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我叫刘延寿,河南省孟津县人,1921年生,是铜川煤炭基本建设工程公司建筑材料厂(今陕西煤炭建设公司华山水泥厂)退休工人。抗日战争期间,我在国民革命军第一战区第14集团军15军64师师部当上士军需,亲身经历了战火的洗礼。60余年过去了,当年那悲壮惨烈的血战场面,至今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中条山上

中条山,西起风陵渡,东至晋东南,蜿蜒数百里。这里峰峦重叠,悬崖壁立,沟壑纵横,林木茂密。再加上南有黄河天险,从而成为关中和豫西的一条天然屏障。我15军自从1937年忻口战役失败后,和另外几支抗日武装一起转入中条山区作战,以屏卫陕西的东大门——潼关。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当时,中条山区处在日本鬼子的重兵包围之下。抗日军民面对强敌,背靠黄河,环境险恶。但他们不屈不挠,英勇杀敌,使日军不能前进一步。日军为拔除这枚在其占领区的钉子,在几年中先后发动10余次大规模的进攻。都因我军防务固若金汤,屡屡受挫。1941年春,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决心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中条山抗日军队。日军调集了6个师团和两个旅团号称10万人的强大兵力,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把中条山封锁得水泄不通。

此时,我64师在坚守中条山的一个重要隘口。隘口陡峭,地势险峻,我师构筑了坚强的防御工事。5月里的一天,日军开始进攻我师阵地。我用望远镜向山下看,只见鬼子黄蜡蜡的一大片,像蝗虫般朝我师阵地涌来。我师师长名叫姚北辰1,是日本士官学校炮科的毕业生,他冒着枪林弹雨,亲赴炮兵阵地指挥作战。在他的指挥下,我们的炮弹准确地落入敌群,炸得鬼子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我师官兵士气大振,愈战愈勇。敌军的屡次进攻都被击退。阵地前面,横七竖八地,都是鬼子的尸体。不料,日本飞机在汉奸的指引下,飞临我炮兵阵地投弹,炮兵阵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敌机飞离后,大炮都变为了一堆堆碎铁。此后我经常想道:日本鬼子固然可恨,但那些民族败类更加可恨!炮群被炸毁后,我方火力大减,但官兵们仍在奋勇杀敌,殊死搏斗。4天后,我师后退15里,抵达贾家山。

贾家山,抜地而起,直插云霄,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异常险要。15军军长武延麟2将我师与65师分别部署在山之两翼。我军刚部署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喘气,日军就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再次发起进攻。阵地上,喊杀声、枪声、爆炸声、敌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到处硝烟弥漫。炮弹炸起的碎石,满天飞舞,战况空前激烈残酷。我军死伤累累,但依然坚守在阵地上。

一天,一群鬼子打到了我师弹药库附近。我师参谋长担心弹药库会落入敌手,有些惊慌失措,下令将其引爆了。不料武军长得知后,极为震怒,将其撤职,后来处决。经过70多天的激战,部队伤亡很大。由于是内线作战,无法补充兵力。而日军源源不断地派来增援部队,且火力更加凶猛。我军因弹尽援绝,寡不敌众,被迫撤退,后来转移至河南省孟津县驻防。

运送公文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由于敌我双方形成拉据战,部队需要轻装行进,武廷麟军长命令军需处将重要公文转移到黄河南岸的渑池县保管。军需处计算室主任张寿彤带领着我和谢公申、芦茂生以及五六个护兵上了路。谢公申、芦茂生和我同村,也是和我一起参军的,两人都只有十八九岁,是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公文由5头骡子驮载。

我们抵达黄河岸边的南村渡口时,发现挤满了将要渡河的军民。在这里,我们遇见了14集团军少将参谋长张世惠3。他是张寿彤的叔父,是要渡河到后方治病的。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霭笼罩着渡口,我们决定明日再过河,便和张参谋长在14集团军设在渡口的办事处住了一夜。第二天拂晓,就在我们准备渡河之际,日军飞机来渡口狂轰滥炸,前后来了十余架次。炸死我军民数百人,伤者不计其数,鲜血染红了渡口,其场面惨不忍睹。由于渡口被炸毁,张参谋长准备去平陆县渡口过河。他带随从二人、一个排的运输兵,另有一匹洋马、一匹中国马。

张参谋长骑在洋马上,我们和他们一同沿着黄河向西行进。一路上得到消息,才知道岸边的山头已有日军驻守。看来西行的进程凶多吉少,但不得不西行。黄河咆哮着,在身边滚滚东去,我们的心情像河水一般不平静……

当我进入一条幽深的山沟时,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射来一梭子轻机枪子弹,将张参谋长的洋马打翻。张参谋长久经沙场,很机敏,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跑出了山口。我和谢公申、芦茂生连忙伏在沙滩里,子弹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沙子埋了我一身。我们知道,轻机枪一梭子打25发。谢公申和芦茂生趁敌人装子弹之机冲出了山口,我在敌人再次装子弹时,也冲了出去,但裤子被打了三个洞。我惊叹道“好险!”

我们一行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继续西行,但并不知道平陆渡口的具体方位。

途中,遇到一院古老的庙宇。该庙殿阁起伏,规模宏伟,正门前悬挂着写有“关帝庙”三个大字的巨匾。门前还有一片十来亩大的广场。14集团军的上千名官兵,正在庙内庙外分几处烧火做饭。我们惊魂方定,疲惫不堪,进入庙里想休息一会,吃点饭再走。谁知道刚进入庙内才十来分钟,就听见“嗡——嗡——”的敌机响声。我们知道,不可在庙中停留,便慌忙出了门。我见前面有一座废弃的砖瓦窑,便藏在里面,没看见张参谋长他们藏入何处。紧接着,就听见炸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砖瓦窑在剧烈摇晃,但幸亏没有倒塌。数分钟后,敌机飞去。我走出窑门,在硝烟散后一看,到处火光闪闪,大庙不见了。庙内庙外死伤遍地,血流成渠。我们的驮骡以及驮骡上的公文全都不见了。随后,我遇见了躱在附近的张寿彤,他也没有负伤。

我和张寿彤商量了片刻,决定泅渡到黄河南岸,____那里依然由中国军队驻守。另外,还有一些人也打算泅渡。张寿彤抱着一根五六尺长的木料,跳入浊浪滔天的黄河。我拿来一个驮鞍,拆去其棉套,也准备下水。忽然,随着一阵“砰、砰、砰”的枪声,我发现河南岸的河防队和地方武装,居然将一批泅渡过了黄河的士兵打死在岸边。河防队大声吆喝着:“上司有令,不准你们过河,你们要死就死在北岸!”这一场面令我震惊,也悲愤到极点。我想:那些弟兄在日本鬼子飞机下,在九死一生之中侥幸逃生,结果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之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不敢再下河,也没有看清张寿彤游到了何处。离开了河岸,但不知自己该去何处。随后我找到了张参谋长及其卫士和一匹马,他们正在一道石崖下躲飞机。那道石崖的顶部向前伸出,像一道巨大的屋檐,张参谋长他们就躱在下面。又遇见谢公申、芦生茂和散兵百余人。

「王益记忆」血战中条山

敌机又来了,“嗡——嗡——嗡——”地在我们头顶盘旋。我们都屏住呼吸,躲在石崖下面。敌机离去后,我们又走了一阵,但依然不清楚平陆渡口的方位。

此时,从山上悄悄走下来一个中国士兵。他的胸标、肩章齐全,衣着整齐,一看不像败兵,拿着一支日本产的三八式步枪。

张参谋长的卫士拦住他。经询问,他自称姓李,是被日军俘虏的中央军士兵,日军命他下山观察河边情况。

张参谋长把他叫到跟前,教育道:咱们都是中国人,要为中国人着想。鬼子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不要再为他们卖命。

该兵望着一具具中国士兵的尸体,连连点头。

张参谋长又问:“你知道不知道去平陆渡口,该怎么走?”

该兵说知道。

我说:“你把参谋长带到平陆渡口,参谋长不会亏待你。”

该兵答应了。

我们在这个士兵带领下,顺黄河而行。走了里许,来到黄河拐弯处。这里地面比较开阔,不利隐蔽。山顶的日军发现了目标,立即向我们射击,子弹不断打在我们脚下,溅起土花。幸好,旁边有一片树林,我们匆忙躲入林中。张参谋长思索了一下,将自己身上的将官服上衣脱下来,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

紧接着,从山上奔下来一大群鬼子兵,入林搜查。我们各自为战,在大树后或石头后阻击。但我们并非人人都有枪支,就是有的也仅剩几粒子弹。子弹打尽后,敌人从四面包围过来。终因寡不敌众,我们剩下的几十多号人,不幸成了他们的俘虏。

一个鬼子兵比较细心,从石头下面搜出了张参谋长的上衣,盯了盯上面的少将肩章,又见俘虏中张参谋长年龄最大,便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他:“大大的太君,是你的吧?”

张参谋长点点头。

日军在张参谋长腰里拴上一根绳子,让他仍骑在马上,我们这些人都被捆住一只胳膊。然后押着我们,向一座山口进发。

到了山口附近,鬼子忽然厉声命令停下。这里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波浪滚滚的黄河。我低声对谢公申、芦茂生说:“看起来鬼子要在这里枪决我们。鬼子如果开枪,咱们就往黄河里跳!”

不料过了片刻,又命令出发。

进入山口,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顶。惨淡的月光下,东一堆,西一片的,都是我抗日军民的尸体,约有数百具,到处都是鲜血。看起来,他们牺牲的时间并不久。阴风一阵阵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又行走了数里后,来到一座小山村里。原来,这里是日军司令部的驻地。在一家农户的大门前,放了两张桌子和几只櫈子,旁边的树上挂了数盏马灯。鬼子叫张参谋长坐在桌子左面,命令俘虏兵蹲在前面的麦地旁。

鬼子的司令官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这傢伙身材矮小,面目狞狰。虽说是司令,但军衔只是个少佐。他“哇啦哇啦”地讲了一阵日本话,我们当然听不懂。他身边一个胖乎乎的翻译官,紧接着说:“大日本皇军用6个师团扫荡中条山,你们是抵挡不住的!太君还说:你们都不要害怕,皇军优待俘虏。愿意跟着皇军干的,皇军欢迎;想回家的,皇军发给路费!”

战俘们听了,没有一个表示愿意跟着鬼子干、当伪军的。至于“想回家的发给路费。”大家都知道这是骗人的鬼话。

司令官又通过翻译官对张参谋长说:“你只要把贵军的作战计划讲出来,把你们的弹药库位置说出来,我不但不会杀你,而且会大大地优待你。”

张参谋长向司令官投去一瞥鄙夷的目光,转头不语。司令官暴跳如雷,又通过翻译问:“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张参谋长昂首大声答道:“我不知道!”

当天夜里,鬼子把我们关进几孔破窑洞里。天气寒冷,冻得我们彻夜瑟瑟颤抖。这一夜,我浮想联翩,认为再也无法返回故里,拜倒在二位老人的膝下了;在猜想师部是不是还在原驻地;又在幻想变成一颗巨型炸弹,将鬼子全部炸光……

第二天清晨,乌云密布,大风扑面,飞沙走石。鬼子把我们从窑洞里赶出来,又从中挑出了16个人。我们莫明其妙,不知鬼子为什么要这样做。鬼子把这些人带到一条山崖下。一个满脸横肉的鬼子举着指挥刀,一刀一个地砍,这16个人顿时倒在血泊里。那个鬼子大笑着……

鬼子又问我们:愿不愿意跟着皇军干?不愿的,就会遭到和那16个人一样的下场。

俘虏中,依然没有一个人答应当伪军。

大约8点钟,几个伪军士兵从鬼子队伍中走出来,从我们当中挑出十几个身体较壮的为鬼子扛运行李。

鬼子接着将其余的俘虏包括张参谋长在内,押入一条阴森森的山沟,然后用机关枪扫射。这数十名中华健儿,全部被穷凶极恶的日寇杀害……

听到山谷里“格、格、格”的机枪声和战俘们的大骂声,我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外涌。我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一定要设法逃出去,回归部队,为死难的战友报仇,为中华民族雪耻。

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1941年阴历四月十五日。

我们十几个苦力跟随日军出发。日军无论来到什么地方,都执行其“三光政策”:抢光、杀光、烧光。见到猪、羊、鸡,便抢去当给养,将牛用枪打死让苦力用锅煮熟供他们吃。我跟着日军行进了5天,遇到不少死人堆,还有大量零星尸体。死者中有国军人,也有不少农民,包括妇女、儿童。到处是被烧毁的房屋,到处是被捣碎的器皿……

第6天,日军下了中条山,兵分两队,将苦力也分为两队。我和谢公申被分到西队。芦茂生分到东队,他从此杳无音信,也许被鬼子杀害了……

转战晋南

我和谢公申随着西路日军进入平原,来到一座村庄吃饭。这座村庄不小,约有上千户人家。我遇见翻译官,机灵一动,说由于连日行军,我俩的鞋都已经磨烂,再不换双鞋穿就不能为皇军扛行李了。翻译官瞧瞧我俩的鞋,答应我俩去居民家里找鞋。我俩心中暗喜:这是逃离虎口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俩离开鬼子队伍,来到一户农民家里。该家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她给了我一双她儿子穿过的旧鞋。我俩见老太婆怪慈祥的,就说明自己的来历,请求她将我俩藏起来。老太婆爽快地答应了。她将我俩带上门楼,藏在一个角落里,又用烂棉花套子将我俩掩盖起来。

10点钟左右,我俩听见鬼子用皮鞋“咚”、“咚”的踢门声。我俩紧张极了,连口气也不敢出。老太婆打开了门。鬼子通过翻译官问:“有两个年轻人到你家了吗?”老太婆答道:“没有,家中就我一个老婆子。”鬼子在屋里屋外寻找了一遍,又问:“门楼上有人吗?”老太婆答得很镇静:“没有。”鬼子和翻译官走了。

鬼子队伍离开村庄后,老太婆上门楼,把我们叫下来。我俩跪下来,向老太婆千恩万谢,感谢她帮助我俩躲过这一劫。老太婆摇摇手,说:“别说啦,赶快逃命,去找中国军队早日把鬼子打跑!”

我俩出了村庄,进入旷野,漫无目地地走着。过了一阵,遇到一个穿便衣的人。他拿着一颗手榴弹,看样子是个哨兵。他拦住我俩,厉声说:“你俩不是老百姓!”我知道,这是由于我俩戴着绿色的军帽之缘故。我说:“我们是从中条山打仗下来的。”此人的口气变得和霭了,说:“那么咱们是自己人,我带你俩去连部。”

我们跟着他在田野里走了一段路后,进入另一座村庄,来到连部。连长30来岁,中等身材。问明情况后,说:“我们是第二战区阎司令长官的部队,在这一带打游击。既然都是抗日的,你俩就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干。”我俩爽快地答应了。

连长将我俩带到营部。营长发现我有文化,就将我留在营部当上士文书。他交给我一个蓝布包袱,里面有全营官兵的名册、各种报表和口令。见谢公申聪明伶俐,便派到团部当勤务兵。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部队突然开拔。

天明时,部队到了山西夏县境内。这时,我们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日军包围圈。一时敌兵如潮水般涌来,枪弹、炮弹一齐向我军射来,硝烟弥漫,声如雷鸣。我营一个战士的铁锨被子弹打出了三个孔。我营临危不惧,立即抢占了有利地形,沉着应战。当敌人冲至阵地前时,有的战士被刺刀刺入小腹,但双手仍在紧夺敌人的枪支;有的断了手臂,仍用嘴咬住敌人不放。这样一直打到天黑,阵地上横尸遍野,满目惨然。

天渐渐黑了,营长决定利用夜色突围。他命令第二连突左翼,第三连突右翼,第一连突中间,营部勤杂人员跟随一连行进。一连前面的地势,两侧高中间低,模样像一条胡同。在敌人机枪封锁下,冲入胡同的战士纷纷倒地。一连一排的王排长带着全排弟兄和一挺轻机枪,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敌人背后,向敌人突然开火。敌人在两面夹击下,终于溃退。

我营甩脱敌人后,翻过一条山梁,进入一条深沟。借着明亮的月光,发现该师的师长就在这里,他周围约有数百人。谁知此时敌人已经到了沟顶,突然用重机枪向沟底扫射,形势十分危机。此刻,师长大喊一声:“警卫连,跟我来!”说着,举起手枪就要亲自向沟顶冲锋。营长一听,立即跪在他前面,说:“师长,你不要上,——你一定要上的话,等我死了再上。”营长带队冲锋了数分钟后,敌人的重机枪不响了。事后,才知道是王排长他们又绕在敌人后面发起进攻,敌人不得不撤退之缘故。

我师突出重围,到了黄河的第二大支流——汾河畔。该河水面宽阔,水势湍急。由于找不到船只,官兵们只好借着月光,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涉渡。河底尽是鹅卵石,我们一步一滑。河道中部,水淹到人的胸口。

到了河对岸,发现王排长独个儿扛着机枪回来了。见面后才知全排弟兄都阵亡了,只剩他一个人。

我师在一座村庄里收容散兵。一天后,调至吕梁山整训。在此期间,表彰了10余名英勇杀敌的勇士,其中有王排长。整训20天后,我师来到新的防地汾南。

此时,从中条山上下来的日军正在“扫荡”汾南13个县。当天晚上,我师就和鬼子接上了火。我营为争夺一条山梁,和敌人打到第2天中午,双方死伤都很惨重。战场上,尸体叠压,有的断了头,有的少了腿、缺了臂,惨状目不忍睹。

我营且战且退,在甩脱敌军后来到另一条山梁。官兵们因血战终日,饥饿难忍。我和营部的两个人在西瓜地里摘了个瓜,正在吃,不知从哪儿射来的一排子弹,将二人当即击毙,我没有中弹。

此后,我营又在晋南和鬼子打了几仗,周旋了数日。因连日作战伤亡过大,势单力薄,最后被敌人打散。

归 队

队伍被打散后,为了暂时隐蔽起来,我找到一个河南老乡,在他家里帮他打铁度日。此后,又给当地一户农民当帮工。和军人相比,老百姓的日子虽然比较平稳并且无生命危险。但我是个抗日军人,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怎能只顾自己的安危呢!前方在呼唤着我,我渴望归队,向往重上战场。

一个月后,由于偶然的原因,我终于得知64师师部驻扎在河南省新乡县北冶街。我告别雇主,离开山西,绕道陕西,经过长途跋涉,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抵达北冶街,来到师部,拜见了姚北辰师长。

姚师长本来以为我己经牺牲了,见了我后,又惊又喜。我经历九死一生,终于归队,心情也很激动,不禁流出了泪水。姚师长向我问起张世惠参谋长的下落。我仔细讲了此人壮烈牺牲的经过。姚师长听后,悲痛万分。片刻后,说:“他刚而不屈,为国捐躯,是中国军人的楷模,他是无上光荣的!”

张参谋长的侄子张寿彤也在场,他早已归队了。听到了我的讲述后,悲痛不己。

姚师长给我特批了20天假,让我回家探亲。我在假满以后归队,升为少尉军需。

在部队里,我前后获得过两枚奖章。

1943年秋天,我脱离军队,教书谋生。

1947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豫西重镇洛阳。第二年,我在洛阳专员公署东车站仓库任会计,后调至转输财粮科工作。新中国成立后,来到铜川市,在铜川煤炭基建公司建材厂当工人。

2005年8月采访于王家河杨树沟陕西煤炭建设公司建筑材料厂家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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