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林夕,词可妙矣,但曲不足;泽日生,曲高则高矣,无词又显成色不足。唯有黄霑,身兼二者,具有佳品。他挥手一声笑,世界便沧海万千!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黄霑是流行音乐界的代表人物,他的一生,见证着香港乐坛的崛起、辉煌与没落。黄霑不仅是乐坛的传奇人物,他的影响力甚至已超出了流行音乐,成为代表香港的一个时代标签。他不仅会作词,还会作曲、演唱;而且还主持电视电台节目,写专栏、写小说、写剧本、演电影,样样手到擒来,因此与金庸、倪匡、蔡澜一起,被冠以“香港四大才子”的美誉。

01

黄霑出生在广州,8岁那年,举家迁居香港,从此停留了下来,成了第二故乡。

黄霑在中学教了两年书,但看到香港的发展如此迅猛,突然意识到草根平民翻盘的机会或许来了。于是选择了广告行业作为自己的落脚点,事实也证明了他没有看错。

当他说出“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时,这个半路出家的外行人,就已经改写了香港广告业历史。

彼时香港多为洋广告,其中多半是英文或拗口的粤语配音,听起来很别扭又不舒服,加上翻译或者配套的文案生硬不形象,产品自然是难以传播。

然而初出茅庐的黄霑,居然敢把粤语白话写进去,还使其变得朗朗上口,老少都记得住。

正因为这样的妙到毫颠之笔,黄霑在广告业混得风生水起,还成为首位获得美国广告界最高荣誉“基奥奖”的香港人。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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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词能敢这么写,那歌词必然也能这么写。

在为电影《青春玫瑰》创作了三首词曲,并广受好评之后,黄霑与顾嘉辉结成了“辉黄”组合,从此开启了名震港岛内外的“辉煌二圣”年代。

1980年,顾嘉辉找黄霑填词,在电话里哼了一遍曲谱后,黄霑就挂掉电话就去写了。

写写改改,整个过程也就二十来分钟,当年十大中文金曲奖就诞生了。

这首歌就是当时《上海滩》的同名主题曲,一播出,就万人传唱,时至今天依然不过时。

经典的东西,必然是久久流传的;而流传很久不散的,又必然是经典的;黄霑就是这么一个鬼才。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03

1982年,香港进入回归阶段,时任永恒唱片老板邓炳找到黄霑,想请他写首国语歌,黄霑甚少写国语,便婉拒了。

但邓炳谈到这是首爱国题材的歌,因为同年日本方面篡改历史教材,掩盖侵略我国的事实,国内民愤难平,实在是需要一首歌激发情感。

想到故乡遭受的苦难,黄霑胸中顿时有千言万语,他手一挥便答应。

于是,1984年上,一首朗朗上口,红遍祖国大江南北的歌就产生了,它叫《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就唱出了无数海内外中华儿女的颗颗中国红心。

著名词作人阎肃老先生,听到这首歌时,难掩内心澎湃,对黄霑的词不吝赞赏,“这首歌歌词大气,旋律澎湃,没有几十年的历练,是写不出来这词的。”

他把灼热得发烫的爱国心倾注在歌词中,生活里还是一副嬉笑顽皮的样子。

大隐隐于市,真风流也。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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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香港,酒绿灯红,是步入千禧年前最后的狂欢。演艺界的空前繁荣,带动了黄霑事业上的巅峰。

1991年,《沧海一声笑》横空出世。大乐必易,黄霑从古音阶“宫、商、角、徵、羽”中找到灵感,唱出来古韵十足,又挥洒大气。

罗大佑说:“该首歌伟大的地方在于,歌词不变,用粤语和国语来唱同样合乎音调,但同样那么好听。这种形式的歌曲几乎找不到第二首。这是黄霑了不起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首歌荣膺香港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奖。

领奖台上,黄霑照例用他明快的大嗓门说“其实这首歌现在听来,仍有不足,当初要不是徐克逼我改了六遍,连现在这版都没有。”

徐克听后,也一笑置之,他对这位才子真是一点也不计较。

少看眼前对错,多做恣意之事,才是黄霑的江湖。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05

黄霑、蔡澜、倪匡三人曾做了一档风靡香港的谈话电视节目《今夜不设防》,话题有时涉及性与爱,也不避讳,尺度之大,令后辈节目都望尘莫及。

节目有一期请来张国荣——黄霑最爱的男星。爱到什么程度呢?他每回见张国荣,都要亲一下,而张国荣每次都躲不过。

记者问他为何不躲开,哥哥调皮地打趣:“我心里想的都是他旁边的林燕妮。”

节目里,黄霑问:“你觉得他拍过的床戏,哪部最美呢?”

倪匡说:“我觉得《胭脂扣》好。”

黄霑忿忿地打抱不平:“可《胭脂扣》里Leslie 的戏份太少啦!”

黄霑重“色”,不论男女。

但这色气,又不嫌猥琐,反倒因为坦荡,多了几分“老顽童”式的可爱。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06

他只对哥哥温柔如斯,旁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1991年,刘德华发行第一首歌《情是那么笨》,黄霑对媒体说:“没有看过写歌,写得那么笨的作词人。”

几年后,两人见面,刘德华问他:“霑叔,你骂就骂,能不能轻点骂。”

黄霑拍拍肩膀,对这位年轻人说:“不要放弃,人是会进步的,我骂你三年,你现在的作品,我听懂啦。”

1997年,刘德华的《冰雨》发行后,黄霑欣慰地说:“华仔终于开窍了。”

他骂后辈,有规劝勤勉之意,对事不对人,这是基本态度。

在没有实力的时候,受到乐坛教父级别的人批评,这其实也是黄霑一种逼迫新人成长的方式。骂归骂,骂完还是要教。

2003年,他还为刘德华《真爱是苦味》谱曲,可见并无嫌隙。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07

将黄霑称为“鬼才”,有几分抹杀了他个人努力的误解。其实,黄霑是个很勤奋的人。

他最敬仰的文人是香港的“三叔”,传闻三叔15分钟成1000字文章,而黄霑那时是一个半小时写1000字的菜鸟。

和偶像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黄霑就去问三叔,怎样提高,三叔言简意赅,答曰“多练。”

于是,黄霑回去就掐表写作,九个月后,写1000字还是一个半小时。黄霑很困惑,但既然偶像这么说了,还是坚持吧。

第十个月,他能45分钟写1000字了,后来30分钟1000字,12个月后,他就能和三叔的速度比肩了。

最快的一次,一小时边打腹稿边写,出了一篇4000字的长文,一字未改,就交给了编辑。

他的《不文集》,一本性幽默短文组成的书,再版60余次,至今香港无人打破这项畅销记录。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若说写文章是中文系出身的老本行,写歌却是真正的野路子,可他有一套完善的思考体系。

《自喜集》中写道:“每首我爱听的歌,我都努力分析,音为什么如此连起来?旋律这样跳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顺着音阶上下行的曲调,怎么会这样亲切悦耳?创作不必真的从师。无师自通,绝对可以!只要努力,事无有不成!”

黄霑善于古曲今用,1997年的《男儿当自强》改自《将军令》,经由他一改编,恢弘之气魄,再加上林子祥的血性之嗓,充满铁骨铮铮的阳刚之气。

若说天赋,也不尽然,若非通古博今,又怎知去哪里博采众长。

可见天赋不是唯一,“鬼才”也绝非生而有之,有了后天的勤奋加成,方成大事。


08

90年代末,粤语流行乐音乐开始衰落,黄霑回到港大攻读流行音乐系,一篇论文写了六年,讨论社会与流行乐的关系,洋洋洒洒15万字,几乎涵盖了他毕生对流行乐的理解与思考。

写这篇论文时,他已经步入人生最后阶段,肺癌化疗,身体虚弱,笔耕不辍。

最终定稿后,港大无人敢审他的论文,直接通过。

黄霑在62岁的高龄,凭借真才实学,拿到了港大博士学位。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不明白现在祖国青年需要什么。从前我抓得住香港青年的心态,我那时候40岁,现在我不懂啊,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信息空前大爆炸,加之香港回归,内地流行文化大批涌入,这位老顽童也直呼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啦。

但就像《问我》里所写:“问我欢呼声有几多,问我悲哭声有几多,我笑住回答,讲一声,我是我。”

人人都叹息英雄迟暮,黄霑却要一辈子做个潇洒恣意的人。

年轻时是少年狂,老来却是老顽童,拥有这样的人生,又夫复何求呢!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09

2003年,南方周末采访黄霑,他不无悲戚地说:“香港粤语流行曲死了。”

2004年,肺癌晚期,黄霑辞世。留下一句警世之言“其实人间尽耳聋。”

黄霑一生留下2000多首词和曲,文学作品也超过30多本。

他外在风流疏狂,内里却是敬畏谦卑、勤勉治学的文人。

他出口成黄段子,也能妙笔生花。

他是世间难一遇的鬼才,也是在尘世中“烟雨任平生”的凡人。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2001年,查出肺部有肿瘤,黄霑的头发也剃光了,他就拉来麦嘉、罗家英做了一个新节目《三个光头佬》,继续谈笑风生。有人问他为什么生病了,还这么打拼?他解释道要把分期付款的房子买下来,死后,要给老婆一个安居之所,这是做男人的职责。

他虽然怪,却有真情在。

黄霑:侠气余音绕梁,人间再无绝唱!

他逝世后,蔡澜整理家中杂物,翻出黄霑的欠条。

“补午夜吵醒嫂夫人之过,特书新签单以示在欠蔡澜兄嫂拙作二首,即前后共欠四首。——欠曲人黄霑。”

而今,世间已无黄霑,这四首欠曲再难讨回。

呜呼哀哉!

黄沾的作品是他侠义精神与人生哲学结合的最佳体现,他的侠之大义,他的狂傲不羁,他的慷慨豪情,在乐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2004年11月24日他因病于香港去世,有人叹道“黄沾此去,再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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