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思进
按照华尔街的传统，谷歌上市应定出即将上市股的“合理”价格给他们所选择的客户，但谷歌则一改常规，决定允许感兴趣的投资者们竞相投标。这个方式抢了华尔街的金饭碗。
纽约证券交易所（NYSE，简称纽交所），位于曼哈顿下城华尔街11号，是世界上最大的证券交易市场。截至2010年12月，在纽交所挂牌上市的公司股票市值为1339兆（万亿）美元。由于纽交所是全球股票市场的第一品牌，企业大都以能在纽交所上市为荣，目前，挂牌的3000 多只股票都来自美国老牌的大公司。但也有少数新型的公司，谷歌就是其中之一。
2004年4月，谷歌聘请摩根士丹利和瑞士信贷作为主要承销商。到5月中旬，谷歌又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发出修正案，新增加29家金融机构作为其分销商，准备集资27亿美元。 当时，谷歌是美国上市的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我所在的瑞士信贷预计，谷歌的交易量将达到平常的3倍。为确保交易系统的正常运行，公司特别成立一个团队，我主要负责交易系统前台的升级和调整。
按照华尔街的传统，谷歌上市应由公共团体投资人来主持这样的表演，即定出即将上市股的“合理”价格给他们所选择的客户。但到了8月中旬，谷歌公司一改常规，决定以荷兰式拍卖（Dutch Auction）的方法出售股票，允许感兴趣的投资者们竞相投标，按他们愿意出的价格购买股票，谁的投标高，谁就是赢家。这就让小投资者有了投标的机会。
这下热闹了。谷歌使装满鲜美肉汁的火车出了轨，只给华尔街留下残羹剩饭。假如谷歌这一方法得以成功，将严重损伤华尔街投资银行的势力和影响力。更为可怕的是，这个方式抢了华尔街的金饭碗。他们开始反击，包括警告公众，谷歌的股票价格被高估，投资谷歌不但不增值，反而会缩水。
中国人常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在美国也适用。瑞士信贷作为谷歌指定的承销商，公司员工都可以通过绿鞋期权（Greenshoe Option）购买100股比市场优惠40美元的股票。绿鞋期权是新上市公司给承销商的一种权利，即在上市后，承销商可以在指定价格买入该股票，然后按市场价格出售。例如，谷歌给瑞士信贷的绿鞋期权的指定价格是100美元。如果谷歌的市价达到150美元，瑞士信贷执行这个期权，每股则可获利50美元。可是，众多的员工因华尔街的警告而失去一次极好的投资机会。
当时，我就很看好谷歌的股票，因为谷歌已融入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每天都要上它的网站浏览。谷歌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我跃跃欲试想购买谷歌股票。可我问遍公司所有相识的同事，他们异口同声都说不能买。原因有二：第一，那时离互联网股泡沫破灭仅3年，大家在这上面亏损的钱还没捞回来，都赔怕了，可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第二，华尔街希望谷歌股票上市失败，从而杜绝这种上市方式。个中原因不言自明，谷歌的做法威胁华尔街的利益。
谷歌的做法的确另类。首先，我们这些承销商公司被告知，这次摩根士丹利和瑞士信贷最多只能收取3%的佣金，也就是承销商作为谷歌公司与投资者之间的中间人费用。假如股票发售能集资34亿美元，佣金便有1.03亿美元。其实这笔佣金也够丰厚了，但距离7%的佣金产生的2.41亿美元，到底差了一半还多。华尔街倒不怕低佣金，收取低佣金也有过先例。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这一宗被打上咒语般的交易，会终止吗?
这个游戏规则本应该是这样的：当一个公司要扩充壮大走向社会，将会有一长条承销商队伍争相保证上市公司，担保他们将以最好的价格出售股票给大众。于是，承销商们向各地可能参与销售的经纪和购买上市股票的潜在投资者进行介绍，称为“RoadShow”（路演或巡回介绍），但不可从事宣传鼓动。
身价百万的投资者接到准备上市公司抛过来的“绣球”，会告诉承销商对这家公司的兴趣和愿意出什么价格购买多少股。当这样的资讯累积到一定的时候，承销商便将准备好的报告反馈给公司，当然包括预计的股票发行量和价位。没有独特的技巧能够精确地计算发行量和价位，上市公司本身也无法确定市面上到底有多少需求量。因此，大多数公司只能听任承销商的说法，等一切全搞定，公司支付承销商专家意见费用的份额。这条灰色地带做法上的猫腻儿太多，传出来的丑闻也不只一两件，是极其容易被滥用的规则，也证明承销商说一不二的地位。
现在，谷歌可以在拍卖的形式中得知市场的需求量，自己做主定价位，将留下最少的钱放在桌面上，不再保证第二次上市股票升值的空间带给承销商喜欢的大客户，而将交易的支配权转到网上那些散户的手中。假如谷歌发现有迹象表明市场还有需求量，公司有预留权增加更多的股票流向市场。华尔街根本就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性。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即谷歌上市失败，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投资者竞标，又或者上市后股票下沉了，留给大众投资者的是愤怒，那么拍卖的模型将回到原来的架子上，华尔街投行又将恢复说一不二的地位。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信任华尔街有关谷歌的话，太多的利益冲突降低了他们说话的可信度。就因为华尔街憎恨这样的上市，也使我错过一次发小财的机会。当时，要是我以100美元买100股的话，最高时突破700美元，抛掉便可赚得6万多美元！
2011年2月写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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