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國內外經常有擔心中國糧食安全的問題，疫情爆發以來，這種擔憂也在加劇。本期院長專欄，李昌平院長分別從糧食價格與產量關係、糧價漲幅與農民收益、小農與規模經濟關係等角度，探討我國糧食安全、農民利益的相關問題。
隨著越南等國相繼宣佈限制本國糧食出口，進一步引發了國人對我國糧食安全的擔憂。
最近幾年，國內外經常有擔憂中國糧食安全的聲音，主要原因是最近幾年中國進口糧食逐年增長，且增長很快，進口糧食接近總需求的10%了。我在這裡不列具體數據了。一方面，國家有關部門的統計年報說糧食連續十幾年增產，人均達到940斤，很厲害，遠超世界平均水平；另一方面，進口連續多年快速增長。要知道，我們過去幾十年一直都是糧食淨出口國啊。這種矛盾的狀況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國人本來就對糧食安全比較敏感，且能不擔心？
疫情爆發以來，幾乎天天都有人問我，是不是應該存些糧食？我的回答是：價格會漲，但保證國人吃飽應該沒問題。
我國到底有沒有糧食安全問題呢？
我們國家按14億人算大賬，人均年消費800斤（其中一半轉化為肉蛋奶），糧食總需求為11200億斤，有關部門確認的2019年的糧食產量為13277億斤（1996年為10000億斤時，我國是糧食淨出口大國），應該說現在的糧食產量（假如沒有泡沫）即使不進口，供中國14億人吃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由於國人要吃好糧，每年還進口2000多萬噸的糧食，說明國庫裡的陳糧（質量差一些）應該非常充足（中國人小半年口糧）才是啊！
在2000年前後，我國糧食產量低於10000億斤的時候，很多人擔心中國糧食產量上不去了，糧食危機論很主流（主要是為主糧轉基因化做鋪墊），我當時寫文章說只要糧食收購價漲20%，三五年之內我國的糧食產量可以上12000億斤，甚至更多。當時有專家說，李昌平是個鄉幹部，別聽他的胡說八道！當然囉，後來的事實完全應驗了鄉幹部的胡說八道。此後，我有十多年沒怎麼關注糧食安全問題了，在我心裡，只要不犯大錯或遇到大災難，糧食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中國到底有沒有糧食安全問題呢？有，肯定有。我在十幾年前寫文章說，
影響中國糧食安全的因素有五：一、種子戰略出錯；二、土地政策出錯——農田向所謂的龍頭企業集中；三、特大災難不可抗力破壞；四、穀賤傷農；五、世界大戰導致農業必須的油肥藥等短缺。如果上述五條不出問題，中國的糧食產量十年內還可以上新臺階，達到14000億斤，並且很輕鬆達到。如果2020年把糧食（稻穀小麥和玉米）收購價分別提高到每百斤150元和120元，保持這個價格五年不變，2025年左右糧食產量達到14000億斤是可期的。
中國年產14000億斤糧食，沒有多了不起，只要7億畝高標準農田，一年生產兩茬（很多地方是可生產三茬的），畝產2000斤（只是普通水平），就是14000億斤。中國實際有20億畝以上的耕地啊！何況北方大量的大棚把冬季不能生產的地變成了高產的蔬菜地。
今年初，政府出臺的糧食（水稻）收購價為每百斤125元左右（估計小麥收購價持平），玉米收購價每百斤不到100元。如果今年出臺的稻穀收購價是每百斤150元，我預計2020年的糧食產量肯定可以實現歷史最好水平。太可惜了，今年出臺的糧食收購價太低了，不然，因疫情滯留農村的幾百萬勞動力本可以生產更多糧食的。
我一直呼籲糧食收購價應該大幅提高，為什麼呢？因為1995年的糧食企業代購價是每百斤50元，大家比較比較，1995年以來，工資上漲了多少倍？學費醫藥費房費上漲了多少倍？肥價油價農藥價等上漲了多少倍？都是十幾倍、幾十倍、幾百倍的上漲了，糧價僅僅上漲了一倍，只一倍啊！
提高糧價讓農民搞農業有錢賺是良心問題
提高糧價讓農民搞農業有點錢賺是個良心問題，讓農民種糧食而讓其虧本是黑了良心，是要遭天譴的！何況中國經濟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內需不足，讓農民種糧食賺點錢應該是最好擴大內需的舉措吧！再加上今年全球性疫情暴發，廣積糧有備無患是必須的，把糧價定高一點調動生產者多生產，全社會都踏實。中國這個世界第一進口大國踏實了，全世界自然都踏實了，還會有國家限制出口？
這些年來，把糧價壓得低低的，讓種糧農民無利可圖或虧本——農民沒有種糧積極性，再逼誘農民把土地流轉給龍頭企業，一旦大量的土地流轉給了龍頭企業，糧食收購價定為每百斤150元，龍頭企業會給國人生產糧食？土地流轉給龍頭企業完成之日，就是糧食危機到來之時。
土地在兩億多農戶的手上，每家每戶生產的糧食除自給自足外，分一部分給親朋好友，再用餘糧養豬雞鴨鵝魚什麼的轉換出現金收入，這就是中國最大的糧食安全、食物安全及社會穩定戰略呀！當然囉，也有很多小農戶會外出務工，不生產糧食，他的土地自然會流轉給親朋好友，或退還給村集體託管，這是最安全的了，政府為什麼一定要用財政資金誘逼農戶把土地流轉給極少數人？一平方米的房子可以炒到幾萬或十幾萬元，一旦土地集中到少數人手上了，稻穀小麥每百斤炒到500元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嘛，這才不安全哩！
有些言論要麼是心壞了，要麼是腦壞了
經常有權威人士說，國外糧食價格比國內便宜，中國小農沒有競爭力，所以土地流轉給企業搞規模經濟是唯一出路，怎麼可能呢！只要想想，人多地少的中國，跟人少地廣的國家比土地規模化的競爭優勢，這不是有病嗎？對此言論及受此言論影響的政策，我的評語：要麼心壞了，要麼腦壞了！
中國以小農為主的農業模式，其糧食生產能力足夠養活15億人，正常情況下，中國不僅不會發生糧食危機，恰恰相反，中國應該是糧食出口大國，是最強的農業國。中國糧食如果發生危機，最大的可能性是制定了些黑良心的農業政策所致！
文 / 李昌平 圖 / 部分來自網絡
作者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土地法制研究院
閱讀更多 鄉建院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