噴煙……戒戒抽抽,這也有十年了”。聽了七巧的話,世舫信以為真,對長安大失所望,七巧最終成功用女兒“抽大煙”的“惡習”,逼跑了童世舫。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小說寫道:“世舫直覺地感到那是個瘋人”,“瘋狂”使七巧失去了理性,“虐殺”又使其喪失了人性

初戀遭七巧破壞後,長安不敢在幻想愛情,在自暴自棄中 ,“她漸漸放棄了一切上進的思想 ,安分守已起來。 她學會了挑是非 ,使小壞 ,干涉家裡的行政。 她不時地跟母親慪氣 ,可是她的言淡舉止越來越像她母親了。”

小說結尾寫道:“七巧似睡非睡橫在煙鋪上。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她知道她兒子女兒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孃家的人恨她。”這是對七巧蒼涼悲劇人生的一個總結概括。

小說中的曹七巧是一個雙面性的人物,她既是男性法權和金錢社會奴役的受害者,亦是強烈佔有和瘋狂報復的損害者。她的生命最終在孤獨中消亡,兒女的青春也步入了她的後塵。她的悲劇的造成、扭曲的人格、蒼涼的人生背後隱藏著深層次的原因,這些原因正是女性主義的反思所在。

結語: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曹七巧雖然死了,但封建意識還在延續,令人扭曲的社會問題並沒有隨著而消失,而是通過千千萬萬個 “曹七巧” 而輪迴上演,一代代傳遞著。這就是小說帶給人們的深刻啟示。《金鎖記》對女性人格弱點的“揭密”與“批判”,旨在催生中國現代女性的自省意識,說明人只有在獲得物質和精神上自由獨立的基礎上 ,才可能探索最終幸福的途徑 ,獲得人性的真正解放。


《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男性法權和金錢桎梏下的蒼涼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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